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二人回到王府时已是小食的饭点,心音暗想着自己总是赶饭点,还真是个吃命。一路想着,就与流风分道扬镳,往各自住的院落走去。
还未到三门,就见青石甬路上站着许久未见的皇甫翊。自从领过府库的棉布,心音发觉此人猥琐谄媚、尖酸刻薄,就不愿与其多有交涉,但凡有所需求,都让刘妈代劳了。今儿个碰上,显见是皇甫翊刻意候在路上等着自己。
却是一副谄媚又为难的表情。
自从被迫居住在挹爽斋,心音尽量地避重就轻,不与王府里的各路人等有所瓜葛,包括王府里的各级官员也是见面仅仅打个招呼而已,将大部分的时间与精力用在了制作各种物件上,再不就是泡在后山田地里,晚间也是足不出户,秉烛夜读。兼之发生公主中毒事件,心音更是打定了主意,一旦名数讨到手,三年期满,立即脱身。
“姑娘与流风公子出去了?今儿个的天真个不错,出去遛遛马正当时。前些日子,姑娘说的三国可是轰动一时,下官的手下排着队轮换着去听呢,下官约束都不成,挡也挡不住地往小校场跑,想见姑娘说得有多好了!”皇甫翊嘶嘎尖利的嗓音听得心音很不舒服。
皇甫翊侯在此处绝不是为了东拉西扯、溜须拍马……她只有不动声色,静观其端倪。
见心音沉稳应对,静静而立,皇甫翊自嘲地嘿嘿笑着:“姑娘真是大家闺秀,名士风范,下官佩服得紧。下官有……”皇甫翊又是嘿嘿了几声,嘶嘎干笑着。
大家闺秀?在此南朝,以心音的做派能被人称为大家闺秀还真稀奇;名士风范?怎么听都是夸奖男子之词,居然用到自己这一介女流身上!心音顿觉浑身上下有丝丝凉风在游走。
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也太过露骨了些……心音怪异地瞧了一眼皇甫翊,此人依旧嘶声嘿嘿了几下,像是明了心音的心思般解疑道:“下官也是听府里其他大人所说,并非是下官杜撰,姑娘如若不信,可以打听打听,府里的各位府曹大人没有不夸赞姑娘的,说姑娘说三国时的风范真真就是一位名士,还有处理公主中毒更……”
心音不等皇甫翊说完,摆手打断了拐弯拍溜的皇甫翊:“仓曹大人,心音多谢夸奖了,心音其实并没有什么,只是一个小女子罢了。仓曹大人,找心音有什么事吗?”心音才不相信,皇甫翊把自己拦下,就是为了说这些阿谀之词。
都是三国惹的祸!
心音想起一句歌词: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如今可改为:都是三国惹的祸,那样的三国太酷你太投入。
皇甫翊那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尖利嘶声再度响起:“姑娘真是聪慧,一猜一个准儿,下官正是有事找姑娘,要姑娘帮忙,这不,可巧碰上了。姑娘现如今可是王府里的红人,深得王爷之……哦,姑娘又住在挹爽斋,与王爷日日相见,自是能与王爷说上话,下官想求姑娘给说个情……”皇甫翊又是几声嘿嘿干笑,听得心音凉风习习,倒是省了吹风,凉爽了许多。
拐弯抹角的皇甫翊终是说出了所为何事,原来是为了求情。
这住在挹爽斋还是有好处的,这不也有人通过自己向王爷求情了吗?心音本着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的想法,揣度着皇甫翊能有什么事儿相求,如果自己能办到,就尽量地满足对方的请求。虽然对方实在是不怎么招人喜欢。
“仓曹大人,有什么事儿尽管直说,心音如果能向王爷说上话,替大人求个情,一定不会推辞的,大人请说吧。”心音的思维还停留在虎子的爽快朴实中,流风的慷慨磊落里,是以毫无心机地一口允诺了,连求个什么人情也没问清楚。
“那下官先谢谢姑娘了!今儿个一早起来,下官就见有喜鹊飞过枝头,果然就遇见了贵人。姑娘竟然这么爽利,下官算是找对了人了!”说着,皇甫翊收拾起猥琐谄媚的嘴脸,白净面皮上挂着一副少有的一本正经的神情,弓身给心音行了个大礼。
吞吞吐吐的皇甫翊还是没有说到正题,倒是给心音来了个大鞠躬。如此委婉而隆重,磨叽再三的皇甫翊,倒叫心音起了疑心。
难道自己鲁莽了,大意了?去了趟郊外瓷窑地儿,接触到了质朴的孙匠人、虎子,就被其感染了,全忘了王府里的汹涌暗潮了?莫非这皇甫翊……
“姑娘,下官复姓皇甫,与当今皇后同姓,是……”皇甫翊沉吟着,像是故意似地给心音一个意外。
该死!出外疯了一天,浑忘了自己定的远离是非的原则,想也没想地就掉进了皇甫翊好话连篇的陷阱里。看来自己还真嫩得很,姜依然是老的辣,一顿奉承,自己就掉以轻心了。
皇甫淑仪,皇甫翊,复姓本来就少,王府里心音所知的就这么两人是复姓皇甫,可从来没有将二人联系在一起,更忘了当今皇后也复姓皇甫。心音心中咒骂了一句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么显赫的复姓背后有一位尊贵的皇后呢?
公主中毒事件发生以后,王府里是死了下人,软禁了淑仪,心音虽然行动自由,可那也是刚刚不久以前的事儿。如今皇甫淑仪仍然软禁在芷兰苑内,皇甫翊作为淑仪的同族,为了荣辱与共的目的也是要帮忙求情的,更何况皇甫翊是……
百转千回地思量着,心音不自禁地沿着自己的思路直白问道:“仓曹大人,与当今皇后是什么……”
“关系”两字还未出口,察言观色的皇甫翊迅速接道:“姑娘真是一点就透,下官是当今皇后的同族兄弟,与王爷的淑夫人是亲叔伯。”
切,又是藕断丝连的裙带关系!心音不屑地牵了一下嘴角……玉面王爷的后院好像全是政治联姻,不,就是政治联姻,这个王爷还真雄心勃勃,将各国的美女网罗府中,连君上这样的美男也是一网打尽!一想到君上,心音的嘴角不自禁地又牵了一下:难怪淑仪会晓得她想要君上身穿的素纱面料,敢情有皇甫翊给通风报信!
“姑娘,下官想请姑娘给淑夫人求个情,这软禁也有些日子了,求王爷消消气,高抬玉手,放过淑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