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得过来了？”嵌丝绣海棠的斗篷下，女子妆容精致，凤凰金步摇斜斜欲坠。
沈漾走近些，便嗅到女子身上暖香袭人。“九九，说什么呢。”
“怎么，忍了这么些时日，还是忍不住去见了？你做都做了，我可还不能说了。”九九语气娇媚，却一句句尖利。
“大哥怎么还不来。”沈漾不欲再与她纠缠。
九九眼帘微垂“你如今是连敷衍都不愿给我了吗？”
沈漾眼光只及到九九手腕上的绞金丝珠玉镯，烛光下流光璀璨，衬得九九十指纤纤，腕骨凸出，吹弹可破的皮肤透出青白，指骨骨节分明，镯子倒更像沉重的镣铐。涂着艳红蔻丹的指甲，凌厉而凄艳。沈漾悠悠叹口气“你也注意自己的身子，大哥给的那药..你也少用，伤身子。”
九九嗤笑一声“做什么事我自有分寸，总归是做你不喜欢的事情。”再意味深长看他一眼，又是苦笑“伤害你喜欢的人。”
“有时候真希望能回到过去，那个你还是你，我还是我的时候。”
“再回到那时候我也还是会做出和现在一样的抉择，家仇国恨，焉能忘怀。”九九指甲掐进手心，眼神也烈焰起来。
“九九..”沈漾还欲再开口时，外头帘子打起来，沈霖进了来。
“大哥往日总是最早的。”九九似笑非笑。
“呵，有些琐事，耽搁了一会儿。”转而看向沈漾“你今日怎么来了？”
沈漾听出这话中意思，自打九九进宫后，大哥时常明暗与九九见面或传信，这或多或少间沈漾也察觉出他们似是在筹谋些什么，但出于什么原因，总是避着自己。有些事，不想让你知道，你费尽心思也不能知道的。
到沈漾走远了，九九才开口，正色道“大哥手下也太不当心了，他似乎知道了些什么。”
“知道什么？他都跟你说什么了？”沈霖并不在乎是不是手下说漏了什么，九九刻意不让沈漾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是因为在乎吗？这样的在乎，即便是对自己的亲弟弟，也难免嫉妒。这世上总有一些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你苦心经营，费力讨好却总得不到的。
“倒也没什么，对了，药呢？”九九仍是一脸的无所谓。
沈霖取出锦盒来，只觉得异香非常，同九九身上的漪澜娇的香气如出一辙。
九九纤长的手轻巧地扣起小金锁，打开锦盒，并排十朵金瓣花骨朵。但看这弹珠大小的金瓣花骨朵已是细致非常，旁人却不知这金瓣包裹着的便是二月桃花。而那药浸的桃花经年不凋，里头装着的就是厚重如玉脂的香药。
这香药名为飞燕香，香气浓艳，却是以漪澜娇的浓香掩住药味。西汉成帝的皇后赵飞燕，昭仪赵合德姐妹二人秽乱宫闱，一来是靠的姿色手段魅惑成帝，而来则是有息肌丸助力，使得成帝离不得他姐妹。而这息肌丸常年使用则伤女子根本，所以飞燕合德一生未曾孕育子嗣。而此药名为飞燕香，则更胜息肌丸百倍功效，并且其中还有几味药材对男子本源有损，常年累月地用，细微不易察觉，并且慢慢渗入肌理，基本无药可医。也是断子绝孙的缺德药，做成这般精细，更是难求，药力更甚。
九九唇角带笑“想起来当时第一次见这种精巧的东西还想，做这些玩意儿的人也是费了不少心思，只怕也没人会想到这样精美的东西里头可都是些龌龊玩意儿。”
沈霖皱着眉“你自己慎重着用，我这边也会加快些速度，等以后，再给你请好的大夫调养。”
九九扣上金锁“你的速度是该快些了，我自己的命，自己知道。”
起身就要走，冷不防身后沈霖环过她的肩膀“从前是我执念太深，但现在你愿意放下还来得及，搭上自己不值得。”深情而温厚。
九九奋力挣开，用力又有愤怒的微喘“值不值得都已经搭上了，既然为此我已经付出这么多，那我就不能输，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无论是那些纯真美好的年少，还是那个回忆里细细温暖的沈漾，都回不去了，九九眼中闪动泪光，一头冲进寒夜。
“没有退路了。”沈霖喃喃着跌坐下来，也是无尽的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