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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物非人非 三

我站在原地怔怔了良久,爸爸已经回屋去了,他一直默不作声,好像从那以后他就没再和我多说过什么话。如果遇到需要用钱的事儿,更是要不到一分,他变了,或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象中那么爱我……直到后来,妈妈才告诉我,从我出生到现在他从来都没有抱过我。

我的心里是苦的,小小的人便承受了那么多。可是我没有让自己颓废,爷爷告诉我以后我会幸福的。我站在妈妈的床前,她已经睡下了,一个人就这样默默地躺着,我知道她并没有睡着,我看见有一滴泪从她闭着的眼睛里滑了出来,从眼角一直滑倒太阳穴,然后没进头发里去了……我知道,她的心也是苦的。

爸爸在看着球赛,时不时地跟着电视里的人一起呐喊,卯足了劲儿为他支持的一方助威。似乎这间屋子里除了他就再没了别的人,妈妈的心一定痛了……因为我看见她的样子,我的心就痛了……

看看墙上挂着的淡蓝色心形的壁钟,这是我从爸爸那儿唯一一次成功要来的东西,当时我费了不少口舌,因为学校的老师刚教会我怎么认钟表。我喜欢淡淡的蓝色,总觉得那种颜色里有我的灵魂,冷冷清清,安安静静……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已经十一点半了。电视里的球赛说要播到凌晨五六点,好像是一场很重要的国际级比赛,关乎着中国人的荣誉。父亲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热血青年,他是个爱国者,而这场比赛,是爱国者不能不看的……

我听老师说:“国和家是联系在一起的,我们既要爱国,也要爱家,我们要热爱自己的国家……”

我的父亲好像并不知道这一点,虽然他很爱国,却一点儿都不爱自己的家!他常常一发脾气就乱砸家里的东西。他要么不回家,一回家就会带一大群所谓的朋友来吃喝,男男女女的,东拉西扯污言秽语地胡侃乱吹!喝醉了家里总是会被他搞的一片狼藉,吐的满地都是!甚至有一次喝的太多,拉肚子了,连厕所都来不及去,就拉在了床单上......可把我和妈妈给折腾死了!我们的家也被他摧残的成了狂风里的残花……我是不是要告诉他,我们要爱国,但也要爱自己的家,我们的国和我们的家是不能分开来爱的呢?再开学的时候,我就是小学二年级的学生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很有文化了,我知道的事情,连高中毕业的爸爸都不知道,我觉得我的文化程度比他都要高,这个发现是我今天感到最兴奋的一件事儿!

“茉莉儿!给爸爸弄点儿吃的来!”爸爸头也不回地冲着我道!用命令的口气。我乖乖地去厨房给他找吃的,碗橱里今天中午吃剩下的丝瓜汤还有些,妈妈前天刚买了筒子面我们还没来得及吃,那就给他煮碗丝瓜汤面吧。我心里有点儿恨,妈妈躺在床上默默地留着眼泪,他好想像看不见似的!妈妈现在心里正难受着呢!因为他在家的缘故,妈妈强忍着不在我跟前诉苦,即便她不说,我也能看出来她心里头是有多么地酸楚!而他呢?自顾自地看着球赛,自己的女儿那么晚才回家他都不曾关心过!还要让孩子给自己弄吃的!要想想,我仅仅是个九岁的孩子啊!这要是在别人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谁舍得让她小小年纪就做这些?九岁的孩子,又有几个是会做饭的?好吧……谁叫我是他的孩子呢?我应该照顾他,养育之恩总是要报的,这样想着,也就释然了……

我熟练地下着面条,嘴里嘀咕着妈妈教给我的口诀:“生搅水饺,熟搅面……”记得妈妈说,水饺如果刚下锅不搅拌的话会变成一锅面糊的,面条要是下锅就直接搅拌也会变成一锅面糊糊。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我还是照着妈妈说的做了。所以我煮的面格外的清爽!

面煮好以后我小心翼翼的端到他面前,爸爸有点儿不耐烦地说道:“怎么煮到现在?没筷子怎么吃!?”我有点儿委屈,急忙去厨房取来筷子递到他手里,他依旧看着电视,喝彩声换成了“呼啦呼啦”吞面条的声音。

我看见妈妈正转过头来看我,眼睛里有说不出的心疼:“茉莉儿,时候不早了,快去睡觉吧,今天一天你也累了……”

我在她身边轻轻地坐下来道:“妈妈我不累,我晚上去找你的时候忘记留纸条给你了,害你担心我,茉莉儿是不是很不乖?”我心里有点儿不安。

妈妈勉强地冲着我笑笑,我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无法开心起来,她说:“傻孩子,妈妈还没到家就已经知道你去找我了……”

我歪着小脑袋,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你知道我出去找你,不是要更担心吗?而且外面还打雷下雨的,你知道我害怕打雷的。”我嘟着嘴,看起来有点儿委屈。

妈妈从被窝里抽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后脑勺:“是啊,妈妈一开始的确很担心很担心你,后来送我回来的那个老人家告诉我,说你在他那儿很好,一会儿等他回去的时候他再送你回来!妈妈这才放心啊?你说是不是一个老爷爷送你回家的啊?”

我有点儿惊讶!是同一个老爷爷吗?真的是爷爷送妈妈回来的吗?我迫不及待地问道:“妈妈,您说的是不是一个一直笑眯眯的老爷爷?看起来很瘦,白胡子拖到胸口?”

妈妈说:“是啊!就是他要我别担心,说你很安全,等他先把我送到家,回去了他就送你回来,不然我怎么可能这么淡定地在床上躺着?还不是要冲出去找你啊!”说着还不忘朝我翻了翻白眼。

我傻呵呵地笑着,妈妈在我的身边,我觉得很幸福。可是我心里还有疑问:“妈妈,您是怎么遇见爷爷的?茉莉儿觉得他有点奇怪呢,他像个神仙!”

“又瞎说,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妈妈不喜欢我迷信这些,说我都快要被姜阿婆教成仙姑了!妈妈接着又对我说道:“那会儿眼看天就要下大雨了,我就想找个地方避雨,可谁知道怎么也找不着避雨的地方,那儿根本就没有人家!我后来淋了雨,也看不见路,还不小心滑到路边的沟里去,把脚给崴了,我疼啊,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站不起来啊!我就坐在沟里呻吟,心想只能等天亮再回家了。在我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听到坡上有人在喊我,然后就看见一个老人家顺着坡子慢慢滑下来。他力气很大,一把就把我扶起来了,然后他就送我回来了。路上他还告诉我,你去找我了,现在正在他家里避雨。说他是帮你出来找我的,一会儿雨停了,就把你送回来,所以我才放心啊!”

我心里头更是觉得不解了,我奇怪地对她说:“妈妈,下雨的那会儿我还没到爷爷家呢!他那是安慰你的!我是走到雨都停了,而且停了好久我才找到爷爷那儿的!他也是告诉我你已经回家了,我才不难过的!”

妈妈被我说的一头雾水,然后问道:“你说的这个爷爷之前见过你没有?他怎么知道你去找我了?还跟我说你已经在他那儿了,要我别担心!”

我得意的对妈妈道:“茉莉儿的爷爷可是会算命的呢!算的可准了!他以前不认识茉莉儿,但是他知道茉莉儿以后会幸福的噢!”

妈妈一阵无语,我想她也一定和我一样,觉得爷爷像个神仙吧……而且是个好心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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