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一起去过天台后,孙山明显感受到尹丽华看他的眼神比以前要温柔得多,只是相反的,和他一起聊天的次数反而变少了,似乎在有意无意的回避着孙山。
两个人就这样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年龄如同一道巨大的鸿沟挡在他们两人之间。
孙山依旧将大部分时间投入到训练中。他把那台黑色不明机体的特写制成一张照片,贴在了银色复仇者号的驾驶舱里。每次看到那张照片,他都会告诉自己,有一个强大的敌人在等待他去打倒,有一段深仇在等待他了结。
孙山心里也有疑问,他不知道自己执着去找那台黑色机体去报仇,是真的出于对林致远和林铮奕的深厚感情,还是只是为迷茫的自己去找为之努力的目标。与林姓伯侄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不到两个月,和他们关系确实算得上尚可,但真的好到让自己不顾一切为他们去报仇的地步吗?还是说,他只是把得知所有人死亡消息后的恐惧转变为对黑色机体的仇恨,以掩饰自己的脆弱?
他不知道。
最近他经常在闲暇的时间去天台上看星星。他希望能在漫天星光中,找到自己人生的意义,或者说是梦想;就像尹丽华的前男友一样,找到一个自己能为之付出一切甚至是生命的目标。他觉得自己已经浑浑噩噩的过了二十多年了,应该结束这样混一天是一天、有今朝不管来日的生活了。
做一个有梦想的人,然后为自己的梦想奋斗一生。
这样的生活,才能算得上充实吧?这样的生命,才能算得上精彩吧?
是吗?孙山看着身前的银色巨人。
银色复仇者,你告诉我,我说的是对的吗?
你告诉我啊!求求你告诉啊!
孙山疯狂地锤击着银色巨人的装甲,就连双手开始流血了都没有停手。他被对未来迷茫的恐惧感深深缠绕着,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他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却不知道自己该到哪里去。
银色巨人这样矗立在他面前,也许它知道答案,却没办法开口。
孙山没有选择吧自己对人生的迷茫告诉尹丽华。一方面是现在他和尹丽华之间的相处有些尴尬,一方面他认为这种事只能自己解决,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成为王牌,复仇,退役,成家。这就是他现在为自己规划的人生目标,虽然看起来更像是小学生写的寒假计划书。
他选择用不停的高强度的锻炼来让自己没有精力来想这些事情,可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挡不住空虚感向他涌来。
这就是长大了的感觉么?
离别的日子终究会到来。
在孙山收到尹丽华通知他去办公室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天已经摆在行程上了。
“丽华姐,我来了。”孙山敲敲门。
“进来吧。”尹丽华还是穿着一身白色的工作服,就像第一次看到她时那样。
“是不是让我转移的命令下来了。”孙山知道这种事躲也没有用,不如坦荡点。
“恩,你已经做好准备了?”
孙山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才好,他不想让尹丽华觉得他像有点迫不及待一样,事实上他很享受和尹丽华在一起的时光。尹丽华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很容易打开像他这样一个幼年就失去母爱的人的心扉。
尹丽华也只是随便一问,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讨论的意思,她将几张纸递到孙山面前,“这是上面给你分配的新家,自己看看;说起来你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你在实验仓里,而他们在机甲上。”
“ASH小队?原来是他们。”孙山没想到自己会被分配到这个小队里面。
“挺不错的结果。估计上面也考虑到了你的天赋和你新人的身份,让你去ASH去锻炼一下。ASH小队作为特战队,很少被要求参加正面战争的斗争,而更多的是被派去完成一些特殊任务,比如清扫宇宙海盗、护送运输舰队、袭击联邦有价值目标这些。ASH小队成员也是实力过人身经百战的优秀驾驶员,他们的队长我之前也跟你提到过,是不输于严义鸿少校那样的强者,和他们在一起,你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孙山也觉得去ASH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既然尹丽华都这么说了,他自然相信尹丽华不会骗他。
“让我什么时候动身?”
“后天,在月面总基地有一艘回母星的穿梭机,上级安排你搭乘那架航班去母星,ASH会在着陆基地等你。”尹丽华怕他不清楚月面总基地在哪里,又补充道:“从研究所往六点钟方向,你开着1号机过去,大概半小时就能到。”
只需要半个小时,看来后天再动身也不迟,孙山心想。
“要不要走前为你举办一个送别晚会啊?”尹丽华用戏谑的眼光看着他,“最近大家对你感观都变好了很多哟;有人给你送了一个新的外号,让我想想,哦对了,叫‘浪子回头金不换之连道长都喜欢的美少年’,真是好有爱的名字~”
“浪子回头金不换之连道长都喜欢的美少年?!”孙山顿时吓得冷汗直流,“那个送别晚会不会是叫‘熊已上路’吧?”
“嗯?那是什么意思?”尹丽华不解道:“你的银色复仇者是蛮牛的后续机,最多叫做‘牛已上路’,和熊有什么关系?”
孙山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和龙空山上那几位道长有关就行。
“刚和你说的送别晚会的事儿,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尹丽华没有深究道长和熊的问题。
“我看还是算了吧,打扰大家这么久了,都要走了就别再添麻烦了。”孙山如今很有自知之明。
尹丽华没有勉强,她也有自己的心思。
“要不你再陪我去次天台,看看星星?”孙山主动提出。
尹丽华的眼里闪过惊喜的光芒,这和她的小算盘打得不谋而合,“可以啊。”
“什么时候去?”“你决定。”“那就明晚吧。”
两人再次相约来到四楼上面的天台,只是比起上次过来的时候,多了几分离愁别绪。
“其实在这儿也挺好的,每天都能看到这样清澈的星空。”孙山试图缓解当下沉闷的气氛。
“其他地方一样可以看到啊。”尹丽华偏着头。
天朝就不能,全特么是灰。孙山没说话。
“有一本小说,我记得上面有句话,‘陪我抬头看星空灿烂,心中江山如画’,你有看过吗?”
“有点印象,好像是个文艺青年写的。”
“文艺青年有什么不好,有本事你也文艺给我看看。”
孙山脸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要让二逼青年模仿文艺青年,难度的确大了些,“小资女人才喜欢这个调调,我可学不会。”
“不行,你今天非得给我学一个。”尹丽华不依。
“唯大英雄能伏虎,是真豪杰乃降龙。”孙山憋了半天。
“我要文艺版的。”尹丽华不饶。
“人世间有百媚千抹,我独爱爱你那一种。”孙山告诉自己,读书人的事,算窃不算偷。
“算你勉强合格。”尹丽华鸣金收兵。
“好可惜,怎么没有流星呢?”过了一会儿,尹丽华又转回头,看着天空,感觉很是遗憾。
“有什么好可惜的,不就是一块破石头么。”孙山嘟嚷道。
“什么破石头,你这人就喜欢扫兴。”尹丽华很生气。
“你真想看流星呀?”孙山知道自己又惹她不高兴了。
“嗯。”
“你等一下。”孙山扭头就直朝楼梯口跑去。
孙山大步流星,几乎是连蹦带跳的冲下楼梯。尹丽华一时也愣住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片刻之后,银色复仇者打开格纳库的大门,走了出去。
孙山驾驶者机甲向天空飞去。他将引擎的出力全都调到最大,尽量往更高的地方飞。
尹丽华的心开始激烈的在胸口跳动,她猜到了孙山想干什么。
已经到达机体上升高度的极限了,孙山往下面看看,觉得差不多了。
所有的探照灯一齐打开,所有的推进器都朝着一个方向喷射火焰。
一颗银色流星,从天而降。
长长的尾巴划过天际,落在远处的山坡上,也落在了尹丽华的心头.
这一幕永远留在了尹丽华的脑海里。
谁说这个男人不懂浪漫呢?
她的眼睛湿润了。
等孙山气喘吁吁的爬回到天台的时候,尹丽华立在楼梯口,等着他,望着他,盼着他。
“呆子。”美目含情带泪。
看着面前端庄典雅的身影,孙山傻傻地笑了。
“抱着我。”她就这样俏俏地看着孙山。
孙山走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抱我去卧室。”她咬着孙山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