便是在磨菇岛,道门领袖道真与佛门领袖玄夜率领数百弟子门人,只为了捉拿一个修为不到王级的萧潇,两大帝级后期的高手居然因为一个不到王级的血魔团结到了一起,何其讽刺。
“启禀掌门,弟子奉命捉拿杀神帝临,幸不辱使命,更意外抓获血魔始祖应东来的转世之身。”觉悟上前一步,到得大厅中央,先是朝玄夜行了一礼,然后才毕恭毕敬地交代了自己的任务。
玄夜望了望帝临,见得帝临不作他望,也不介意,又望了望应东来,脸上现出一丝杂然,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道:“觉悟,将帝临镇压到镇魔塔第一层,应东来镇压到第三层,去吧。”
“掌门,弟子有话要说。”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接着便有一个僧人略显踉跄地进来了。
是他?他来做什么?帝临没想到圆孔居然跑来了,看他的模样,显然严重的伤势并未好转。
大厅内的一众佛修尽皆将目光投到了圆孔的身上,有欣然的,有莫名其妙的,也有恼怒的。
玄夜睁开眼睛,扫了圆孔一眼,属于上位者的威压让圆孔略显得有些紧张。玄夜忽地淡淡一笑,如老树开花,道:“既然来了,也就不怪你擅闯大厅的罪过了,有什么事,就尽管说吧。”
圆孔定了定心神,缓缓上前几步,望了望帝临,现出释然之色;又望了望应东来,现出莫名其妙的神色,显然很是意外于应东来的身份。朝玄夜行了一个佛礼,他才大声道:“飞华山一役,帝施主固然杀了不少修士,却也救了贫僧,显然良心未泯,还望掌门能够慈悲为怀,宽恕于他。至于黎非凡,即便真是血魔始祖应东来,却也从未杀过半个修士,又何须镇压呢?”
“圆孔,本宗问你,是防微杜渐重要,还是亡羊补牢重要。”玄夜的声音忽然变得浩然正大。
圆孔面上现出无奈之色,却终有不忍,只好道:“固然是防微杜渐更重要,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圆孔,你须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道理,退下养伤吧,不必再说了。”
圆孔无奈,只好缓缓退出了议事大厅,忽然又停了住,转过身来,宏声道:“掌门,弟子也曾闻得,我佛有大慈悲,有大毅力,以普渡众生为己任,如何就不能给予这两人一丝机会呢?”
不等玄夜回话,觉定站了出来,大声训斥圆孔:“大胆圆孔,你这是在质疑掌门的决断吗?”
玄夜本来想要说点什么的,却忽然又停了住,饶有兴趣地望向了圆孔,想要听到他的答案。
圆孔忽然觉得脊背凉飕飕的,正巧望见了帝临的目光,竟莫名地觉得那目光无比深邃,仿佛正向自己透露着什么一般。他忽然有了一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想了想,才缓缓道:“圆孔不敢质疑,只是佛门本就应该以慈悲为怀,怎可行镇压之事,还望掌门能够废止此事。”
玄夜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仿佛是黑暗之后的黎明,这亮光一闪即逝,却是只有应东来一人发现。只听他道:“圆孔退下,回去养伤,本宗心意已决,此二人罪大恶极,必须镇压。”
尽管明白此次即便是被镇压了,自己二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帝临还是不舒坦:“帝某不服。”
见得帝临单手提着煞气十足的血幕剑,一双冷漠的眼睛散着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沧桑的脸颊上点点的胡须翘起,仿佛是冲天的战意,玄夜不禁露出一丝赞赏之色:“哦?你有何不服?”
紧紧握住了血幕剑的剑柄,帝临一步步走了出去,到了圆孔的身边站定,现出一脸傲色,道:“修士界弱肉强食,帝某实力不足,被你们抓了来,本也是无可厚非之事。然而,帝某自认如今有血幕剑在手,便是皇级初期的各脉修士,也可放手一战,王级之下,当无几个敌手。”
玄夜静静听着帝临的话,也不打岔,脸上忽现出一丝欣然之色,似乎已经看出了帝临的心思。
一见到玄夜的表情,帝临就明白这老和尚已经清楚了自己的想法,当即也不再做作,高声道:“玄夜,帝某说这番话,是要向万佛寺的王级修士发出生死挑战,不知你万佛寺可敢应战?”
这一番话关于万佛寺的荣辱,玄夜不说话,倒是没人敢先就说话,众佛修均是将目光聚集到了玄夜的身上,只有应东来微微叹息,忽然闭目养神,仿佛早就明白帝临会有如此做法一般。
玄夜望了帝临好一阵,忽然生出感慨来,万佛寺不缺少人才,却缺少像帝临这样有魄力的人才。他也不愿失了身份,轻轻点了点头,道:“帝临,本宗明白你的意思,便遂了你的心意。”
“众门人听令,即刻封锁有关帝临二人在本寺的一切消息。觉悟,选择五名王级弟子,与帝临作生死搏斗,我方弟子若战死,便厚葬之。为体现我佛门慈悲教义,帝临若是落败,不必诛杀,直接镇压到镇魔塔的第二层。至于圆孔,也便列入这五人之列吧,先行回去疗伤。”玄夜高声下了命令,觉悟立即领命先行告辞,圆孔则是一脸疾苦之色,倒比玄夜更像高僧。
“慢着。”帝临再度上前一步,直视玄夜,目光坚定无比,道:“若是帝某五战尽皆胜出呢?”
玄夜忽然微微一笑,显示出了绝对的信心:“你若真有如此能耐,万佛寺自然没理由镇压你。”
帝临伸手指了指正闭目养神的应东来,厉声道:“那么他呢,到时是不是也应该一并放掉。”
此言一出,众佛修大感面上无光,均是对帝临怒目相向,反倒是玄夜这个当事者一脸淡然。
“你真以为万佛寺无人了吗,本宗便都依你,也好让你知道,佛门高手如云。觉定,带他们二人下去休息,本宗看帝临状态良好,明日便举行第一场生死比斗。”玄夜的脸色暗了下来,任谁也无法容忍帝临这般一再挑衅的态度,能够做到这个份上,他也算得上是极其有涵养了。
在万佛寺众多的王级修士中,圆孔排行第三,实力也算是极为强劲了,被玄夜点名与帝临进行生死拼斗,自然要先行养好伤势,还在他是第三个战斗的人,还需要等待很长一些时日。
将帝临二人领到了一处静室之后,觉定便离开了,一则她是个尼姑,不太方便与帝临二人呆在一起;二来帝临屡屡挑衅佛门,她对帝临颇为憎恶,懒得理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魔头。
待得觉定走了,帝临朝应东来望了过去,却见得他一脸淡然之色,像是在自己家,倒也有几分佩服这个胆大包天的远古血魔,便问起他来:“你现在没有被他们封印掉一身的能力吧?”
听得帝临问话,应东来扫了他一眼,仿佛是在望着一个疯子,道:“说话不用拐弯抹角,放心吧,没人使用神识观察我们这两个王级修士,你以为这些佛门中人真个是只会假慈悲啊。”
帝临漠然,又道:“既然如此,你且告诉我,如今许多年过去,你那血池会否对帝某有危险?”
这个杀神,倒也不是一个目中无人之辈,那他为何还要力战万佛寺五大王级高手呢?或许,是他心中的仇恨实在太深了,不愿放弃任何一个能够杀死佛修的机会吧。应东来有些明白帝临的想法了,反倒发自内心地对帝临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却是因为他和帝临在性格上相像。
“你认为血池会有什么危险?”应东来忽然脸色怪异,反问帝临,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玩味。
这个应东来,心机太深了,又深谙天机,或许我还真是被他利用了。帝临看不出应东来的心理想法,只好按照自己的猜测,问道:“我怎么觉着,你好像是在将我往血魔的路上推呢?”
“还用得着我来推吗?你自己以前本就是一个血魔。”应东来似默认了,又似根本就不承认。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帝临也没了办法,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尽量小心。他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应东来不会害死他,但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阴谋,他就再也猜不出来了,难免郁悒。
见得帝临漠然了,应东来忽然道:“你明知万佛寺高手如云,能够败你的人必然存在,为何不将要求降低到王级中期的修士上来呢,反正你本身就只是王级中期的层次,正显出公平。”
“以万佛寺超级势力的水平,不论帝某如何选择,都是难免败北。既然根本不可能胜利,我自然要选择王级后期的修士来对敌,尽可能地多灭杀他们的高手”帝临的声音令温度骤降。
真希望能够替我弥补气数的人不是帝临,否则我恐怕真是要踏上一条不归路了。他如此狂妄,更是超过了当年的我。可惜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恢复神通,否则真要再度推测一番了。罢了,等此间事了,还是先去找一下周伯宏那个老混蛋,他终究道行还在,可以冒险推测一番。
“你就不怕,他们派出的第一人就是最厉害的那一个,直接就败了你吗?”应东来忽然觉得帝临有些异想天开了,至少换作他是玄夜,气急败坏之下,很有可能会故意让帝临吃哑巴亏。
帝临觉得有些好笑,应东来刚刚才说佛门慈悲仁义,此时却是自己搬石头砸到脚了:“如你所说,佛门最是喜欢标榜慈悲仁义,当年在流沙郡,我就见识过一次了,明日我必能胜。”
应东来见帝临显得极为有把握,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反正帝临再怎么杀佛修,也不关他的事。
一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似乎因为来了两尊十恶不赦的邪魔,昨日还是风和日丽,今天忽然狂风起,暴雨落,豆大的雨点在地面上碎成了一朵朵无色的花蕊,淅淅沥沥的雨声与佛修长诵的梵音交织在一起,将诺大的万佛寺笼罩,仿佛是在低低诵唱,又似在无声的倾述什么。
铛铛铛…万佛寺的钟声敲响,在一片广阔的平地上,正有着一众玄夜带队的佛修和帝临二人。
望了望帝临,玄夜忽然伸手一指一个中年尼姑,道:“惠茹,今日是第一场,由你出战帝临。”
王级中期的尼姑?帝临感应出了这名名叫惠茹的尼姑的修为,不禁有些失望。在他的想象中,至少王级后期的佛修才有与他一战的本钱。然而当那名尼姑朝他望过来的时候,他立即收起小视之心。不知为何,这名尼姑竟给了他淡淡的危险信号,仿佛确实是一个少有的劲敌一般。
“弟子遵命。”惠茹一步步走了出来,步履稳定,逐渐走到了场地中央,在那里等待着帝临。
这尼姑倒是有几分气魄,不骄不躁。帝临暗暗赞叹,当即也不多说,同样慢慢地走了出去。
“出手吧,希望你能够在帝某手中活得性命。”帝临手一抖,将血幕剑扔在地上,却是不用。
惠茹脸上现出一丝郁悒,显然为帝临的小瞧生出了嗔念,只见得她身形一晃,竟是脱出了帝临的感应,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帝临只是忽然听到了惠茹飘忽的声音:“帝临,你太自大。”
当年与韩香的一战,帝临已经经历过一次无法发现对手的诡异情况,此时的情况尽管有所不同,但他倒也不惊慌,只是静静地立于原地,以不变应万变。那血幕剑在地上不停地颤抖,仿佛是在召唤他一般,只可惜他恍若未觉,看也不看一眼,更别提将血幕剑取出来应敌了。
大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没想到亿万载过去,后辈创出来的功法,竟也都是这般玄妙莫测,便是在洪荒时代,这些神通也能占据一席之地了。应东来却是看出了惠茹的存在。只可惜此时不是他在与惠茹对战,自然做不了什么,只能是在那干瞪眼,颇有些无聊至极。
佛门中人最是好耐心,惠茹此时施展了一种极高明的身法,竟是将自己融入了灵气当中,仿佛她便是天地灵气的一部分,同层次的修士,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现她的存在,所以帝临只能是静静等待她主动出击。而惠茹同样是在静静地等待,等待着帝临最终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一分钟过去了,一刻钟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帝临仿佛成了一个木偶,惠茹则仿佛彻底消失了。众佛修静静不语,很有涵养。只有应东来一人,心中直痒痒,恨不能出手一战。
不行,佛修的定性绝对不会比我差,若是一直这般僵持下去,恐怕我真个奈何不了惠茹。佛门果然高手辈出,到底是我有些自大了。也罢,便只能出其不意了,希望能有所效果。
本是果敢之人,帝临想到就做,猛然将自身杀意凝成气势,扫视身周虚空,果然很快就发现了天地灵气中出现的细微异常。当即双掌挥出,无尽的澎湃掌力朝那一处所在轰击了过去。
惠茹的身法终究没有脱离这个空间,而只要她还处在帝临同一个空间,就不可能不受帝临气势的影响。尽管惠茹也是心志坚毅之辈,却终究难以抵挡帝临的杀意,当时便身形踉跄起来。
好强烈的意志,好霸道的掌力。无法再隐蔽了,惠茹便现出了身形,周身鼓荡起大片的佛光,化成一朵朵金色的花瓣,在虚空中飘洒开来,按着奇异的规律运转,竟是化解了帝临的掌力。
好高明的手法,深得四两拨千斤的要道。惠茹的法力远不如帝临浑厚,却能用巧妙的手法破解他的攻击,倒是让他有些佩服。既然逼出了对方,他自然不会再给对方隐遁的机会,身形闪动,一道道掌力澎湃汹涌,源源不断地轰击惠茹,将惠茹的活动空间完全压缩到了一角。
见得帝临如此强势,惠茹先是有些吃惊,继而恢复了镇定,就见得从她的身上窜腾出了一道道淡金色的掌影,在虚空中四下翻飞,一直到多达六十四道,成八卦阵势,迎上了帝临的掌力。
这些金色掌影的气势并不如帝临打出的掌力,力道也远不及帝临法力精纯,惠茹自然也很清楚自己的弱势,脸上现出刚毅之色,猛然引爆了六十道掌影,顿时就见得一阵耀眼至极的金光如波浪一般扩散开来,荡清了帝临轰出的一片攻击,而惠茹其人也是在金光中一晃便不见了。
额,居然还想隐遁身形?帝临吃了一惊,可不想再次失去这惠茹的影踪。立时将浑身的煞气一荡,直接施展了自己目前唯一的杀道绝招逆戮十方,一阵实质般的强横力道汹涌而出,如波涛荡漾一般,朝四周袭杀过去,特别是针对了那一片耀眼的金光,显然再不想给惠茹丝毫的机会。
帝临这招逆戮十方实在太过霸道了,便是修炼了血海,不是极为老道精通之人,也难以阻挡,毕竟血魔从某方面来讲,与杀道修士类似,都是走的偏门的路线。应东来这是第二次见识这招逆戮十方,依旧是心中震撼不已。
当然,若以他来出手,纵然实力低于帝临,也会有不少手段能破了帝临这招,但这是他毕竟有着无尽的经验来讲,眼前的惠茹,可就未必能有这样的战斗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