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少了仙君的仙庭,显得少了些生气。天帝照例开早朝,却似乎比平素散得早些。
“陛下,既是赏景,就莫要愁眉苦脸了。”
宸凰宫里,玉华阁上,两道衣裳华丽的身影,迎风而立,大风吹起衣摆,哗啦作响。
天帝手指轻捻额间,“怎么,朕看起来十分忧愁吗?”
天后浅浅一笑,目光柔和,“陛下眉头紧皱,还怕妾看不出来么?”
深吸一口气,天帝又道:“朕只是担心,梼杌被阵在太一鼎下,一千年都没有出问题。此次,朕的预感很不好,这天下,不安定啊!”
“陛下莫要担忧,不是有颜若卿家和二郎神君吗?再说,连锦彦也去了,他点子多,自然不会再有差错。”
“哎,不光是西荒,各地都不安生,今早,又将鹤禹派了下去。”
天帝就石凳坐下,微眯了眼,享受着天后与他按摩头部。
“也奇怪了,锦彦这小子平日惫懒得很,此次居然主动要求去西荒?”
“陛下,锦彦的事,妾倒想多说两句了。他如今也不小了,又没有个人陪在身边,怕是闲得厉害了。”
“你是想再给他指一门婚事?”
天后摇摇头,她自是不会再给人指婚事了。为了天家的利益,她不得以让鹤禹娶了青瑶,也为着这门婚事,跟西灵生了嫌隙。她何尝想做个棒打鸳鸯的人?
“陛下,锦彦同霂雪的婚事是打小定下的,如今霂雪去了,婚事作罢,便让锦彦自己选个称心如意的人也好。”
天帝漫漫一笑,“你这些年倒是想得开了。”
天后暗了神色,“西灵的事情过后,妾想了许多,以前皆是妾行事过于严厉专横了。”
感觉天帝呼吸声突然一滞,天后眉头微皱,手上的动作也顿了下来,“陛下可是还在责怪妾对西灵太严厉了?”
天帝叹气道:“罢了……那是她自己选的路,怪不得别人。身为天后,朕知道,你也有难处。”
天帝挥挥手,“好了,朕现在舒服多了,你也歇着吧。对了,泊望呢,怎么朕一直没瞧见它?”
天后递过去一盏茶,“不知它又乱跑到何处去了。尝尝新茶,这花茶是牡丹仙子亲手培植的,味道倒是甘甜许多。”
“嗯。”
金吾宫里,一青一白两道穿梭在花丛树影间。
“泊望,泊望!乖,乖,乖,快回家,回家去!”
泊望哪里理会云碧凄厉的喊叫,摇晃着白花花的大脑袋就要往云碧身上蹭。
云碧偏身避过,抱住一株梨花树,作势想往上爬,喘着气道:“泊望,我真的跑不动了,你放过我吧!”
“哈哈哈哈!”望着眼前的场景,夏莫莫不禁大笑起来,“来,泊望过来。”
云碧见泊望扑扑腾腾地蹭到夏莫莫那里去,才慢慢放下心来。
“云碧仙子,”夏莫莫摸着泊望毛茸茸的脑袋道,“我第一次见泊望的时候,也是害怕得紧,其实它是想亲近你而已。”
夏莫莫不知道,她在云碧心中留下的阴影并没有比泊望少多少。
“你过来摸摸看。”
泊望摇着尾巴,朝云碧欢快地叫了两声。云碧慢慢靠近,屏着气息,才颤巍巍地伸出手,摸了摸泊望的耳朵。
看着云碧脸上浅浅浮出的笑意,夏莫莫道:“你看,泊望挺可爱的吧。其实……那次,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害你被罚,我很过意不去。云碧仙子,你能原谅我吗?”
见云碧默默不作言语,夏莫莫伸出手,又道:“我是认真的,你若是有气,今日便撒在我身上,我绝无怨言。”
云碧拍了下夏莫莫伸出的手,笑道:“二殿下都与你没有芥蒂,我又有什么好气的!”
“云碧姐姐,宫里何以这般清冷?人都去哪里了?”海棠本是同夏莫莫一道来的。二殿下吵着要吃白露蒸,她做了些送去,却是半晌没见一个人影。
云碧起身道,“也就海棠你尽职,这不是二殿下也一道去西荒了吗,宫里没了主子,仙娥们能偷闲的便都偷闲去了。”
夏莫莫同海棠一道惊叹道:“二殿下去了西荒?”
云碧邀着两人一道寻着个长椅委身坐下,说道:“是啊,临出发的前一天夜里,殿下去了玄天宫好久,估摸是缠着天帝让他去西荒了。”
海棠皱眉摸着泊望的脑袋,道:“这确实不像二殿下的行事作风啊。”
“是呢,”云碧附和道,“殿下去凡间走一遭,回来后就有些奇怪。海棠,我看你这几日也不用来打理花草了,殿下不也说了你不用管这些辛苦事儿了嘛,总是没人在意的。”
海棠摇摇头,笑道:“是么,我也不觉是负担,跟这些花草打交道,倒是很轻松自在呢。”
夏莫莫思索着那日同锦彦说的话,她一直以为锦彦是开玩笑的。虽则,对锦彦的映象已不是当初的那般,可毕竟他的风流是出了名的,今日看上这个,明日又相上了那个。夏莫莫不怀疑锦彦或许对海棠有些好感,她只是怀疑这好感的深度和长度。她不想让海棠感到烦扰,便不曾跟海棠提过这件事情。
如今想来,竟是她错了?锦彦主动要去西荒,该不会真是要做什么“顶天立地的英雄”吧?
“其实……”
“其实什么?小杜鹃,怎么话说到一半又不说了?”
夏莫莫干笑两声,“没什么,就是,其实我觉得二殿下不在也挺好的,你落得轻松呢。呵呵。”
“哎,”云碧叹气道,“头两天确实觉得挺好的,可越发觉得清冷了,倒不习惯了。”
海棠回道:“你若是觉得无聊,便去竹屋坐坐,我那里好花好茶招待你。”
“是啊,是啊,”夏莫莫也回道,“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呆在柳苑,这几日也在海棠姐姐这里蹭饭呢!”
云碧笑道:“好说,好说。”
“今日我们便先把泊望送回宸凰宫了,它跑出来这么久,天后娘娘找不着,怕是要急了。”
“对啊,”云碧摸摸泊望的脑袋,再无从前的畏缩,“还是海棠想的周到,快送回去吧!”
“走啦,泊望!”
出了金吾宫,夏莫莫才对还海棠说道:“海棠姐姐,其实,二殿下好像挺喜欢你的……”
海棠笑道:“小杜鹃,这种玩笑在凡间开开也就罢了,在天上可就不要乱说了。”
“我没有开玩笑--泊望应该听不懂人话吧。那天二殿下问我你喜欢怎样的人,我以为他开玩笑,就随口回他说你喜欢顶天立地的英雄。然后,你知道的,他就跑到西荒去了……”
海棠脸色有丝沉暗,她顿了片刻,又笑道:“他是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了。去西荒的事情,怕是他一时兴致怏然,二殿下的性子多变,他真正想些什么,又哪里是我们能猜得着的呢。”
“是么,”夏莫莫郁闷道,“原来还是我太笨了么。”
海棠笑道:“呵呵,你不笨,你只是缺心眼儿!”
“二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