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封正隐隐有些不好意思。
一旁燕如倒更加紧张起来，纤手下意识就紧紧拉住了陈封衣角，可美目却不甘示弱，充满担忧之余，狠狠瞪着王长风，一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
便是陈封，也不禁为后者的神经大条暗捏了一把汗，急忙干咳一声，率先走上前去。
王长风冷冷一笑，抬手捏了个印诀，周身有一股细微的法力波动流转进入铜镜当中。
就见本是朴实的镜面忽地一片澄亮，王长风举起铜镜向着陈封一照，铜镜当中立时映射出陈封灿烂微笑的身影。
张铁凝神望来，目光中有鼓励也有期待。燕如瞪大了眼，同样有好奇，也有担忧。便是一旁的一些外门弟子，也立时将心神关注到了这里，四周瞬间有了些微寂静。
在阁内一旁，更有一名外貌冷俊的青年，本盘膝而坐在感悟一门禁制，此刻也不禁偏过了头，放眼望来。周身有一股修为之力环绕，这是扣天境之修，真正踏上了修行路，是内门弟子。
只是，就在场中几乎所有人都关注过来的时候，数息时间过去，铜境依旧只是映射着陈封的身形，毫无变化，更不用说有什么光华散出。
所有人纷纷一愣，大失所望之际，当场轰笑出声。
王长风脸色一沉，阴沉似水。面前之人分明就是一个毫无修行资质的废材。作为禁宗长老，地位尊高，他有一种被戏耍之感。
当下转瞬就要翻脸，便是陈封自己，心中也不勉咯噔一声，有了一丝忐忑。下一刻，一道耀眼的光华陡然自铜镜镜面迸射而出！
众人齐齐一愣！可不等他们从愕然中有所恢复，紧接着几乎没有丝毫间隔，又是一道光华迸射出来！
然后第三道光华，第四道光华夺目而出，且出现的间隔更为短暂，所有人呼吸为之一停，隐隐呼吸急促，面部表情僵直。
可不等他们有更多惊异，甚至连震撼的表情都来不及露出，下一瞬，光华乍现，已经没有间隔，连成一片绚丽的光彩，照射了场中半边天空！
第五道！第六道！第七道！
直至眨眼迸射出第九道光华！铜镜竟自行颤动起来，发出嗡嗡铜声，却……还没停止，似紧接要迸射出第十道光华，可就在这时，一道细微裂纹自镜面上显现出来。
这裂纹初时极小，几乎可以忽略，但眨眼就扩散开来，密布在整块铜镜，更有一阵细微的咔咔之声传出。
就在王长风面部表情彻底僵在脸上的同时，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当中，铜镜发出脆响，自行在王长风手中四分五裂，黯淡无光！
死寂！一片死寂！四周瞬间陷入一种极度安静，再无任何声响，落针可闻！
这一刻，不论是外门弟子还是那名内门弟子都瞠目结舌，几乎无法反应过来。所有人都僵立原地，如成雕塑。
王长风脸上表情更是丰富到了极致，从开始的羞怒鄙夷，到后面的震惊骇然，再到最后的惊异，不可思议。直接看得正懵懂中观望这一切的燕如，一愣一愣。
这一幕实在是超出常理！铜镜一旦迸射出三道光华便是资质尚可，一旦有五道光华，则是资质出众。而一旦超越五道光华，达到六道，便是天娇！
七道光华者更是千古少有，八道光华者万古难寻，必成人杰！
九道光华，更是无数年来，亿万生灵当中只出过两人，风华绝世！
至于十道光华者，从未听闻。因，天都只能存九，你敢成十？
故而，在所有人常识中，十道光华资质的人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是常识，早已在阴界悠久岁月被无数人认可。既然不可能有十道光华蹦出，眼前一幕便只能用巧合来解释。
“一定是这面铜镜出了问题。”王长风胡须飘扬，神色很快便恢复过来，自顾自说道。他毕竟是禁宗长老，不说拜天境修为，便是眼界在禁宗也是数一数二，此刻心中一念生出，便越加笃定。
“不错，定是这面铜境的问题！”其他人微微一愣，很快也是醒悟过来，心道不愧是长老，见识非凡。
“长老这面铜镜，数百年来早已用过无数次，年久失修……”
“定是这铜镜坏了。”冷俊青年暗暗点头。
其他人纷纷应喝。
可这时陈封却微微一笑，扬声道：“既然长老认为铜镜坏了，那肯定就是铜镜坏了。”说到这里陈封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那么，麻烦长老取另一面铜镜出来，再测一次。”
王长风脸庞微微一抽，这种铜镜对于他而言，不算贵重，可也不便宜，平常都归宗门所有用来招收弟子。即便是他，达到拜天境数百年来，也只收藏了三面，没想到在这小子身上就直接折损。
想到这里，王长风不禁有些后悔。可他堂堂禁宗长老此刻已骑虎难下，当下尽管不情愿，却还是冷哼一声，取了另一面铜镜出来。
向着陈封的身影再次一照。
同样的，数道光华接连迸出，几乎连成一片。眨眼，就有九道光华自铜镜里射出，铜镜竟一震之后，再次在一阵咔咔声中碎裂开来，直接损坏。
王长风傻眼了。
其他人同样傻眼了。怔怔望着再次碎裂的铜镜，这番情形完全打翻了他们对常识的认知，闭口无言。
难道九品资质之上确实存在十品？超出了铜镜极限是以损坏？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被所有人否决，即便天塌下来，也没人愿意承认。甚至，倘若世间真有十品天资的骄子，又岂会出现在一个小小的禁宗？
一定是偶然，一定是意外。
王长风同样如此想法，他压根就没想过陈封会是传说中的十品资质，直至他一眼扫过陈封。
发现陈封依旧是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这一切，双目中静如幽潭，王如风狠狠一皱眉，脑海中突涌现出一种特殊体质。
他瞬间眼睛亮了，瞬间就作出判断，目中再没了方才的惊疑，透出平淡森冷。
“原来是古魂体。”王长风冷冷扫了一眼陈封，便再也不愿过多关注。反而转身，改为将目光放到了燕如身上。
燕如顿时神色紧张起来。
王长风的话语同样传入其他人眼中，旋即令所有人明白过来，纷纷目光一变，看向陈封时，没了先前的震惊骇然，反而透出轻蔑，多出鄙夷。
“哈哈，不错，这小子一定是古魂体。这虽说是一种特殊体质，可只是表现在魂力检测时魂力不稳，波动幅度极大，实际魂力却并不强，这小子不过是中下之资。”
“这也解释了这小子为何会让铜镜损毁。”
二品资质，中下之资，可以说比场中绝大数人都要低上不少，这便是古魂体的资质。这样的资质，已经很难在修行路上走远。
所有人都释然，便是一旁的张铁，也不禁摇头惋惜。对于陈封，他一眼便看得顺眼，一路上也曾多有关照，与陈封交谈甚欢。
却不料陈封真实资质竟只是二品。这样的资质，就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偏低了。不过下一刻，他目中精光一闪而过。
他看到了，哪怕此时面对所有人不屑的目光望来，陈封面上的表情依旧是不卑不亢，沉静稳执。似所有外物都无法动摇其本心。
这份心性，便是他也有些自愧不如。不禁鼓励似的拍了拍后者肩膀。
“资质并非代表一切，心性同样重要。有太多天资出重之辈过早夭折，都是心性不够。”
“同样，也有许多资质普通的修士，反而比那些天骄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陈封望着张铁，迎着后者略带激励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底深处有一股淡淡的暖流流淌开来。
良久，陈封轻笑起来，“我会成为其中一员。”平淡的话语落下，却透出无与伦比的自信，更有凛然。
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并非其他人口中的二品中下之资。更不是其它品阶，也不是九品！而是十品！
天为九，我为十！
与此同时，王长风那里终于也是完成了对燕如的资质测试。后者竟是五品资质，铜镜迸射出五道光。最后一道光与众不同，显得极为昏暗，被王长风直接认定为另一种特殊体质，极阴体！
不过却与陈封的古魂体，不同。她是真实的五品上佳之资。
瞬间，王长风大笑，显得极为得意。其他人看向燕如的目光也有了不同，多出了一种隐晦深意。尤其是一些女外门弟子，此刻有了羡慕，更多嫉妒，似恨不得取而代之。
只是张铁，反而同情望了燕如一眼。
这一幕，让陈封眉梢一皱，目光一闪，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他与燕如，也只相处一日，情感不深，当下便没有多想。
直到，两名执事堂弟子领命，将两人分别带走，安排登记，办理入宗琐事，陈封才明白，二品资质与五品资质的区别。
燕如直接成为了禁宗外门弟子！而他，因资质只有二品，堪堪符合入宗标准，需从杂役弟子做起，故而，两人以后恐怕不会有太多交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