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将生死作相思
(一)
当白爱琳一遍一遍翻看相簿时,秦杨就站在她的身后,手里温热的茶水已经渐渐褪去了温度。不知道站了多久,不知道相簿看了几百遍,白爱琳才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绕过秦杨向屋外走去。秦杨看着手里的茶水苦笑一下一饮而尽,冷却的茶真苦。他们之间总是这样是最亲密的伴侣又是最疏远的死敌。秦杨永远没有办法把那两个字从她的心里抹去--秦,昊。
秦杨似乎永远也忘不了初见白爱琳的那一刻。三年前秦杨和秦昊随秦父到白家参加白老爷子的追悼会。一向空旷的大厅坐满了各界的名流,在白老爷子的遗像右侧站着他的二儿子一家。仪式久久没有开始,很显然是在等着某个人的到来。正当秦杨觉得无聊起身要到花园去透透气时,秦父拉住了他。秦杨顺着父亲的眼光向门口望去一辆黑色保时捷映入他的眼帘。
车子里走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那女孩长发披肩,面容消瘦白皙,一双丹凤眼明亮清澈,一袭黑色长裙包裹着她二十岁的蓬勃青春。秦杨不自觉的坐下来眼光一路跟随她直到他们站在了遗像的左侧,那是长子长孙的位置。
仪式终于开始了,在繁冗的礼节和嘈杂的音乐声中,那女孩始终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不言不语。
第二天早晨秦杨睡眼朦胧的走下楼坐在餐桌前,秦昊已经洗漱好坐在餐桌前喝着牛奶。“哥,你昨晚有没有打给白可媛啊!”“打给她做什么?”“诶,他爷爷过世了,身为男朋友的你不应该安慰她一下吗?我看昨天的追悼会上她哭得像个泪人,你都没怎么理她。”秦昊喝了一口牛奶起身穿上外套向门外走去。秦杨给了他一记白眼道“每次说到可媛就这样,什么意思啊。”
这时秦父拿着报纸一脸愁容的进来,秦妈妈给他拉开椅子让他坐下说:“别愁了,这是人家的事,我们怎么管得了。”“这是什么人家的事,这是关系到我们家未来的大事,我真是没想到这个白耀文还有脸回来,还带回一个抢走所有家产的女儿。我们这回是下错赌注了。”秦杨似懂非懂的听着这一切,这些事似乎都与昨天那个神秘的女孩有关系。突然秦父站起来对着秦阳说:“快去换衣服,打电话告诉你大哥我们一会儿白家见。”
秦杨坐在暗红钩花的欧式沙发里,空旷的大厅与昨天相比显得落寞寂静了很多。白文轩坐在对面一脸愁容的说:“没想到你们这么一早就来了。”“我们是亲家嘛,过来看看是理所应当的,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尽管说。”“咳,说什么。我们现在已经不是这家的主人了,过两天我们就搬到郊区的别墅去了。”听到这话,秦父的脸上闪过一丝愁容。寒暄的话秦杨实在是听的难受,他打了声招呼就一个人向门外走去。
经过园中的喷水池,向花园深处走不远的路秦杨就看到一间开着门的房子,秦杨好奇的走了进去。里面种植着很多鲜花,还有很多小孩子的玩具,秦杨不禁走进去想享受这难得的安逸。他在一架秋千上坐了下来,目光四处游走,在一株月季前看见了她,那个神秘的女孩。
那个女孩也看见了他但是却没有说话,只是细心的照顾着眼前的月季仿佛秦杨不存在一般。秦杨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起身走向那个女孩。“对不起,我以为这里面没人,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女孩依旧没有说话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这让很受女孩欢迎的秦杨有些不爽。“从昨天看到你你就一直不说话,你是聋子还是哑巴。”女孩依旧自顾的做着自己的事,秦杨有些生气了,他拿起面前的剪刀一下子剪断了女孩正在整理的月季。女孩终于抬起了头,秦杨从她的双眼中看到了愤怒,可是女孩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绕过秦杨向别的花走去。秦杨实在是不知所措了,只有气冲冲的离开花房。
秦杨坐在车里心里的怒火还没退去。“小昊,如今的事情可不好办了,这白文轩成了空架子那白可媛可就没什么价值了。”“虽然白老爷子把财产都给了白爱琳,可白文轩这么多年在老头手底下也没少为自己打算,他应该不会把自己弄得很惨吧。”“你懂什么,白文轩能和他爸比吗?看来我们得另作打算了。”秦父深深叹了一口气,秦昊默默地握着方向盘。白爱琳,她叫白爱琳吗?这三个字似乎深深刻在了秦杨身体的某个地方。
“对不起小姐,你要的东西我们真的找不到了,那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东西了。”白爱琳坐在书桌前目光涣散,这已经是她进这个门里第无数次听到管家这么说了。“你们就没有一点点我母亲的东西吗?”“真的没有,小姐。”白爱琳送走了管家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出神。“可以进来吗?”“哦,爸爸,进来吧。”白耀文坐在白爱琳的面前问道:“我听说你又在问关于你母亲的事了?”白爱琳突然觉得浑身发抖,每当她和父亲之间提及母亲时,父亲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暴躁,狂怒,甚至一向儒雅的父亲会对她大打出手。“爱琳,现在我们回来了,整个白家都已经是你的了,你就要多花心思去照顾白家和白家的生意,没用的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好吗?”这是父亲第一次提及母亲没有大怒,白爱琳心里像是打翻的调味瓶,五味陈杂。
睡梦中白爱琳被嘈杂的声音吵醒,等她洗漱好到楼下时白文轩一家的车已经开出了大门。“爸,我们真的不能留他们在这里吗?”“他们在这里已经住了太久了,腻了,换个环境也好。很多事你不需要管。”父亲转身上楼,白爱琳空落落的站在那里,她从小就是这样孤独的长大,父亲与她说话的语气永远是生硬且苍白的,没有一丝爱意,父亲甚至没有摸过她的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给过她关爱和呵护,她甚至不知道“暖”这个字的含义是什么,“暖”的感觉又是什么样的。
叮叮叮。电话铃声让白爱琳从回忆中清醒,“喂。”“喂,请问是白爱琳小姐吗?”“我是,你是?”“我是秦韩公司的总经理秦昊,我想就有关我们公司和贵公司的一些合作项目再进一步洽谈一下,因为白董事长的过世使得很多项目暂停了下来,我们希望能尽快恢复合作,因为耗资实在是太大了。”“那个,我,还不清楚这些事,所以。”“不如这样,我们见面谈可以吗?”“那个,额,我。”“那我们十点钟在你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听见。”白爱琳还没有说出拒绝的话,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白爱琳推开咖啡厅的大门四处张望,角落里的位置上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向她挥手,那男子拥有挺拔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轮廓,宽厚的肩膀让白爱琳觉得他很像小时候自己记忆里的父亲。“白小姐喝点什么?”“咖啡就好了。”秦昊帮她叫了一杯咖啡,微笑着问道“几勺糖,奶精呢?”秦昊按照白爱琳的要求把咖啡调好,又问道:“你刚刚接手白氏企业一定有很多事情还不懂吧!”“嗯,是的,我还没有去过公司。”“在你这么难过的时候还来烦你,真是抱歉。”秦昊喝了一口咖啡依旧保持着绅士的微笑说:“白氏企业成立很久,这之前一直是你叔叔在照顾,比起你他更熟悉业务,虽然你现在接手白氏但是很多事情还真是离不了他啊!我们很多业务都是经他手办的,你看,”“那你们还是继续和他商议吧,这个我真的不太懂。”“好的。”那天秦昊和白爱琳在咖啡厅里坐了很久,聊了很多。白爱琳这二十年来从来没有和一个人聊过这么多,她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可以与自己分享一切的知音。
从咖啡厅出来秦昊邀请白爱琳一起共进晚餐,秦昊还是一样询问白爱琳爱吃什么,想吃什么,一切以她为主。秦昊的细致入微让白爱琳不自觉的笑了,“你笑起来真漂亮。”秦昊竟然用手摸着自己的脸,“看,还有一对小梨涡。”白爱琳躲闪不及,只能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的跳着。这一顿饭恐怕是白爱琳吃得最难下咽的一顿饭。
秦昊送白爱琳到了家门口,眼看白爱琳就要进门了,秦昊突然从车上下来一把抓住白爱琳的手问:“我以后还可以见你吗?”白爱琳被秦昊问的一惊,她还没有回答就仓惶的跑进了家门。秦昊上了车,望着奔跑的白爱琳,嘴角浮现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