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莫莫缺点很多,其中一个便是不大有自知之明。她以为自己在海棠那里学了几手,便可以在灶房里呼风唤雨了。于是,她选了一个良辰吉日,一撸衣袖,进了灶房。
刷锅,淘米,洗菜,切菜,夏莫莫在灶房里忙得满头大汗。简单的程序,她倒是心中熟稔,只是,细节嘛,玄乎!就拿切丝儿说吧,切丝儿是个细致活儿,没有一番苦功夫,就只能像夏莫莫这般,切出的是一根根的棍儿。
好不容易收拾出两盘菜,米也下进锅里了,可是,怎么生活呢?万事俱备,只欠大火!
没有打火机,没有火柴盒,连块火石也没有……
她学了切菜淘米,下锅抄铲,就是忘了学生火。巧妇难为无火之炊,夏莫莫半天思量,想起过海棠用仙术生火,依葫芦画瓢般,她捏了个诀,朝灶中堆好的木柴一指,果然,熊熊的火便烧了起来,夏莫莫不禁喜上眉梢,仿佛已看到热腾腾的白米粥出锅了。
不对,这形势不对。夏莫莫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不知是怎么回事,海棠施法,火只会在灶中燃起来,而她施法,火直接蔓延到了灶外,灶边一堆柴火借势烧了起来,火浪猛地向外一冲,夏莫莫吓了一跳。
眼见火越烧越旺,夏莫莫赶紧舀起水缸中的水朝火势最大的地方泼去,这一泼,火没减小,浓浓的黑烟反倒扑鼻而来。夏莫莫一手捂着口鼻,一手继续浇水。水缸见底了,这灶房的一角却已被大火吞噬。
完了,悲催如我!夏莫莫长叹一声,领着两只水桶朝前苑奔去。她才淹了天后娘娘的后花园,这会子要是再烧了颜若仙君的院子,她就别想再在这仙庭混下去了。
悠悠的碧池,平静无纹,周边依依的杨柳低垂着枝桠,默默瞧着狂奔而来的夏莫莫。
满塘碧水如救星。夏莫莫赶忙把水桶扔进池中灌水。不知是人一到关键时刻潜力就爆发出来,还是有副神仙的躯体力气变得大了,夏莫莫竟轻轻松松提起了两桶水。还未等她转身奔回后苑,便瞧见如镜的池面忽的水浪翻涌起来。似有一道龙卷风,将池中的水卷起,形成一道水柱,那水柱像一道白练,划过长空,弯进了后院。
仙界的奇景就是多,自然这会子没有多余的心思欣赏这难得的奇景,夏莫莫提着桶撒腿就往后院跑。一进后苑,她却傻了眼。
那着一身青衣,墨发纷飞,周身气势凌冽正在施法的仙人,不就是颜若吗?他掌控着那一道水柱直灌灶房,火已灭了大半,此时,只有几缕小火舌微微窜着。
好厉害的仙术!夏莫莫心下又一次佩服不已,可佩服归佩服,她也没忘,自己闯祸了,还不知颜若仙君会怎么惩罚自己。
火已灭,略带湿润的空气中还残留着浓浓的烟味儿。颜若仙君转过身来,瞧见那做错事一般耷拉着脑袋的夏莫莫,手里还提着两桶水已经洒出一半的水桶,她衣摆湿透,脸上也残留着些黑乎乎的烟尘。
“仙……仙君大人……”夏莫莫看见颜若朝她走来的步子,似乎能感觉到一阵阴风向她袭来,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水桶,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不敢看颜若一眼。
颜若仙君踩着步子,慢慢逼近夏莫莫,他低眉打量夏莫莫片刻,压低嗓音问道:“你纵火烧本仙的府邸是何为?”
夏莫莫不禁打了个寒颤,何时这颜若仙君的气场跟那冰雕美人一样了?
“我…我…”夏莫莫抖抖索索道,“我就想给仙君大人做顿饭……”
气氛似乎柔和了一瞬。他紧盯着夏莫莫,神色复杂,“你可知,你是株杜鹃?”
虽则语气没有先前的低沉,夏莫莫却依然听得出那微微的火气,她只心虚地,轻轻点了下头,没敢吭声。
“房子烧了可以再建,你若是把自己烧了又该如何?”
我?夏莫莫一惊,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暖流窜进了心间里,似融化了一般,又流遍了全身。她蓦地抬头,便对上了颜若仙君的眼睛,那双眼睛,深如幽泉,她看不透,她只能感受到那眸中传出的几丝担忧。原来,颜若仙君是这样着急自己的,她下意识浅浅一笑。
不知是不是被夏莫莫瞧得有些心慌,颜若眨了下眼,撇过头去,避开了夏莫莫的目光,“跟我来。”
啊?夏莫莫方才放下的心又悬在了半空:刚刚颜若仙君的话不应该是不准备责怪自己的意思了吗?这会子又是干甚?该不会是他又改变主意了吧!
颜若已迈步几米之外,夏莫莫瞧着他的背影却忐忑不已,本已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颜若回头看着她,无奈地摇摇头,喝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
“哦,就来。”夏莫莫抽了抽嘴角,快步跟了上去。
这是颜若仙君的书房,夏莫莫从没来过,颜若自己也很少进来。
书房里的书并不多,只有两座书架,上面摆满各式各样大小材质不一的书册。一张书桌侧对着窗口,左侧放着几卷竹简,一方锦鱼纹砚台,右侧是一座笔架,上头还挂着三根毛笔。这会子,窗外的杨柳正吐着新绿,几根枝桠伸进了屋内。这沉闷的书房才显出一丝生意来。
看着颜若仙君从书架上取出三册书,夏莫莫倒吸了一口气,该不是罚她抄书吧?她可是连毛笔都不会拿!
“你对仙术的掌握似乎不够稳定,这几册书应对你应有所帮助,拿去看吧。”
她接过书来,匆匆翻了几页,果真都是修炼法术的好书。好在她受过海棠那些佛经的熏陶,这书上的字她也都能认个齐整。原是这样,早说嘛。夏莫莫吐出一口浊气,顿感天大地大,心头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