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不多说了。我现在要跟你说的，你仔细听好了。”卡列托夫站在了百叶窗前，细缝中漏出一点点光斑，时光的尘埃在他粗狂的脸孔边飞扬。
岳本初一惊，身子稍微坐直了点。确实他心中谜团众多，刚刚光忙着和卡列托夫斗嘴，都忘了正事了。
“酒瓶上的铭文，你能读出来多少？”卡列托夫思考了一会，沉声问。
“Prysceweusrotayomazuegmalafsora？那个我都能读出来啊，有什么深意吗？”岳本初听着卡列托夫突然沉重起来的呼吸声，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让他这么激动。
“你知道整个天宫共和国，有多少人能完整的念出这一句吗。”
“多少人？”
“加上你，只有两个。”
“两……个……？”岳本初脑海中猛然浮现黄濛拿着酒瓶时那看起来无比困惑的表情。但他十分清楚的记得，当时她确实是完整的念出了这些拗口的音节。
“这是护愈真言，效果，你很快就会体会到了。”
岳本初震惊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疤痕突然开始发痒，结痂，然后自然的脱落。整个过程与正常伤口的愈合进程别无二致，只是速度快了成百上千倍。
“在古代地球的宗教中，也有一种说法叫做“言即肉身”。当时的人就相信，语言本身是有力量的，甚至有着改造世界的能力。当然，这个理论一直被主流思想嗤之以鼻，毕竟在发现神之血之前，人类的灵能力量完全是一片荒漠，就像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别说改变世界了，就连用意念弯曲勺子这种事，都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神之血什么东西，灵能力量又是什么鬼，听起来像是街头骗子的说辞啊。”岳本初怀疑地盯着卡列托夫，希望他只是在跟自己开一个恶劣的玩笑，尽管他自己的潜意识已经完全理解了卡列托夫全部的意思。
“托里安V号行星，被出云开拓团于星历174年发现，也就是距今仅仅二十一年。它被称为无尽冰原，星球表面的80%都被冰雪覆盖，只有赤道的一部分低地存在液态水，完全不适合人类大量移居。尽管这样，这个星球二十一年间仍然是瓦尔哈拉、天宫、出云三国都在不停试图声张主权的地区，尽管三国正规军都没出兵这片星区，但是整个星球上的代理人战争从未停止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岳本初出神的看着悬浮在卡列托夫跟前的白得晶莹剔透的星球投影，有些不安。
“因为神之血，飞升药，烈酒——恶魔泥潭的已知唯一产地，就是托里安V号行星。这东西极其稀有，每年只有夏至时节会从赤道旁的托里安卡山脉中流出一些碧绿色的原液，而这些原液，总共也就能够制成一万瓶恶魔泥潭。也就是说，这二十十多年里，总共只产出了二十一万瓶而已。”卡列托夫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在昆仑，官方将这种烈酒列为违禁品，但你可知在黑市中，这样一瓶酒，值多少钱？”
“我猜……一万星晶币？”岳本初壮着胆子报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心肝颤抖的数字，这么多的钱已经购买一只能够往返穿越大气层的星舰了，那款天枢级家庭用小型星舰他已经眼馋很久了，标价其实也不过就9800星晶币而已。
“一万？乘个十倍吧，你太小看这东西的价值了。”卡列托夫摇摇头，似乎有点好笑。
岳本初暗暗咂舌，合计着自己那天一口气喝掉了十万块，早知道还不如偷偷带走想办法卖了算了呢。
这价格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想象空间，但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好在卡列托夫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人类自古以来基因序列中就存在大量冗余，曾有学者将那些没有表意的基因组称为“垃圾基因”，但这毫无疑问是错误的，人类基因组的丰富性就是人类在面对不同的环境变化之后，仍能保持一部分群体完整的关键之处，也是人类能够在古地球的全球核战之后能够恢复文明的最重要的原因。”
卡列托夫看着楼下突然停下的几辆黑色悬浮飞车，加快了语速，他将窃听器屏蔽的举动，虽然保证了他们对话的私密性，但同时自然惹来了行动局探员，只是他们行动速度如此之快有点出乎卡列托夫的意料，在他的印象中，这些家伙的办事效率显然是不可能有这么快的。
“长话短说，恶魔泥潭的最大的作用就是激活特定基因组的能力，那段基因组非常古老，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更关键的是，它有完全不能用科学解释的拟态能力，它会将自身的信息加密到其他的冗余基因之中，即使到今天，我们的设备都不能准确检测中到底谁携带了那段基因。筛选的唯一办法，就是喂下飞升药，然后观察他的状态。”
“你是说，如果那段基因被激活了，那个人就会获得所谓的灵能力量？”岳本初只觉得自己正在听天方夜谭。
“你说的没错，但是风险也非常高，昆仑和瓦尔哈拉曾经在托里安V号联合进行过一项黑暗中的大规模研究，在被强迫参与实验的一千个重刑犯中，只活下来了十个人。但这十个人，假如有足够的时间，每个人都将变成了传统意义上的“超人”。”卡列托夫计算着时间，加快了语速，“那十人中最后只活下来了九个人，只有一个在秘密处决前找到了使用自己能力的奥秘，其他人都空有一身潜力，还是如同普通人一样死掉了。”
“剩下的那个人，难道是……？”岳本初睁大了眼睛，卡列托夫虽然叙述本身很平淡，似乎只是描述着事实，但他在大汉的表情中，捕捉到了愤怒的火苗，那是对自己的命运被别人掌控时才会出现的不甘和怒意混合而成的烈火。
“是，是我。我在那帮杂种动手前找到了逃出来的办法。”卡列托夫轻描淡写的说，就好像只是在叙述每天早上去菜场的路线一样，“后来我在托里安V号混迹了一阵子，然后跟着一个人当起了海盗。”
说到这他竟然笑了一下，显然那段时光中，有很多的快乐能让他回想。
“再后来，我来到了昆仑首星，和龙武卫——你没猜错，那些家伙全都有着灵能能力，只是和重罪犯比，他们有着更健全的理智——对，和他们达成了协议，我在下城区开我的酒吧，顺便物色有灵能潜力的苗子，他们则负责搞定我的记录，让我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因为没有人能和我在发现这种潜力这一方面比拟啊。”卡列托夫走到了床边，自豪的看着岳本初，“大部分时候都平静到有点无聊，毕竟99%的人都没有这种潜力，可是那天，我看到了你。你就像是巨龙一样，突然就降临到了我的酒馆里。当然，是够落魄的。我当时就认为，你的潜力简直不可限量，而事实也证明了我的判断没错。能完整念出护愈真言的，除了你，就只有那个被称作龙武卫中的女战神的小黄濛了。顺便一提，黄濛那个小丫头的灵能能力也是我发现的。”
“所以你才一直想要灌我喝那个见了鬼的酒。”岳本初眼睛亮了一下，原来，那天救了自己的，还真的是黄濛。而且，两人两个人竟然有这么特殊的共同点，这让他心中小小的期待又泛了起来，“不过你经历了这么多，就不恨做实验的那些人吗?”
“哼，要不是龙武卫那个多事的老家伙强调这酒必须得让你自愿喝下去，我早就抓着你小子的脖子往嘴里灌了。”卡列托夫摆摆手，似乎对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很不满，“说到仇恨，我刚刚逃出来的时候简直恨不得毁灭整个世界，但还好我遇见了那个可笑的家伙。你不知道，那种满嘴都是正义和爱的家伙看起来有多么滑稽，哈哈哈哈。不过你别说，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还真吃这套，至少让我知道了人类这个该死的群体里，至少还有那么一些傻得像是天使一样的家伙存在。只要你见到这么一个小可爱，就难免会爱上这个见鬼的世界了。”
看着乐不可支的卡列托夫，岳本初忍不住对他口中那个可笑的家伙心生好奇。
到底是怎样的人，才能让经历了那样的黑暗之后，灵魂都已经坠入地狱的人重新爱上这个世界的呢？
不过这个问题他打算以后再问问卡列托夫，毕竟这应该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而现在他更想要了解的是，那个在自己绝境时突然降临的女人。
“那么黄濛……”岳本初刚刚张嘴想问，就被卡列托夫粗暴的打断了。
“剩下的问题，你自己去问那个小恶魔吧。我不太想和执行局那帮麻烦的小子说话，等下他们问你我去哪了，你就告诉他们我已经走了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