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洛千延认认真真听完，心知要认真听取前辈的教诲，自己还有多大的不足，因此声音听起来，都还要失落几分。
灵汐“……”
是不是自己说话太重了？
灵汐不习惯和人认认真真说话，以往是不经意地调侃带着笑话，轻尘死后，他对任何人说话更是一股咄咄逼人的寒气，好像所有人都是杀害轻尘的凶手似的。
族里人习惯了体谅他，不熟悉他的人对他更是敬而远之。
他不知道该怎么用一个“前辈”的身份来教一个人。
灵汐思考着，终于说出点话。
“今天你好生休息，明日午时到东君树下，我来教你。”
话还没说完，身边人的气息早就没有了，只留下一字一句清冷的声音，随着余风传进洛千延的耳朵里。
次日，洛千延巳时便出发前往“东君树”，那是“东君计划”的杰作，由一根通天高的柱子伸向天空，柱子的顶端是重黎九焰的火种，明亮得足以照亮大半个黑沼。
灵汐设立了结界，将这片可以看见蓝天的区域圈在黑沼中心，那根柱子确实是一颗巨大的树，树根遍布的地方，头顶便是蓝天白云，太阳的光芒照亮每一个角落，有些灼热。
青影在早上收到洛千延的请求时，有些惊讶。毕竟师尊并不喜欢领土中那片光明的区域，百姓们称那一块的部落名为“东君部落”，部落中的蛇族喜爱炽热的阳光，绿树，和蓝天。
她没有想到灵汐竟然也有细心的一面，想到凡人喜欢光明，为了让洛千延赶到适应，第一堂课竟在那里举行。
洛千延虽然如今是妖身，却与凡人无异，青影只能带其徒步走遍大半个黑沼，临近午时才到达东君树下。
她眨了眨冰蓝的龙瞳，龙族并不畏惧阳光，她虽有意模仿蛇族百姓的习性，可瘦靠近东君树时，阳光的气息飘荡在周围，晒得如骨子里都轻松一阵，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一路走来，洛千延便感觉到蛇族的民风，竟比人间寻常农家还要淳朴得多。青影带着他走过每处，都有人热心地和她打招呼，这个姑娘虽然好像不是那么热心的人，十句招呼大概有三句回复，他也能从她的声音当中听出几分温柔的味道。
原本他对青影多少有几分害怕之情，一路走来后，青影转身跟他说话，他的神情也更加轻松许多。
“嗯？抱歉。”洛千延微微笑了“我刚刚没听清姑娘说的话。”
“午时已到，陛下还未来。我也不知是何缘故，你且稍等片刻。”青影没有急躁，重复了刚刚说的话。
她对洛千延说话一直没用太多的敬语，也不失礼貌。只是说话处于一种极为陌生的状态，洛千延能感受到她的不适应，之前以为是敌意，此刻却恍然大悟。
大概是有些内向，不太擅长沟通吧。
青影没想到眼前这个盲眼男子已经看透了她的本质，两人都不是太喜欢交流的人。师尊没来，她就只能盯着东君树的树干发呆。
“青影殿下！”
这发呆过程被小孩的呼唤声打破，青影转过脖子，小孩子已然跑到她跟前，还不止一个，地上还爬了一大堆。
对，还没修成人形的小孩子们。
青影下意识看了一眼洛千延，青年俊逸的脸上露出有些疑惑的神色，大概是想不到地上蛇类爬过的沙沙声和约莫从脚边传来的孩童声之间的关系。
青影扯了扯嘴角，小孩们见她不理他们，纷纷缠着她的裙角顺着腿边爬上来。
那些孩子尚且年幼，没有好长，都细细一根，一次来个五六只，全部挂在青影身上。
一只小蛇用脑袋蹭蹭青影的脖子，吐着信子说：“殿下你好久没来东君部落了，陪我们玩会儿嘛！”
青影：“……”
她很想把身上这五六根都甩出去。
青龙蛇沉默一阵，良好的继承了灵汐吃软不吃硬的性格，说道：“我今天来这是有事要办，没时间陪你们玩。”
“你们都……都下去。”青影的话戛然而止，她突然意识到洛千延还在身旁，自己要是下一句“你们别都在我身上挂着”冒出来，会不会给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青影……你在干嘛？”
青影的身子一瞬间僵住了，挂着五六只不明生物僵硬地转过头，看见瞬月一脸惊吓地看着自己。她就说青影这么瘦的人怎么看上去那么笨重，青影转过身，瞬月“啊”地一声，一下子拽住了灵汐的袖子。
灵汐：“你拽我干嘛？”
瞬月的口型保持“啊”了半天，回过神来，把灵汐的袖子放下。灵汐挑挑眉，眼神停在自己皱巴巴的袖子上，下意识地甩了一下，袖子被甩直了。
瞬月是知道这件事的，青影早上跟洛千延走后便叫人给她传了话，早就知道师尊不记事后，让她到午时的时候记得去喊他。
“师父……”瞬月隔着老远看了看洛千延，青年侧着头一直在听周围的动静，听了许久都没明白声音为何一会儿从脚下传来，一会儿又和青影一个方向传来。估计再给段时间，他都要被郁闷死了。
瞬月来不及噗嗤一笑了，眨了眨眼看向灵汐，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一点：“你……要收他为徒吗？”
瞬月没有意识到自己声音还不够低，青影立马看向灵汐，洛千延其实也听到了，只是他没有任何动静。
是不是……自己这时装听不到，会更好？
灵汐没有懂得瞬月压低声音的意思，只是瞬月问完有个短暂的沉默，就听见他有几分嘲笑的冷哼。
“徐子攸的儿子，你认为他会准我收吗？”
瞬月“哦……”了一声，听完也没明白灵汐什么意思。是不想收？还是不能收？她倒是抱着私心不想让灵汐在多收徒弟……青影大概也是这样，心里瞬间高兴了许多。
灵汐转眼看向洛千延，知道他听到了。青影一个不瞎的都听得到瞬月说话，他一个瞎子怎么可能听不到。
青年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淡色的嘴唇还是抿得紧紧地，他好像这时才感觉到灵汐的视线，微微转过头，对他勾了勾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