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汐问她。“是因为你想夺回夏氏的王权？”
“狐族本就是夏氏臣民。”她回答地毫不犹豫，桌上的点心和茶水从刚刚也一点没碰过，小身板坐得笔直。“云雪霁她根本无心当这个帝王，她心无青丘，从以前她就只知道云忘衡，让她来当狐族的王……”
她咬牙切齿。“我不甘。”
灵汐依稀想起轻尘昔日给他讲的青丘八卦，说是九尾蓝狐他那关门弟子一直对他有另外的想法，他当时还在担心徐谏在他媳妇心里位置不保，专门跟徐谏寄了一封信来着，结果字写得太丑徐谏压根看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现在好了，夏家丫头不干了。
“守孝……这不是很正常的事？”灵汐挑挑眉。“他也是你师父，你就没有半点伤心。”
夏灸冷着艳丽的脸，清脆稚嫩的声音与她的举止神情完全不符。“师父的大半生都在为青丘操劳，我认为最大的孝道，就是不要让他为之付出一切的青丘，毁在云雪霁手里。”
灵汐头痛地用扇骨敲打着桌。
“你想让我帮你杀了她？”
“不。”
灵汐睁开一只眼瞅着她，等她说话。
“等时机到了，我自己会动手。”夏灸垂下她的狐狸眼。“我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们青丘的事。”
“我要你袖手旁观。”
两人的视线对上，随后灵汐笑出声。他的声音很有磁性，笑起来的声音更是好听酥麻，还略微带了一点调侃的意味。“就这事你还来找我？小丫头，你觉得我是爱管闲事的人？”
“那个时候。”夏灸的嘴抿成一条线。“徐谏一定会来找你，我虽身有皇族血脉，篡夺皇位也并非名正言顺，弑君必然引起六界轩然大波，我希望用你的默不作声，让所有人的默认这件事。”
她强调道：“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徐谏知道。”
灵汐指尖交叉，盯着桌面思虑一阵，实际上夏灸的性格与他非常相像，都有想到暴戾的成分。同在师门下，能手刃与自己朝夕相处的师姐，可以想象她是多么冷血的一个人。
“云志成可是他的关门弟子。”灵汐提出最后的疑问。“你能有把握杀了你师姐？”
“她确实是天纵奇才。放眼狐族历史，突破九尾界限的第一人。”夏灸眯起眼，突然难得地露出一个笑容。不是妩媚，而是笑里藏刀的杀意。
“但我涂山血脉传承万年，难道她一只野狐狸做得到的，我做不到？”她的眼里好像闪着光。“九尾界限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空口的白话，灵汐却相信眼前的小姑娘做得到。她身上的自负感太熟悉，虽然不是最强，可那睥睨天下的态度，简直和他如出一辙。
是啊，九尾界限而已。自古以来狐族被困在那九千年的极限寿命里，似乎生老病死已成常态，若能达到九尾以上的高度，不可想象。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亲手把她斩下王座。”
灵汐去找徐谏时，徐谏正一边和青影聊天，一边指导瞬月练功。
他传授于瞬月的“化影诀”，可以强制提高施用者的速度，甚至影藏于影子中，来去入鬼魅，遁形千里。但创造这“化影诀”的不是灵汐，而是徐谏。
灵汐的速度自是无人能及，徐谏按照灵汐的身法为瞬月量身定制出“化影诀”，瞬月身上妖血浓重，只有少部分神血，所以“化影诀”本身就充满邪气，甚至可吸食死人怨气，为己所用。
瞬月如今修炼至第五层，要知每一层的界限都凶险万分，片刻不注意就会令人走火入魔。
瞬月率先看到灵汐，立马收起武器，乖咪咪地叫了一声。“师父！”
徐谏又喝了一口茶。
灵汐感觉自己黑沼的茶水都要被徐谏喝完了，走到他身后一把从上方抽走他的茶杯，非常吝啬地自己把剩下的茶水喝了个精光，还宁死不让徐谏添下一杯。
徐谏哭笑不得。“你不是要来安慰我吗，你连茶都不给我。”
“我看你也没什么伤心的。”
“这样不好吧。”徐谏笑了笑，看着灵汐的时候却突然不说话了。
“我一直觉得天对我不公。”灵汐看着他。“其实对你来说，我算幸运了。”
至少轻尘可以抛下龙族陪我千万年，云忘衡却做不到。
“无妨。”徐谏看了他一眼，只是淡淡地露出笑容。
“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对我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病是什么，只是这些年看着他的发渐渐地白了，他也不曾告诉我什么。”徐谏的视线转移回桌面。
“他不想说，那我便不去追查好了。”
徐谏之后什么也没说，云忘衡的离奇死亡，就此停在了没有句号的那一句。灵汐非常惊讶徐谏淡然的情绪，不明白为何他就能看透生离死别，这么坦然地一个人走之后的路。
千允轻尘的死给黑沼带来极大的动荡，灵汐一人统治黑沼的方式太过武断，一边边是代替王权执行的白龙右使，一边是掌握兵权的青龙左使。似乎是每一个王朝皆有的习惯，看见王位身旁空荡荡，就硬是想安一个“王后”在君王身边。
灵汐为轻尘做的事太过疯癫，差点填平忘渊的举动更是让族内人过得心惊胆战。毕竟对龙族的敬畏是天生的，那是只有在神魔两界才会出现的种族，本身就高人一等，怕龙族复仇，感到惊心倒也正常。
更过分的是，灵汐从忘渊回来后，什么也没说，就把轻尘头骨上那对金色的龙角制成了龙冠，和龙珠幻化成的冰棱体一起，佩戴在了自己发发冠上。
这算什么？纪念亡妻的新方式？鬼才信。
龙族最看不起蛇，如今灵汐将龙冠戴上，对龙族来说更是赤裸裸的羞辱。灵汐不怕死？但族人怕啊，自己大王一天到晚对敌人说“来打我啊来打我啊”，你能怎么办？
于是诸长老私下一番商讨，最后几个老头一起到了蛇王殿前，大雨漂泊中，跪下请求灵汐重新立后。
灵汐作为一个靠痴情恶名传天下的人，再加上阴晴不定的人格，怎么办？
灵汐虽然对外人凶残，却从不伤自己人。特别是几个辅佐他近千年的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那么兢兢业业，灵汐没办法。老头子年纪大了又啰嗦，他又不想听。
天生妖族本就无性别之分，于是那天殿门大打开，堂堂一方妖王，采取了他认为两全其美的方式，原本闻名天下当了千万年的美男子，把自己变成了女儿身。
蛇王的意思很明确：我就算变成女的我也不立后。
一时间，不仅是诸长老，整个六界都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