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我杀的。”灵汐似笑非笑地说道，说完之后蹲下身，歪着头看着小桃，明明两人隔着很近，这一次，小桃再也没有面红心跳。
“你又要如何？”
每次苓熹歪着头说话时，小桃都觉得他温雅之中不失可爱孩子气的一面，可是这一次他笑意盈盈地说出这句话，语气轻描淡写，还有些孩童般耍赖的嗓音，她却觉得十分可怖。
灵汐的眼睛变成妖绿色后，衬得他原本的五官更加俊逸，眉眼间透露出一丝丝妖冶玩昧之意，这才更像一个妖怪。
“我？哈哈哈……我当然不能如何。”小桃笑了，像一朵即将葬身火海的花，惊艳而又美丽，连带着她那半张骇人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我不过是家破人亡而已，不过是看错了一个人……”
“不过是在心里曾经欺骗过自己百回……那个叫苓熹的男人只是一个普通人……只不过刚刚进到洞口的时候，还在心里还告诉自己……那不是你……”她的声音已经不知是哭是笑。
青影看着师父淡然的神情，看着小桃的眼神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翩翩公子的笑意。
但是青影感觉，师父的笑容越来越假。
越来越凄凉。
“不过是一千遍，一万遍……”小桃把桃花枝握在手心里，握得紧紧地，泪水一滴一滴打在桃花枝上。
“一万遍地想着能遇见你真好……”
小桃吸了吸鼻子，低头了看自己手里的花，看得特别入神。“但是我真的谢谢你，我第一次才发现，世态炎凉，自己的胆大妄为。”
灵汐看她把话说完，微微抬头看他。才突然笑失声。
“你知道就好。”
说完这话，灵汐便拉着青影朝洞口缓缓走去，小桃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是空虚死寂的，仿佛又不是在看他。
随后她闭上了眼，将桃花枝高高举起，一把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鲜血流了满地，新鲜的心头血一点一点流到地上，流了一米多长，在离那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素娟手帕还有一寸远的时候，止住了。
但是她倒下去的那一瞬，却伸出了一只手，微微在帕子上点了一下。
十瓣桃花，最终还剩下一瓣。
明明是象征着吉祥的十面桃，却变成了仇恨和哀怨凝聚的九面。
青影感觉到灵汐的脚步缓了一步，正准备问他现在想要干什么，他已经将她牵出洞外。
灵汐好像根本没有经历刚刚的那些事，转头用非常温和的话说道。
“来，师父背你。”
青影睁大眼睛，好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两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灵汐。看得灵汐自己都很觉得不好意思，他很凶吗？
灵汐轻咳两声，为了缓解尴尬。没由青影吭声便将她背在了背上。这下家伙除了骨头没有多少重量，背在背后轻飘飘的，还有一丝丝抗拒，蜷成一团，那么小的一个。灵汐这才感觉到生命的弱小，这就是他本应该保护的徒弟。之前那么不在意她俩，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混蛋。
青影顺着灵汐的肩膀俯瞰山角，她根本没有来过这些地方，这才发现这座山既然这么荒凉。
黄土上一截截人骨，和一座座坟墓，被火烧过的枯树遗体横七竖八地歪斜着躺在地上，一桩又是一桩，乌鸦依靠在树枝上啼叫，像是唱着不为人知的安眠曲。
天色已暗，青影感觉到阵阵凉风吹拂着脸颊，有些冷。
不禁将头埋进他的衣襟里更多了一些。
灵汐噗嗤一声笑出来，不知道在笑什么。
“青影。”
青影微微从他背后露出一只眼睛。这个孩子，虽然很怕他，却把他抓得紧紧的，生怕他一松手，就把她扔下。
灵汐想了想，微微偏头，从青影这里只看得到他微微弯起的眼角。“你很怕我？”
青影张了张嘴。“师父不喜欢青影。”
灵汐一挑眉。
“师父也不喜欢姐姐。”青影说完，竟然笑出声来。“却来救我了。”
“那么开心？”灵汐没有想到，他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她却笑得那么开心。灵汐自从收了青影，从来没有见她笑过。原来也和普通小孩一样，笑起来咯咯咯地，听着很悦耳。
他一步步跨过白骨走到山角，此时年味还未过，夜晚月光照在白雪上，也不见得有多昏暗。远处几家灯火一闪一闪，红艳艳的，生硬地抹去了刚刚一番杀伐的痕迹，强行添加了一抹温馨和惬意。
“青影，为什么我每次听你喊师父……都喊的那么生硬？”灵汐也跟着笑了起来。“怕我生气？我那么可怕吗？”
青影刚开始还不敢回答，可是今天的灵汐跟以往不一样。明明一瞬间就可以带她回到师娘和姐姐身边，却甘愿背着她一步步缓缓走回去，感觉温柔了许多。
“今天……不可怕。”
灵汐被这个没头没脑的答案弄得莫名其妙哭笑不得。语气也更加温柔了下来。“害怕的话，就喊师尊吧。”
“师……尊？”青影眨眨眼。
“哎。”灵汐答的很轻快，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字。青影听后，从身后抱着灵汐的脖子更紧了，笑得很开心，只是没有出声，灵汐看不到。
感觉小家伙的心情已经变好了，他才松了口气。“不怕了。”
“以后你和姐姐都不怕，我保护你们。”
明明听着是这么张扬自负不着调的话，青影却打心底里相信。
嗯，一定会的，毕竟他那么厉害。
“过几天，我和师娘就带你们回家看看。”
“真的吗？”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