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勿得黄忠收为徒弟,陈莺和女儿又在苦江村隐居。刘表夫妇也认为陈莺母女二人已经去世了,卢植回到涿县故居,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发生的这一切仿佛都不过是一场梦。
两月后,光熹元年(公元189年),九月。董卓设宴席,会集朝中大臣公卿。又令吕布引甲士千余人,侍卫左右。酒至半晌,董卓按剑立于殿前。大声说道:“如今天子暗弱,不能奉宗庙。吾将依照伊尹、霍光的故事,废少帝为弘农王,立陈留王为帝。但凡有不从者,斩。”霎时间,群臣惶恐,手足无措。
就在此时,中军校尉袁绍挺身而出。“皇上即位不久,并无失德,汝欲废嫡立庶,难不成是想造反?”
董卓怒视袁绍:“如今,天下之事尽在我手中,今日决断,谁敢不从?汝看我手中之剑不利否?”
“汝剑锋利,吾剑未尝不利。”袁绍亦拔出腰间佩剑,与董卓相持不下,董卓将欲先杀袁绍。
李儒急忙阻止:“大人,今大事未定,不可妄杀大臣。”
袁绍手提宝剑,辞别百官,弃官离开雒阳往冀州而去。董卓谓太傅袁隗:“汝侄儿无礼,吾看汝之面,姑且饶恕他,以汝之见,废立之事如何?”
袁隗惶恐:“太师所言是也。”
董卓大喜:“好,如此,若是再有妄议者,以军法处置。”群臣震恐,皆只得听从董卓之言。
散后,董卓悄悄问侍中周毖。“袁绍此去将会如何?”
周毖回答:“袁绍忿忿而去,此事若是处理不好,恐怕容易生变。袁氏一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于天下,他倘若收天下豪杰聚集徒众,英雄因他而起,冀州之地则尽归袁绍矣。不如赦免他,拜为一郡守,袁绍高兴了便不会有事。”董卓纳其谏议,即日则差人拜袁绍为渤海郡郡守。
光熹元年(公元189年),九月。董卓废少帝刘辩,扶陈留王刘协即位。可怜少帝刘辩四月登基,至九月便被废。董卓所立陈留王刘协,字伯和,即汉献帝,时年九岁,改年号为初平。董卓为相国,朝拜时,慢步带剑上殿,礼官不敢直呼其名,威风无比。
董卓又命人迁何太后、刘辩与其妃唐氏往永安宫长住,封锁宫门,禁止群臣擅入。少帝与何太后、唐妃被困于永安宫中,衣服饮食,渐渐少缺,刘辩泪水不曾干过。
岂料董卓又贼心不死,不久后便令李儒带武士十人,入宫弑杀刘辩,李儒以鸩酒奉于刘辩。刘辩问:“此是何故?”
李儒回答:“春日融合,董相国特奉上寿酒。”
太后说道:“既然是寿酒,你先喝一口?”
李儒怒问:“汝到底饮是不饮?”又令左右持短刀和白练于前:“寿酒既然不饮,那就领此二物。”
唐妃跪地乞求:“妾身代少帝饮酒,求公怜悯母子性命。”
李儒喝叱道:“汝是何人,可代王死?”说完便举酒给何太后:“汝可先饮。”何太后破口大骂,何进无谋,引贼入京,才有今日之祸。李儒一再相逼,三人相抱而哭。
李儒喝叱道:“董相国立等回报,汝等一再拖延,难不成还指望谁能救耶?”
何太后大骂:“董贼逼我母子,皇天不佑。汝等助恶,必当灭族。”李儒闻之大怒,双手扯住何太后,直撺下楼,命武士绞死唐妃,又以鸩酒灌杀刘辩。回报董卓,董卓命人葬于城外。
自此,董卓每夜入宫,****宫女,夜宿龙床。董卓常引军出城,一次行到豫州颍川郡阳城县,遇到村民社赛,男女集结。董卓命军士将村民围住,尽皆杀之,掠夺妇女财物,装载车上,悬头千余颗于车下,并扬言是杀贼大胜而归。于雒阳城门外焚烧人头,以妇女财物分散众军。
董卓久居宫中,常遇豪杰烈士行刺,自此便出入皆带甲士护卫。当时袁绍在渤海,听闻董卓残暴弄权,便差人书信一封,交给司徒王允。
书信上说:董贼欺天废主,残暴不仁,我等若视而不见,又岂是报国效忠之臣?绍今集兵练卒,欲扫清王室,未敢轻动。公若有心,当趁机图之。若有用得着袁绍之处,任凭驱使。
王允得书,无计可施,乃设宴邀请众旧臣。宴行一半,王允忽然掩面大哭,众皆不解。王允哭诉道:“董卓欺君弄权,社稷旦夕难保。想当年高祖诛秦灭楚,没想到传至今日,竟丧于董卓之手。”众官闻之,无不悲伤感慨。
只有一人抚掌大笑:“满朝公卿,从夜晚哭到天明,难道还能哭死董卓么?”众视之,说话之人正是骁骑校尉曹操。
王允怒道:“汝祖宗亦食禄汉朝,今不思报国还反笑耶?”
曹操回答:“吾非笑别事,只笑众位无一计可杀董卓。曹操不才,愿即断董卓头,悬之都门,以谢天下。”
王允悄悄问曹操:“孟德有何高见?”
曹操回答:“近日曹操屈身为董卓做事,实则是想趁机取其性命。如今董卓颇为信任我,闻司徒大人有七星宝刀一口,锋利无比。愿司徒大人借于曹操,入相府杀之,虽死不恨。”
王允拉着曹操手:“孟德有此心,天下幸甚。”乃亲自酌酒奉与曹操,曹操沥酒设誓,王允密取七星宝刀交与曹操。曹操藏刀,饮酒毕,即起身辞别众官而去。
次日,曹操便藏着七星宝刀,来到相府。见董卓坐于床上,吕布侍立于侧。董卓问:“孟德何故来迟?”
曹操回答:“马匹性劣,所以来迟。”
董卓谓吕布:“吾有西凉好马,奉先可亲自去挑一匹赐予孟德。”吕布领命而出,那董卓身体肥胖,不耐久坐,遂倒身而卧,转面向内,背向曹操。
曹操寻思:“好机会,此贼休矣。”曹操拿出七星宝刀,正要刺杀。正巧董卓仰面看镜中,见到曹操拔刀。
急忙回身问:“孟德何为?”
回头见到吕布回来,曹操急中生智,乃双手奉刀跪下。“操近日得到宝刀一口,献于恩相。”
董卓接过七星宝刀,见其刀长尺余,七宝镶嵌,极其锋利。董卓让吕布收下,曹操将刀鞘交给吕布,董卓和吕布领曹操出外看马。曹操谢过董卓:“愿借试骑。”董卓便让吕布将鞍辔交给曹操,曹操牵马出相府,加鞭往雒阳东门而去。
吕布谓董卓:“刚才我看曹操似乎有行刺之举,因被义父及时察觉,所以才佯作献刀。”
董卓说道:“我也有些怀疑。”正巧李儒来见,董卓便将前事告知李儒。
李儒谏议:“曹操无家小在雒阳,只是独居。今可派人前去召他前来,若他无疑前来,便是献刀。若其推脱不来,则必是行刺,便可将其拿下。”
董卓纳其言,令部下前去召曹操前来。不时部下便回报:“曹操未回住宅,而是乘马飞奔东城门而去,又与守城将士说丞相差他有紧急公事,此时已出雒阳城。”
董卓大怒:“我如此重用他,他却反欲害我。”
李儒说道:“此必有同谋者,待拿住曹操便可知道。”董卓遂令遍行文书,画影图形,捉拿曹操,擒献者,赏千金,窝藏者同罪。
曹操奔出城门,欲回豫州沛国谯县,途径中牟县时,见城门旁画有画像,不敢轻动。曹操回到城中,割须换衣,再去出城。
幸好守城将士并未认出曹操,曹操急忙牵马欲出城。却在此时被叫住:“站住,汝姓甚名谁,欲往何处?”
曹操回头看他,只见一位穿着县令官服之人,腰间佩剑,看他面相举止,似是正直忠厚之人。乃回答:“我是客商,复姓皇甫,欲往豫州。”
县令熟视曹操,沉吟半晌。“吾以前在雒阳求官之时,曾认得汝是曹操,你如何隐讳?来人,抓起来。”
四面士兵围来,曹操见势不妙,欲拔剑相迎。又转念一想:“此处乃是城门口,雒阳附近的关隘,守城将士皆不下千余,简直插翅难飞。况且我已荒废武艺多年,实力远不如从前,若是在此大动干戈,必被擒获。不如随机应变,再伺机逃脱。”
士兵将曹操擒住,夺了佩剑和行李。“双手分开捆缚,押入大牢,明日解去雒阳请赏。”县令临走还看了曹操一眼,似乎刚才曹操的举动都看在眼里,似乎他明白很多事。
县令将曹操的行李带回家中,从中翻出一张褶纸。“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荡覆帝基业。”最后一句是逗号,看来是曹操所写,尚未完成的诗篇。
传说白虹贯日乃是不祥之兆,天子命绝之时。陈宫回想二月时,天象发生的的白虹贯日,两月后灵帝刘宏便驾崩,而曹操所说的汉廿二世,正是到灵帝为止。
看字迹和纸张,应该是曹操随笔由心而发,乃是字字真心,句句肺腑。县令方才明白,曹操乃是报国忠义之士。
直到半夜,县令才唤亲近之人暗地取出曹操,至自家后院中。故作试探:“我闻丞相待汝不薄,为何自取其祸?”
曹操看了看县令,心中寻思,此人面相忠厚,不像是奸诈势利小人。不然也没必要在半夜还把自己带出来私自审问,看来他并非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便以言语激他:“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既然拿住我,便当解去请赏,何必多问?”
县令说道:“汝休要小觑我,你以为我真是唯利是图,只求升官发财的人么?只是空有大志,未遇明主而已。”
“吾祖宗世代拿汉朝俸禄,若不思报国,与禽兽何异?我曹操当初屈身事董卓,便是想趁机为国除害,今事不成,乃天意也。”曹操义正言辞,声音正气凛然。
县令又问:“孟德此行,将欲何往?”
曹操说道:“我将回归家乡,发矫诏,召集天下诸侯兴兵共诛董卓。”
“公真天下忠义之士。”县令亲释其缚,二人相互施礼。
曹操问:“不知县令大人姓名。”
县令说道:“吾姓陈,名宫,字公台,妻子老母皆在濮阳。今感公忠义,愿弃此官,与公一同而逃,共谋大事。”曹操大喜,陈宫当即收拾盘费,与曹操更衣易服,各背宝剑一口,趁夜打小路出城,乘马往谯县而去。
董卓乱政,更比十常侍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下都陷入一片黑暗,曹操虽然刺杀失败,却遇到了陈宫这样一位忠义之士。天下大事,又有谁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