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尘忘了一件事,心放下去以后自然也就没有关注到这件事情,和他以往一样,像是睡觉了以后,心安以后,才有灾厄到来。
他忘了,他身边带着灾厄,他时常看着灾厄,灾厄也时常看着他,两相无言,所以什么也没有发生,现在他放下眼去,灾厄妄行,自然得发生些什么。
这,很没有道理,偏偏事事就这样的很没有道理。
幽林有鸟,也自然有兽,恰好最近有一头劲虎游荡在附近。
劲虎最近的心情很不错,没有了强大的对手,也没有那些厌恶的人,虽然这里有些小,但很自由,而且环境也很好,他虽然是一头虎,但蛮温顺的,不喜好无故的杀戮。
行走在树林里面,暖暖的阳光洒在皮毛上面,暖洋洋的很舒服,他不仅放松了警惕,想着明天该做什么好。
他想到人类的世界,人类似乎要修房子,他要不要来修一间房子试试?
他想着这些事情,没有发现身后出现了一个浅浅的影子,人影,血影,像是一切事物的倒想,淡淡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脚,血色的气息沿着皮毛缓缓流入了里面。
闭眼之前,他似乎听到有人轻语。
“就是你了。”
睁开眼后,他不再是他,眼眸稠红,交织起来让他感到自豪的皮毛变成了血红色,牙齿锋锐,灵气从他身上逃逸出来,血色的符文出现在他身上。
一头生灵,就这样消失了。
这件事情,本来就很没有道理,就更加不用讲理了。
……
……
叶落尘忽然抬起了头,平静的看向树林的一方,旁边一直念叨着的规子律看到他抬起头,也顺着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叶落尘眨了眨眼睛,然后低下头,想了一会,随后站起神来,心里面感到
十分的歉意,行了一礼,说道:“夫子,对不起,现在有些非常紧急的事情需要办理,可能现在就必须得离开了。”
叶落尘是古板,骄傲的人,上课,这种本来就,应该一蹴而就的东西,半途而废什么的,这着实让叶落尘有些生气,更多得是愧疚。
他是学子,而规子律是夫子。
规字律看着桌子上面四散放落的稿子微微挑起了眉头,有一丝的不喜,这点研究还没有做完,甚至一半都没有就要走?这,不应该吧,但是,似乎真的有些事情。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看起来的确很重要,今日暂且如此罢,我也累了,去吧。”
他挥了挥手。
“多谢。”
叶落尘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行了一礼,然后慢慢的离开了河岸,同时,他的神色越发的冷峻起来,树林间阳光轻轻的落在他脸上,只是把柔和的轮廓刻画得如此的明显。
他挺住脚步,然后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徐徐吐出。
“……真是敢做啊,一不留心就被钻了空子吗?真是的,让人好好安静就不行吗?啊!”
他生气到了极点,呼吸之间隐隐有着红色的光粉,眉间拧起来像是竖起来一样,微微低下头,闭上眼睛,淡淡的波纹从他身上挥发出来,顺着微风,沿着粒子震动,一下子扩散到书数千里的地方,那颗红色的快速移动的点十分的明显。
“……找到了。”
微微屈膝,大地也被震出一个小小的坑动,四方俱裂,他跳出烟尘,在树枝间急行。
他的脸色完全平静下来,他不会用什么味觉,嗅觉,听觉来锁定敌人的方位,但他一旦锁定敌人,就绝不会让他逃出去。
他就像是一只狼,步伐轻捷,矫健,每一次落步绝不发出一点声音,他又像是一只游鱼,每一次滑动不会惊起一丝空气,舒尔远逝,连残影都看不到一点。
从来没有一个敌人可以逃出他的追杀,虽然他没怎么杀过人。
他的行动快如鹏鸟,但看来并不急躁,就像是一名绝顶的琴手,无论在多么急促的节奏下,都还能保持他优雅柔和的动作。
这几年的时间里面,他时常需要这样做,灾厄像是附之入骨的病毒一样缠绕着他,盯着他,在他一个放心的瞬间,又会去做出一些事情,让他不得不紧张起来。
说实话,这很累的,有时候累的让人连愤怒的力气也没有了。
脚尖带起一丝水珠,踏起的水面泛起点点波纹,又被急促的流水冲走了,还有一片落叶,在他脸颊旁边划过,树上的松鼠,树下的草丛,叶子上面的毛虫,叶子下面的瓢虫。
他又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情,也是这样的天气,他还记得那片树林里面有一个小小的破败楼房,一半塌了,另一半被一颗大树支撑起来,远远的就可以看到那座不怎么大的湖泊,浮光时常在里面沉跃。
他虽然有些害怕那里过于安静的氛围,但还是时常去那里,坐在那座半塌房子的屋顶上面,远远的看着初夏来湖泊边游玩、欢笑着的红男绿女,那样的回忆像是甜甜的蜜一样留在心中,那样的回忆让他永远不能忘却,然后留下留下更加的伤痕。
现在,那里早已不在了,半毁的房屋化为了一堆分辨不出来的尘土,那坐在夏日微风拂后波光粼粼的湖泊也被填平了,当日的红男绿女们,或许已经魂归黄泉,当时的盛开的花朵,如今掩埋在一片尘土之下。
他多么希望这里还是以前的那个林子,他还能看到那座半毁的房子。
他这么想,并不是为了改变什么,只是想要找到一个寄宿着他回忆的东西。
这初夏灼热的阳光,和当初柔和的春息不一样,但他心中还是忍不住隐隐做痛。
那些年华,现在看来已经如同镜花水月一般,当日的故乡,如此一片焦土,他曾看着那片焦土发神,他想起一句话:最是天湖五彩烟柳色,别如亡乡一缕酿酒香,亡乡之人才明白亡乡的痛楚,当落叶没有根的时候,才明白落叶的心情,就像是了一个归处,他只在漂流。
财富、财富、名誉和地位,在他看到就是那么一会事,只是这些回忆,那些甜蜜却如此心酸的回忆,无论什么回想起来,心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痛一次又一次,这伤疤似乎永远都不会好,只有这回忆,像是永远填补尽的殇!
不禁觉得有些微寒。
叶落尘微微收敛了速度,像变魔术一般从空气里面抽出来一把长枪,轻轻的落在一块的落石上面,脚尖点地,枪尖画圈,被切碎的空气四散的落到一边,荡起的微风轻轻吹起他的长发,衣袍卷动,眼帘低垂,神色微寒。
留有热风滚滚而来,树叶做响,留在他身前,皆化作了一片平静。
他抬起头,神色冷漠,眼神尽带轻蔑,他仿佛一名独世的强者,不再少年郎,却心伤。
远方忽然传来一个巨大的咆哮声,还有一个声音映入耳旁。
有人说:“你该走。”
他回答道:“看到这里,我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心很痛,你不觉得你的付出些什么吗?”
不再有人回答。
但他顿了顿,还是继续说:“回忆真的很让人心碎。”
如此罢,狂风呼做,呜呜的响,不再有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