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开始每天准时的上萧珲那儿报道，跟着萧珲学大大小小的琐事。
虽然见到谢承亦的机会少之又少，却好在渐渐的和营销中心的同事都混熟了，也不至于太孤单。
大家也都知道了她并不是谢承亦的亲属。不知道为何，众人看她的眼光就有了些怜悯。大约是因为见到谢承亦对乔乔的态度十分冷淡，都以为她又是一个满腔热血想倒追自家老大结果失败的实例，再开她时，眼里多多少少有些同情。
乔乔并不解释，她只是该礼貌时微笑，认认真真的做好萧珲布置下来的任务，想成为可以对谢承亦的工作有帮助的人。
这份工作确实如萧珲所说的一般，不难，但是很琐碎。说白了，就是所有营销人员的保姆。
AS的主打产品是管理软件，同时配套销售一些高科技产品。营销内部有一个平台软件，里面记录所有营销人员的在职情况以及出单记录，乔乔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负责更新这个平台的数据，除了他们的考勤记录及外出事项审批的上报外，对每一笔成交的记录也要及时录入系统。
且交易合同一旦录入生效，会自动追踪交易状态，与此同时相关的技术人员分派、工程期规划以及后续的催款及售后安排方面的工作，都需要乔乔进行跟踪。
同时因为谢承亦的工作习惯，还需要乔乔在每天4点以后将当日所有交易的数据导出，分类整理做成表格，在第二天早上上班之前交给萧珲，由萧珲再向谢承亦报告。
当然，除此之外更少不了各种各样的打杂工作，比如打印复印端茶买咖啡，有时还需要外出，跨越大半个上海的地界提人取一份文件。
相比原来的工作，简直是累身累心，因为实习期，待遇还偏低。更重要的是，每天上班都忙得晕头转向，就连发呆想谢承亦的时间，都显得奢侈。
“就没有什么工作是需要我亲自去和阿承汇报的么？”这天清早乔乔将报告交给萧珲后，厚着脸皮霸占了萧珲了座位，此刻她整个人前倾趴在办公桌上，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比如让我直接和他报告销售情况什么的？你正好可以少操点心，很不错对吧！”
“……数据分析你能行么？再说了，阿承不要女秘书的。”萧珲随意的斜坐在办公桌上，手中翻看着乔乔交给他的功课，“要么你转去做营销？开会的时候大约能看见的。”
“那还是算了吧，我这种人做营销保证次次都是吊尾的，会拖累阿承的工作。”乔乔十分的沮丧，转头朝谢承亦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自那天起，那紧闭的百叶窗帘是再也没有拉开过。
她是为了谢承亦才来的，可如今这个局面，乔乔自己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渐渐的乔乔对这份工作已经慢慢的适应了，很少再需要加班整理数据，萧珲开始放手让她一个人做，倒也没出什么差错。
只是她依然没什么机会见到谢承亦，除了她刻意算好谢承亦到公司的时间，踩着点去给萧珲送报表时，两人可以远远的打个照面，即使这时，谢承亦也是目不斜视的走过，目光从来就不会落在她的身上，更多的时候谢承亦总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紧闭着门，仿佛完全遗忘了乔乔的存在。
以至于日子久了，乔乔自己都开始怀疑，当初那一场旖旎的网络情事，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这天下午，乔乔正对着电脑核对订单，忽然接到了萧珲的电话，“乔乔，把7月份所有订单的底件找出来，到会议室来一下。”
“噢，好的。”乔乔挂了电话，跑去档案室将萧珲要的资料抱了出来。抱着一大叠文件夹准备去找萧珲时，才想起刚刚交代的地点是会议室。
算算日期，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是在开月度总结会……所以谢承亦是在场的。
乔乔莫名心跳快了半拍，连忙掏出包里的小镜子照了照，确定脸上的妆仍精致，头发也很整齐，最后整了整衣服，才抱上那一堆文件忐忑的会议室走去。
虽然不知道叫她去所为何事，但是既然有心上人在场，妆容自然不能马虎。
忐忑的敲了敲门，请见里面传来“请进”的招呼声，她才推门走了进去，谢承亦坐在最里面，脸色一如既往的欠揍，看见乔乔走进来，扫了她一眼并没说话。萧珲拼命朝她打眼色，可她看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其余的人围坐一圈，头都埋得很低，现场气压明显偏低。
“7月的订单都是你在整理的吗？”谢承亦清冷的声音响起，扫过来的目光亦让乔乔觉得有些凉，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抱着文件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给你半个小时时间，将你手上的底单和你录入系统里的全部核对一遍。”谢承亦的口吻不带一丝表情，全然是一副公事公办的上级姿态，“阿珲，把你的笔电抱给她。”
萧珲忙走过去接过乔乔手中的文件夹，随后领着她到一旁的桌前，乔乔趁机小声的问萧珲怎么了，萧珲扫了谢承亦的方向一眼，压低了声音说到：“你录入系统的单估计有一笔不对，现在卖出的软件总数和应回来的账款总价有11万的差额，单子太多一时也弄不清楚是哪笔单子弄错了。你先查查吧，希望是我们猜错了，最好不是你的问题。”
“那，如果是我的问题，会怎样？”乔乔一听也有些紧张了。在她看来，一牵扯到钱，问题总是比较复杂的。
“很难说，你也知道财务那边的都是大爷，一贯都和我们营销的不对盘，拽得要命，刚刚财务的老大还跑来拍了阿承的桌子，说是帐不平所有流程不让过，”萧珲说完后，特意小声叮嘱了一遍，“总之阿承现在很生气，你等会千万别和他顶嘴，毕竟那么多同事看着呢。我先过去了，你快点查吧，我们还要开会呢。”
乔乔囧囧的看了看某位一脸蛋疼表情的谢承亦，她怎么敢和他顶嘴呢，她不过就是一个卑微的打杂小妹啊喂╮(╯﹏╰）╭旁边的会议还在继续，谢承亦坐在那儿并不说话，只是应着下面人的汇报不断的在电脑上敲打。乔乔定了定心，仔细的开始检查自己的功课。
很快，乔乔就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有一笔订单，她录入出售的软件型号的时候，将后缀“1300”录成了“7300”,技术部的同事根据系统上的资料出单，给客户装的是7300的软件。这就导致了报去财务部的本月出货明细里，那笔帐是按7300的价格计数，和之前萧珲送去财务的销售底单价格明显有出入。
而1300和7300的价格，刚好相差11万。
虽然空调很猛，乔乔依然觉得脑门上全是汗，捏着鼠标的手里有黏糊糊的感觉，她已经找出了问题的所在，可是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和谢承亦开口阐述自己的错误。明明当初是抱着想成为对他工作有帮助的人的想法才在这个岗位上坚持下来的啊，可这才1个来月的时间，就被打出了原形。
“还没找出来吗？”谢承亦的声音再次从一旁传来，乔乔回过神来，看向他时无比的心虚。
“找出来了。”乔乔站起身，低着头，说话的声音堪比蚊子叫一般的轻细，“我录错了一笔软件型号。”
“哦？是吗。”偌大的会议室里安静的可怕，谢承亦的话里听不出情绪，可字字句句毫不留情：“按道理说，新人不都是应该比较谨慎，比较怕出错的吗？你倒是不认生，上班才一个月就闹出这么大一摊事，不想干了？”
乔乔偷偷扫了谢承亦一眼，依旧没有表情的脸，这让乔乔判断不出问题到底有多严重，可是转眼看到萧珲紧锁的眉头，乔乔心里开始忐忑，知道事情大约是不好办了。
“总监，乔乔刚接手这事，紧张出错也难免……”萧珲刚想开口帮乔乔说两句话，谢承亦却直接抬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她是你介绍来的，不过你也该清楚这并是可以随意揭过去的事情。我一贯不喜欢用没用的人。以后带人走后门请先考虑是否能胜任这份工作，避免给大家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谢承亦靠在旋转座椅上，看向萧珲时面无表情，“你去看下录错的单子，到底是什么问题。”
“是。”萧珲点头应允，乔乔连忙自觉的让到一旁。
萧珲坐下时有些无奈，略带歉意的看了乔乔一眼，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能置谢承亦的话于不顾。
乔乔看见萧珲那种带着同情和内疚的目光，只觉得鼻头微酸。
阿承，连萧珲都试图安慰我，你为什么却还要把不满的情绪表现得那么明显？在你的心里，我们只剩上下级的关系了么？
“别光在那站着，说说吧，你觉得现在应该怎么办？”谢承亦看着乔乔，眼里是波澜不惊的平静，乔乔却被看得心慌，她能感觉到一屋子的人视线都落在了她身上，这种窘迫感让她说不出话来，张了张嘴嘴，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盯着自己的脚尖，身下是熨得笔直的西装裙，肉色的薄丝袜包裹着双腿绷得笔直，看上去更瘦了，蹬着一双细跟的黑色漆皮单鞋，鞋跟高8cm。
“学会穿高跟鞋”，是乔乔参考顾凌夕的装扮给自己设定的目标，她想成为那样耀眼的职业女性，想有能力站在谢承亦的身边，尽管现在的她还只是个小助理而已。
此刻站在众人视线中间，尽管隔着薄薄的丝袜，她依然觉得脚被这坡状的鞋跟垫得生疼。
心也一样。
自己好像又给他惹祸了，可是这次他不会帮自己收拾烂摊子了。乔乔努力的睁大了眼睛，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见乔乔半天不说话，谢承亦的视线越过了她，停在了萧珲身上，“萧秘书，你说下你遇见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处理。”
“像这种情况，要么给客户重新安装对版的软件，要么和客户协商让他们补软件款的差额。”说到这儿，萧珲犹豫了下：“只是根据我了解，现在这家公司对这款软件的利用率极高，所以现在再给他们更换估计是来不及了，只能和他们协商让他们补差额。”
“嗯，”谢承亦闻言微微点头，目光又重新落回乔乔身上,“乔小姐，萧秘书的话你听到了？”
乔乔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生硬，她并不想在众人面前失态。
“好，那这件事你去跟进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下班之前给我结果，办不好的话，递辞呈上来吧。”谢承亦的声音不大，下达的命令却不容反抗。
话音刚落，乔乔还没接口，萧珲却是一脸焦急的跳出来反对：“阿承，这事还是我来吧……”谢承亦一个眼刀甩过去，萧珲声音顿了顿，坚持继续说到，“这次的客户是……”
“好了，这事就这么决定了。”不待萧珲说完，谢承亦就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由乔小姐负责，萧珲你做好你的工作。”
“可是……”萧珲还企图再争辩，谢承亦却丝毫不给他机会：“你难道准备帮乔小姐一辈子吗？做错事就要承担后果，下次行动前才会有所思量，如果一直有人代替她承担后果，那么永远不能从错误中吸取教训。”
“嗯，我知道了。”乔乔抢在萧珲面前开了口，“我立刻去办。”
说罢不待珲少的那快要眨坏的眼，乔乔朝谢承亦微微鞠了个躬，便抱起那堆文件夹走出了办公室。一离开那窒息的会议室，乔乔躲进档案室内哭了个昏天暗地。
之前在国企的工作清闲无压力，上司天天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玩扫雷，比自家老妈还要和蔼。可她却偏偏脑子抽风要辞了工作跑来上海，就为了跟着这么一个没法和自己天长地久的男人。乔乔想到这儿哭得更伤心了，她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的给自己添堵啊，真是作孽。
终于乔乔哭够了，她擦了把脸收拾好心情，挎上包包就出了门。明天下班之前必须要出结果，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
看见乔乔就这么走了，萧珲显然有点着急。会议的后半段里完全心不在焉，看向谢承亦时眼神总是夹杂着焦虑不安的情绪。谢承亦有些愕然，他以为萧珲是明白自己的用心的。
终于所有的事情都交代完了，谢承亦不动声色的宣布了散会，萧珲亦步亦趋地跟着谢承亦回了办公室。
“谢承亦，你怎么能让乔乔去沟通！”门一关，萧珲就扯着嗓门急哄哄的吼了出来，“你知不知道那是谁的公司？！居然就敢让小乔去交涉？！”
“不管哪家都一样，按道理这种级别的错误，她就该交辞呈了。”谢承亦并不看萧珲，神色冷静地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如果我不让她自己去把这个结果扭转回来，那么等我们走后她在公司也没法混下去，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对，你说的我懂，”萧珲走到谢承亦跟前，欺身上去一把盖掉了谢承亦面前的笔电，语气是明显的气急败坏，“可是弄错的这家公司是何氏啊！何锐那个死胖子是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你别告诉我你就那么放心把小乔送过去！”
“何锐？”谢承亦愣住了，脑海中慢慢的勾勒出了一个油光粉面的中年男人形象，每次他来AS，那只被烟得焦黄的手总喜欢黏糊在公司里那些年轻女孩的身上，随时找机会揩油。
“对，何锐，你也不是不知道，每次我们和他谈生意，都是要带到夜场里，找几个妞轮流上呃。而且他还不喜欢那种浓妆艳抹的，专爱逗那些刚出社会的妹子，你底下里那几个做销售的妹子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可就算这样每个人都多多少少被他占过便宜，”萧珲说到这儿语气带上了讽刺的味道，“你把乔乔叫去和他谈条件？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谢承亦哐啷一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扯着他的笔记本电脑上链接的变压器在桌上打了几个滚，终于他一言不发的推开萧珲，冲了出去。
不需要人带路，他直接奔向了乔乔的办公室，虽然在此之前他从来没去过，可他每日上班经过那里时，都会默默的看一眼那个埋着头认真给他整理报表的姑娘。
座位是空的，乔乔不在。扫了一眼她的办公桌四周，没有见到包。行政部的其他人看见他都有些好奇，谢承亦一言不发转身走了出来。
掏出手机，无比熟稔的拨了一串号码，在等待对方接电话的那十几秒内，他觉得很漫长。
“喂，您好。”终于传来小乔的声音，口气生疏。谢承亦并不奇怪，因为他知道小乔没有自己的手机号码。
“你在哪？”并没有寒暄，谢承亦直接切入了主题，倒是那边愣了愣，而后传来乔乔小心翼翼的问话：“谢总监？”
“是我。”谢承亦再次重复到，“你现在在哪？”
“呃，我在何氏……”乔乔显然还没从这个惊吓中恢复过来，谢承亦主动打电话给她？
“好，在那等着我，三十分钟后见。”谢承亦语毕，得到乔乔的应可后，便准备挂电话赶过去。然而切断前他仿佛听见对面有男人猥琐的笑声，与此同时还有仿似朋友间的闲聊：“……乔乔你一个人在上海会不会觉得寂寞？……”
谢承亦直接将手机给摔了。
寂寞你妹，我的女人也是你能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