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镇虽然地居北方,却几乎无雪,每每有几年一遇的小雪,都会有惜雪的少年少女们携游看雪踏雪。
高二,平安夜。
晨起,125寝室的闹钟已经“哒哒哒哒”的响起,极力想把安眠中的高中生叫醒。闹钟是白风的,白风在黑暗中摸到闹钟,直接把电池扣了下来,然后继续睡觉。过了大约半分钟,鲁高飞的闹铃声也出现了,不过同样的,还是马上消失了。在北方的冬天,在被窝里是最不愿离去的,你若是硬拉他出来,与杀了他无异。但,高中生是个神奇的存在,他们的毅力与精神已经被超负荷开发。
刘龙的闹铃响起,一直在响,竟没有停止的意愿——刘龙还在睡觉——大家已经习惯了,等这闹铃把大家逼醒,逼的睡意全无,他也醒了,然后再去关了闹铃。
洗漱过后,戴上大大的手套,帽子,只露出双眼和嘴巴,呼气,有白雾环绕,背上背包,向外走去,即便磨磨唧唧了这么久,寝室的大门还没开——他们起来的太早,一直都是这样,八班是重点班,在大多数时候,大家都很努力,白风也不例外。
敲响寝管的门,推开,习惯性的拿出钥匙,开了寝室门,将钥匙放回原处,出了男寝,左边是食堂,右手边是中央花园。
在昏暗的灯光下,地上竟是一片雪白。
下雪了!想上次下雪时是在三年前,那时初二的自己和一帮人还玩儿了打雪仗。
轻踩,听,雪花上的步履声。这是一种快乐,留下自己的脚印。
食堂正门面对中央花园,不过也有两个侧门,侧门一个面朝男寝,一个面朝女寝。
白风站在侧门前,门还在上着锁,不过可以看到玻璃门里的店家已经做好了热腾腾的饭菜。缩着脖子,又来了几个人,同样的,也缩着脖子,用戴着厚厚手套的双手,拿出一个英语小本本,开始背英语单词或句子,珍惜每一分钟,经历高中的人都知道。
开门的大叔走过来,在门前等待的已有五六个,他对他们报以微笑。
门开了,几个人冲进去,买了早餐,用袋子装着,提着袋子,向另一个侧门跑去,刚好,开门的大叔刚把这边的侧门打开,冲出去,冲向前教学楼,男厕,女厕,男厕,女厕,男厕,1208班的门已经被打开,其中已经有了五六个人,有男有女,教室内温度与外边并无太大差别,但却感觉很温馨,坐在位子上,原本热乎乎的早餐,已经变凉。
此时,玻璃窗上满是霜窗花,教室的地上也有鞋子带进来的雪块,有些雪块整齐的陈列着,有些已经化成了泥水。
一边看书,一边早餐。
窗外依旧是黑色,窗上有的雾嘟嘟的窗花,还有一些装饰品,朦朦胧胧的白霜让窗外的黑夜变得模糊。教学楼前的两棵大树戴上了白帽,总之,极目之处,一片雪白。
人,来的越来越多,教室,也越来越温暖。
早自习结束后,大家趴倒一片,就像中了鸡瘟——睡觉很舒服,特别是寒冷的冬天,更何况,是平安夜呢?更有甚者,第一节课上课铃莲城之家也没有将他们叫醒,于是第一节课就在梦中度过,当然,“他们”,并不在少数。
最后一节课,是生物课。
在莲城高中,教室分为前黑板和后黑板,前黑板上课时使用,后黑板用来办黑板报,而且两处黑板完全不同,前黑板有四块小的组成,中间两块小的可以左右拉动,拉开后中间处露出了白色的屏幕,供投影仪投影使用,而后黑板则是一块整体。
生物老师炜姐走进来,拿着书本,提着电脑,戴着扩音器,炜姐喜欢用电脑授课,拉开中间的两块黑板:
“这上边怎么是湿的?你们是不是泼水了?”
白色的屏幕上果然有些许水花。
“别的班怎么不是湿的?”炜姐很不解的皱着眉。
台下议论纷纷。
“我知道了。”她将手接触屏幕,台下安静,就像外边的雪一样安静。
她自顾自的说道:
“因为其他班的这面墙后边是教室,你们这面墙后边是冷冷的空气,然后就有水了。”
台下说出了专业术语:“液化”。
这么一搞,也就没有人有心思睡觉了。
不过,葛佳继续看小说,白风和陈琦还在看电影,林斐还在认认真真的写着数学题,于东继续写着他的小说《故事漫谈》。
莲城之家又响起了,这节课又过去了。这莲城之家好像是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变得非常开心。
从12月24日开始——平安夜直到元旦的狂欢就此拉开序幕。好多地方已经布置了圣诞节的装饰品,充满了节日的欢乐的气息,这种欢乐的气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强迫着人们必须快乐起来——即便是学习,也是快乐的心情。
陈琦直接收去MP5,又找李木木去了,于东去找了周立林约去打球。白风,林斐,葛佳三人一同下了楼,走的中路。
许多人都在讨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后教学楼上高一的人儿过得很happy,喷雪,礼物,追逐。更多的人选择了在楼下闲逛。
要照那个有裂痕的镜子。
白风走到有裂痕的玻璃镜前仔细审视着。
“我感觉自己今天的脸看起来寂静和沉默,相对于他们的疯狂来说,似乎有一股寂寞的气质——如果有一种气质叫寂寞。”
“唉~原本你是开放式自恋,现在转型升级成了婉转式自恋了。”林斐说着,也正了正衣冠。
楼下的雪已经被踏出了阡陌交织,在小路两旁仍是雪白,偶尔也会出现一两个或大或小的脚印。
有谁会破坏这雪景呢?
简单的吃过午饭,满足一直呐喊的腹部,然后走向后操场。
中央花园里的花花树树上满是银白色,篮球场上人满为患,一排的大树也葱笼着雪白,与灰褐色的树干形成对比,后操场上三五成群,两两三三的一起,被包裹的厚厚实实的他们在雪上踩过。
在很少下雪的这里,雪景,即是美景的代名词,在足球场上,大多数人拿出手机记录下这四野。
三人原本是一大步一大步的走着,留下脚印,但自己却看不到自己留下的脚印,于是倒行,这是脚印,亦是自己在这里过的证明,即使它会消失,但此时,它却是真真正正的存在着。
再后来,三人建起了“铁轨”——用双脚在地上滑行,先移一个脚,再移另一个脚,亦步亦趋的倒退,如此循环,六条平行线,虽并不标准,时宽时窄,但还算平行下来了。
渐行渐远的平行线。
转身,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于东和周立林。
“你们不是去打球了吗?”白风问。
“没场了,没想到下雪了还有这么多打球看球的。”于东无奈道。这时,一阵寒风吹过,众人不禁缩起了脖子。
“是不是他们打比赛的?”
“不知道,看样子应该是。我俩看到没有太熟的人,就回去了,走到一半,就来这儿了。”
“这儿很美啊,看!”葛佳指向那平行线,孩子般的微笑:“我们搞的。”
两人看去,这平行线一直延伸到远方。
“你们好闲啊。”
“不睬两脚就对不起下雪嘛。”
“你们继续,我俩先走了。”
“嗯,说不定还会偶遇。”
“拜~”
“拜~”
两组人马分开,继续自己的生活。
又走了一会儿,留念照相。
白风与葛佳同照的一张,曾许久时间是白风的手机背景。
林斐当了摄影师,是以那一排大树为背景,铁网,苍茫的天空,大大的足球场白茫茫的,一些脚印处露出了足球场本来的面目。天空并不明亮,还有小雪,两人都是厚厚的黑色羽绒服,一只手摆了一个属于他们性格的姿势“V”,另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肩上,葛佳笑的好开心,眼睛已经成了一条缝,头发长度属于他“理发循环”靠中间一点的长度,白风前额前有碎碎的刘海,碎到你若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陈琦说,白风若是把原本全向上的头发梳下一个刘海,会更帅,又加上林斐的忽悠,于是白风在那段时间,就辛辛苦苦废了好大的劲,终于把那点儿头发扭下来。后来,又辛辛苦苦废了好大劲给他转了回去,没多久,又剃了光头,这是后话。
走了没几步,在雪地上有“陈琦到此一游”的字样,陈琦竟有如此雅兴,想必他身旁一定有一个妹子——李木木。
他既然留了笔迹,自己怎能不留?
白风用厚厚的手套写下:“白风最帅”。
林斐:“楼上是疯子。”
葛佳更简单:“同上。”
然后说着陈琦的怂事儿笑着离开。
说曹操,曹操到。刚转弯,便看到了陈琦和李木木并肩走着。
“看!”白风指向那边,有陈琦的方向。
“唉~中情毒的孩子。”林斐笑道。
“咱们去打个招呼吧。”
“人家正在甜蜜着呢,怎么去打扰。”
“我有一个万全之策”白风露出狡诈的笑,然后继续道:“咱们与他俩迎上去,面对面的那种,然后什么都不说,你可以说些无关紧要的话,最主要,是无论他俩说什么,无视他们。”
“这算什么万全之策。”林斐唏嘘“既没有打招呼,又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然后他笑道:
“不过,我喜欢。”
然后是三人邪恶的笑声。
三人改变方向,绕了一小圈,然后面对陈琦的方向走了过去。
陈琦看到他们仨,并对他们挥手,他们的余光看到了这挥手但完全无视他,自己聊着。
越走越近,陈琦听到了: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白风向上看去,灰白的天空。
“嗯,你俩闻到没有?还有花香。”
“海棠花的味道,”葛佳说完,三人笑了。
“海棠花的味道”并不是褒义词,在他们这个小圈中,他们生动的把八班对面厕所的味道称之为“海棠花的味道”。
“这风好温暖。”
“你昨天用的什么英雄?”
“五杀有没有?”
三人继续无厘头的说辞,这时,陈琦与李木木也默契的讨论一些无关痛痒的“怎么有一股杀气袭来”之类的,然后,与陈琦,李木木擦肩而过。
刚刚走过,五人同时转头。
笑声一片。
“你们太无聊了,不过还好我聪明。”
“你俩真是有够默契的。”
......
闲聊了一会儿,两帮人就分开了。
片刻的分离还会有相聚,片刻的分离还未产生足量的让自己流出想念泪水的荷尔蒙,片刻的分离不会使明天再不相见,就这样,挥手阔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