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盈巷难深浅,名高深山处士居,
大小乾坤终无尽,咫尺天涯远近时。
幽寂的巷子,青石板坑洼,古老墙壁斑驳,几株雏菊开的娇嫩,却格外幽香,走在巷子里,只有鞋底和铺路麻石间隙的摩擦声在幽寂的回荡,一切恍如世外,却又有着红尘的花香和烟火气息,这是三香巷子!三香巷子有三香:花香、酒香、女儿香,这是最负盛名的花街,说起名气来不比秦淮河畔的十里花街来的小,能到这里来的都是最富有情调的一群人,而这里最好的恰好是情调,花香恍若儿时骑竹绕青梅,酒中潋滟难闻商贾气,女儿娇俏不落风尘味,似是世外桃源,又充满了生活的感动。
三香巷子幽静雅致,飘散着秋日的芬芳,这里的白日不是沉寂的,隔着青石砌就的墙传着笑语连连,偶尔还有悦耳的丝竹琴声传来。在明澈的阳光里,在丝竹声中,清脆的蹄声想起,巷子口一匹毛色纯白的驴子悠悠然走了进来,四蹄火红,璎珞笼头,前面还挂着一颗蔫掉的白菜,驴背上懒散的斜坐着一位玄衣公子,正是容九音,。一根青色丝绦在头上挽个高髻,右手持缰,左手把玩着两颗石球。蹄声踏碎了三香巷子的寂静,几个侧开的小门有小厮探头探脑看着是不是自家姑娘的恩客,便不再理会,而正对着街口的侧门出来个扎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将容九音迎进院落。
顺着小门进去,却是开着月亮门的小院落,院子一水的青瓦房,看起来就是平常人家,院子正中是棵梨树,树下一位白衫儒生打扮的人正在作画,旁边是着鹅黄宫装的女子研墨,正是红袖添香、素手研墨。
容九音进来后,便侍立在雨花石铺就小院的花园入口,那儒生却仔细的作画,整个院落寂静,偶尔几只鸟雀飞过。一阵微风捎过,传过浓而不艳的袅袅香气,容九音眼角瞥了瞥,发现是两株菊花,一株紫黑色的吓煞人香,一株粉中点着红丝的抓破美人脸,都是专人培育的品种。在仔细看眼前作画的书案,却是红花梨木做的,容家没有破败的时候,容家老爷子有一块红花梨的镇纸。
过了有一炷香时间,中年儒生将画做完,吹了吹墨,抬起头,看看容九音,将手中画递了过来道:“这个给你,防身能顶点用处。”容九音双手接过谢过,细细看了一下,却是小院花园的景致,
青瓦白墙,梨树金黄,落叶蹁跹,角落里两株菊花,右上角写着:梨熟菊香秋已浓,底下落款:持中。
“小师弟,听说你在东江府被人家算计了。”
“谈不上算计,只是正好知道我和王家的纠葛,给人家拿着利用了。”
“不是师兄说你,当断则断,过去的事情是谁也没有办法挽回的,你和王家媳妇牵牵扯扯终是个问题,对两方都不好,你的前途注定不能接受一个有夫之妇,而姚家也会为百年家声考虑,也不会让你有这种心思。”
“师弟省得。”
“省得?你还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背后的东西吗?这次的事情来得也算是个发现,这次人家利用你的前途威胁姚佩佩,如果下次有人要拿姚佩佩威胁你呢,或者有人拿你们的事情到老师面前搬弄是非呢。”
容九音听得大汗淋漓,在秋日的和煦暖阳中,手心和后背都是密密的汗珠,直到这个时候才蓦然发现,他不止是一个人,还是老师的学生,是容家的嫡系,他享受这些名利权益的时候,也要维护大家经营起来的这份巨大大厦。
这位持中师兄看着山子已经有所醒悟,轻轻点点头,他终只能点醒而已,正真悟了才是自己的。
“你接下你准备来怎么办?”
“那人和松溪石门观有所牵连,顺藤摸瓜,总有找到的时候。”
“小师弟可知我是准备去荆南赴任的,你觉得我冒着交接延迟的风险就只有这么简单了事?你觉得抓到那个敲诈的人就好了,想想这人的来龙去脉,石门观本身就混杂不堪,外门弟子谁知道传了多少代,你怎么查而且我们算是法家一脉,你觉得道门会不庇护自己的弟子?放过道门不说,这种男女偷情的事情到了那里都是惹人注目的,如果还有人发现这事情怎么办,东江府的人你能杀光吗?”
持中叹了口气,道:“你这也是运气,这种事情往常最坏的打算就是讲拿姚佩佩牺牲掉,这种事情都不用你自己动手,王家或者姚家都会自己动手的,但是现在王家败落下来了,那么只要将王家拿掉就好,王家在全盛时候算是一方豪强,现在不过是落水的野狗,拿掉很是容易,只要王家没了,你就可以接济一下儿时玩伴,到时候士林没人会将你和有夫之妇联系,那时候也没有人能记得王家的光景,而一个夫家尽没家族的寡妇和豪强家的有夫之妇完全是两回事。”
容九音低头应是。
“九音啊,不要多想,重情义是你的缺点也是你的优点,但是你一定不能滥情。只要没有王家,你和姚佩佩之间就少了一道大山,你不是想不到,你是不愿想,这种时候你还对王家同情个什么劲,从来不可和解的就是杀父仇、夺妻恨,如果王家的那个王思成有了出息,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容九音面上露出惭色,他还是想的简单许多。
“老师在我临行前交你的原话:告诉九音,因果有循,取舍有道,决断有时。”
“谢过老师教诲!”
“这次王家的事情你得避嫌,交给为兄处理,不过那姚佩佩的安置要你自己想办法,这事情你可以找盼兮帮忙。”持中转过身子对着鹅黄宫装的女子道:“盼兮,这小子就劳你费些心思了。”
“九音公子聪慧过人,只要想通了,我不过就是找个宅子罢了。”
容九音这是才将眼前的三香巷子和姚佩佩联系起来,这里是烟花之地,也是益州人养着外室的地方,当然碰到他的这种情况,也是个好的安置措施。他到了现在也想通了,他的正妻注定要到名门望族联姻的,姚佩佩嫁过一次人,做个妾都费劲,还要受家中正室的指手画脚,还不如在外面做个外室活的洒脱,也算对于双方有个交代。不过这个三香巷子是有名的烟花之地,自然是没有办法安置的,但是其他地方倒是很好安置。盼兮说的没错,只要想开了,剩下的就是找个宅子的问题。
理清头绪、下定决心,将根源解决了,至于姚佩佩受了敲诈只是癣疥之疾王家都没了,没人拿这说事情,至于自己被人家利用了,只能等着山水相逢的一刻了。理清头绪,剩下的就简单了,两师兄弟喝了点小酒,这才详细说起这次的事情,原来是山子用容九音偷情的事情要挟姚佩佩拿红玉蝉换取他的闭口,姚佩佩和容九音是真有感情,容九音背如果着个偷取良家少妇的名声,这辈子算是毁了,姚佩佩最开始准备用个普通的红玉蝉赝品糊弄过去,不想被一眼识破,事情有些收不住,求助容九音,容九音设计包围,在东江府广布,没想到这次山子直接将交易地方换在江夏渡口,这是容九音借不到力量的地方,白费一番功夫,还落的一肚子的气。
被人家顺利取走红玉蝉,而容九音调动师门的资源,自然惊动了老师,才有了持中师兄的到了益州主持大局的事情。
说到红玉蝉的时候,盼兮道:“这红玉蝉妾身知道一些奥秘,这是前朝天师道进贡给烈帝的贡品,后来前朝覆灭,前朝国师府被道门围攻,红玉蝉流落在外,不想竟然在王家,可惜了,这可是真正的宝贝。”
“盼兮这么说,这红玉蝉不止是块红玉这么简单了。”
“红玉蝉每到秋露时分,吸引万蝉来交配,产下蝉露和蝉蜕,经过处理可以做成驻颜秘方红颜醉,红颜醉原液配上花精花露能稀释上万份还有不错的驻颜美容功效,这可是传世的宝贝。”
持中和容九音没有想到这东西有这么大的来路,这可是发家致富的传家宝,要知道天下熙熙,天下攘攘,皆是为了利来利去,有了这东西起码有个衣食无忧,再往深处说,红颜醉可是展开交际的利器,要知道不论哪个年代,夫人外交都占很大的一部分,什么风都比不得枕头风。
“我就奇怪王家到了最后,胭脂铺子都没有典当,原来有着这么一回事。”
众人都有些扼腕叹息,盼兮更是懊丧不已,几人议论了一下这红玉蝉的去向,最后的结果都不太乐观,王家这么多年低调处理红玉蝉,还有人能知道,说明那人对于红玉蝉了如指掌,多数是道门或者前国师府传下来的人,要知道红玉蝉的用法和红颜醉的配方都有讲究,不知道配方的,那个红玉蝉也没有多大用处,而这两样东西都和前朝和道门有所牵扯,还不是他们这种势力能染指的。如果自己动不了,请别人就不划算了,万一不留神,不定还引起另外的风波,再说了天下驻颜配方还是有一些的,只是少了一条财路而已,他们也就惋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