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食一过,心音就彻底地清闲了下来,因为王爷说的照看,其实就如子雅所说的是看管,不准随意出入挹爽斋,还不是变相地将她软禁了起来。
不过,软禁也有软禁的好处,可以消消停停地休闲读书。这些日子,心音忙于说三国,白天高强度地整理资料誊写讲稿,傍晚又倾情演说三国演义,还精神紧张地注意着王爷不定期的到来,身心的确是需要放松了。
君上似是很高兴心音的被“照看”,因心音的活动范围只局限于挹爽斋的院子里和屋子里,君上时时都能看得见心音,所以桃花水眸总是若隐若现地含着笑意,樱桃似的红唇也总是噙了一抹笑纹,完全没有心音不得自由出入的郁闷情结。
心音看着艳若桃花的君上,气闷地问道:“君上,你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怎么我不得自由,你的样子好像很开心?!”
君上似是被心音说中了心事般,羞涩地溜了眼心音,口里却道:“心音,看你说的,君上哪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只不过……只不过是能时时瞧得见姑娘罢了。”说着,桃花水眸水润一转,纤白面庞羞赧地起了红晕,下了决心似地大胆说道:“还能听姑娘一展歌喉,和……和……”
“和什么?”心音望着有些吞吞吐吐的君上,自然接话道。
君上的表情让心音有了些异想。君上虽然外表娇媚横波且又盛气傲然,可骨子里却是羞涩内敛的,大部分时间,君上给心音的感觉都是优雅而含蓄的,绝不是如外表般魅惑人心。心音内心深处由对君上断袖角色的厌恶、看不起,而逐渐转变成了,正如她嘴上所说的并不排斥了。
人都有选择自己幸福的权利,如果男男之爱能让人幸福一生,就应该衷心地为其祝福,而不是如以前的自己,内心不屑,嘴上却另说一套。
心音深深地为自己嘴上说一套、心里想的又一套而懊悔着,君上却话锋一转:“心音,好些时候没听你唱曲儿了,现下没事儿,唱一曲儿吧。”君上小意温柔地轻声央求着。
“好吧,来我的书房里,坐着唱!”二人从堂屋掀帘进了里间的书房,刘妈早就收拾好了碗筷回了自己住的里间。
于是,男女声二重唱又从东厢房里传了出来……
晚间,心音继续整理着说三国的手稿,将没有说完也没有写就的手稿一一默写着。
人有的时候越是郁闷越是能激发起冲天的干劲,气闷的结果就是狠干一场。心音就是这种人。
揉着发干的双眼,外间堂屋里响起刘妈的脚步声。一掀帘,刘妈进了书房。
“姑娘,歇了吧,赶明儿个再写,一天哪能写得完!”刘妈看着心音没有停歇的意思,就势坐在了书桌对面的椅子上,欲言又止地望着她。
心音瞅了眼有话要说且又表情惴惴的刘妈,放下了羽毛笔:“刘妈,您老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难为情,心音不会介意的。”
刘妈很少在晚间进书房与心音交谈,大部分时候是在堂屋里出声提醒心音,有什么话一般也是在堂屋里二人就餐时说了,绝不讨人嫌的有事没事地进来打扰心音,像今天晚间这种情况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说。是以,心音放下手边的稿子,拉开架势静静等着刘妈的一番教诲。
刘妈略圆的眼睛闪着心疼的神色,圆厚嘴唇翕动着,粗厚的双手摆在桌边绞扭着,“嗨”了一声,终是低头缓声说道:“姑娘,不是刘妈多嘴,其实王爷对姑娘是很好的,王爷一开始就让姑娘住进了挹爽斋,从来未让姑娘受过气,姑娘但凡有什么要求,王爷是一准应了的。王爷听说姑娘喜欢棉布,还让明月公主从宫里带来许多进贡的棉布,姑娘画的衣服样子,有些刘妈也做不出来,是王爷拿了样子让府里文绣坊的绣工、绣娘给做好了的。姑娘,王爷……其实也不容易。刘妈今日多嘴了,还望姑娘多担待些。”
自己的怨气看来连刘妈都有所觉察了,深夜与她长谈为的是给王爷说好话。心音暗自嘀咕着,却不得不佩服王爷的好手段——做事下人不但忠心耿耿还愿为其冲当说客。也怪自己太沉不住气了,怨怼之气挂在了脸上。
不过刘妈说的,有一点心音不能苟同,就是,什么叫“王爷一开始就让姑娘住进了挹爽斋”,还“从来未让姑娘受过气”!
她一开始就被当做了“细作”,还被关进了小黑屋三天,哪里是从来未受过气?!就说眼下吧,还不是变相的软禁!
不过,这段日子,自己说三国说的有些意气风发、太过张扬了,估计惊动了王府里的某些人,引起了欲将自己除之而后快的借刀杀人的下毒事件。王爷限制自己的自由,明的是做给人看将她软禁起来,暗地里其实是将她保护了起来。心音本也是猜到了王爷的用意,可在听了王爷对她说话时的冰寒语气,和对她的冷漠态度后,不知不觉间怨气就来了,犹如孩子赌气般地郁闷着,无处发泄地铆劲儿写着三国。
心音看着刘妈圆润的脸庞,正满眼关切地瞧着自己,期间还夹杂着某些希冀,当下心中一暖,明快说道:“刘妈,您老多心了,心音晓得王爷对心音的好,您不必担心,心音累不着的,夜深了,您老快回去睡吧!”心音一面说着,一面暗责自己:怎么连刘妈都不如,一点头脑和心胸也没有,还让人深夜来点拨自己,枉为自己两世为人了。
听心音如此说,刘妈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站起了身,踟蹰地走向了门口。心音见状,笑着又道:“刘妈,谢谢您了!做个好梦!”刘妈回头咧开厚唇憨厚地笑了,这回,一掀帘子,快速地走了。
做人要低调,做事要有手腕。
此刻,心音越发理解了此话的含义。身在王府中的各路人等,莫不是谨小慎微地做着自己份内之事,哪像她,将后世开放自由的作风随身携带,还体现在了张扬跳脱的个性上,自然地,给人的感觉好似她仗着王爷的疼爱为所欲为。刘妈既能看出王爷对她的好,那么王府里的其他人亦能瞧出,只是不说罢了。
心音千回百转地思附着,最后,躺在床上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