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一人形怪物追逐着一群长像奇特的鱼。人形怪物体型巨大,高约丈许,头顶黑色毛发,嘴冒尖牙,正吐出一串带血色的气泡,一对放着精光的硕大眼珠明显地外凸着,似乎能看穿水里的一切。怪物的身上裹着破碎的布条,皮肤粗糙,表面的纹里又宽又深仿佛石刀刻上去的一样。
一条倒霉的怪鱼被抓住了。只见人形怪物迅速地拧掉鱼头,然后从脖颈的缺口处朝两边轻轻一撕,一条鱼就被分成了两半,接着其中一半就被塞进怪物嘴里,只一下便吞咽完毕,然后是剩下的另一半,这另一半也未能在怪物的嘴里停留多久,眨间功夫便告消失。这条怪鱼还没吃完,人形怪物已经划动两只大手开始朝着其它的怪鱼游去。
再看这些怪鱼,应该也是凶残之极的,个个约有两尺来长,浑身疤痕,嘴巴因为尖利的牙齿而无法合拢,通身的鳞片极少,倒是一块一块似乎泥巴一样贴在身体表面的肉瘤密密麻麻数量不少。可惜,这样长相凶恶的鱼在人形怪物面前完全没有战斗力,只有被撕扯吞叫的份。
虽然怪鱼们都在逃命,同时眼睁睁看着同类被人形怪物一条条地消灭,但它们却没有逃得很远,似乎不甘心就这样屈服。尽管没法对抗人形怪物,却也也不离开,就这样一边保持距离一边施以倔强的面对。
人形怪物的动作突然停下了,仰头呛出一大串气泡,就像忽然不懂得呼吸一样,溺水了!随即便是一阵疯狂的挣扎。怪物的手和脚胡乱地朝各个方向划动,在身处的那一片水里搅出大量的水泡。随着毫无作用的挣扎,人形怪物有一刻的下沉,但不久便稳住身体,手和脚在水里的划动也慢慢显出一种配合的姿态,水泡变少了,而再次显现出来的怪物竟然小了一号,只有先前的三分之二不到,且皮肤上的粗糙纹路也消失了。
是风四!
风四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被一群长怪可怕的怪鱼包围着,怪鱼流露出来的不怀好意让他心里一阵发怵。一时间没有其它举动,看似平静实则已经紧张到极点。
嘴里有血腥味!难道之前自己在和这些怪鱼撕杀?一定是的。
风四并不懂得游泳。此刻也顾不得去想,自己竟然能在水中闭气如此之久。凭着想象如青蛙一样分水蹬水,只是手和脚划动的频率要快很多,只一瞬间便已冲到一条较小的怪鱼身前。而这倒霉的怪鱼似乎还正处在疑惑当中——这次朝自己冲来的怪物看起来根本和之前的不同,怎么回事?它那小小的脑袋还没有给出明确的指令,就身不由己地向后激射而去,是被风四的一只手砸晕了。
当风四突然爆发出强大的速度,并且瞬间击飞一条笨鱼的时候,他的身体便发生了一些变化。先是感觉全身上下的皮肤像要裂开一样疼痛,接着是手掌和腿脚迅速变得僵硬,双眼酌热欲裂,感觉嘴巴被迅速长长的牙齿撑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风四错愕不已,如同一堵不可跨越的障碍突兀地出现并无情地横梗在意识里,又如一把刀,斩断了风四的思想。然后意识重又陷入一片空白。
当一丝模糊的意识再次降临到风四身上时,他已经杀了不知多少怪鱼。不断的追逐,不断的撕扯,再也没有怪鱼敢在周围停留,最后的一些倔强也消失后,剩下的怪鱼们远远地逃开了。
风四已完成了对身体处于这种奇异形态下的控制,在一次次加速减速发力缷力的煅练下,那力量的强大和肉体的灵活度都让他惊叹不已。这还是自己吗?虽然力量强大、爆发力惊人,但在这股奇怪力量爆发后,自己的意识有时会陷入空白,身体不受控制!不知是福是祸。
在疑惑中,风四的身体渐渐恢复成正常状态。
当上浮到水面的时候,风四差点以为自己正处在梦中。自己变小了?远处的树怎么会那般高大!就连树底下的杂草看起来也比自己还要高!
此处是一片湖泊,湖泊周围是一棵棵参天大树,那些树看起来有些熟悉,但根本不是它该有的样子!还有那些草,怎么都长得那么野蛮!走在其间,自己竟然渺小得如同蚂蚁。
风四小心翼翼地行走着,观察着,并努力回想着。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会突然出现在水里?
原来,在掩埋完乡亲们的尸体之后,风四便晕了过去。醒来后,在向老爹的墓碑磕了几个头后,便离开了。他去了周围的其它一些村庄,所见无一例外,只有死人,死状与之前所见相同,显然这些人也都是发狂而死。
走过的村庄越多,看到的死人就越多,十天?还是半个月?一个活人都没看到,风四渐渐承受不住这种刺激,到外疯跑着,叫喊着。
这时也才发现,周围环境中的树木、花草全都变了模样,一日赛过一日地疯长,越来越高,越来越大,到最后,普通的野草都要和风四一般高了!
怎么能不恐惧?这是末日才会有的景象吧?身处如此恐怖的杂草丛中,风四的心时刻都像要脱离身体一样,紧张,紧张。
不知在草丛中乱窜了多久,风四再也受不了这种压迫,便抱着一棵树往上爬,树干不是很粗,但树顶很高,十丈还是二十丈?风四不知道,只知道望着无尽的草丛就感到害怕,唯有向上爬,离开这可怕的草丛。
也许,爬得越高,就能看到远方,不知远方是否也如同此处一般?
向远处望去,所有的树都在以近乎野蛮的速度变得巨大,很快,视线便被不断涌出的树干和枝叶所淹没。风四只能继续往上爬,爬着爬着,高大的树干开始不断的摇摆,而且摇摆的幅度越来越大,似乎决心要把他甩下去一般。起风了,越刮越大。
风四死死地抱着树干,树干继续摇摆,所有的枝叶,周围所有的树都在摇摆。风越刮越大,连这些数址丈高的参天巨树都似乎站立不稳随时要倾倒下去一样。
风四终于爬到了整棵树的顶端,身形随着树干剧烈地摆动着。
风势越来越大,空气也越来越潮湿。下雨了,雨滴一落下来就有黄豆那么大,一颗颗狠狠地砸在硕大的树叶上,很快树叶上便布满一个个撕裂开的孔洞,变成狰狞的脸孔、或者张牙舞爪的野兽。这些脸孔和野兽的形象在雨中不断变化、舞动着,包围着树枝上同样被雨滴砸得相当郁闷的风四。
树枝终于不堪重负地折断了。
风四抱着断裂的树枝自高空落下,心想就这样死了吗?风大,雨大。
感觉像是过了很久,可实际上不过眨下眼的功夫。
扑通。
竟然掉进了水里。还没清醒过来,风四便已随着汹涌的水流漂了很远。
意识不再,恐惧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