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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就是说一天下来,能换回四十斤苞谷。也算是可以啦,有吃有喝,还要咋得?”

“帐不是你这样算法,兄弟。溪边用水要交水租,山上挖蕨根要交山租,山是人家的山,水是人家的水嘛。赶场卖蕨粉要纳税纳捐,买苞谷回来自己吃要纳税纳捐,买盐巴买烧酒买青菜萝卜买二两海椒面面也要纳税纳捐......兄弟,一天能剩下十斤苞谷就满安逸喽。四十斤苞谷?还不成了财主。”

“山租、水租得要多少?”

“加一堆,十五两银子,也就一年毛收成的三勾一吧。”

“捐税呢?”

“捐税也得三勾一。”

“捐税这么重?我开业一个多月了,咋没人收我的?”

“哈,哈,哈......仇兄弟,你不是兆老爷家还没迎娶的上门女婿嘛。兆老爷家的捐税全免——当官的,有钱的,胳膊腕粗的捐税全免。”

“大清朝有这个规矩?”

“仇兄弟,你好象爪洼国来的,啥子也不知道咋得?大清朝当然有这个规矩。听老人们说,雍正年间废了,乾隆年一过,一阵风又兴起。废的时候费了老劲,说兴起就兴起,那个快哟。这几年更厉害,是个官撅撅,是个土财主,是个街痞子,就免捐免税......洪杨造反虽说没成事,可当官的,有钱的,胳膊腕粗的早吓破了尿脬,刚刚平定,才一瞬瞬嘛,一个个害了失心疯似的,泼了命狠捞,狠刮,狠糟,好象明天一大早就捞不成刮不成了。”

仇家不是爪洼国来的,老百姓咋个过日子却也真不知道。他接着问:“粗算下来,去了两个三勾一,还剩个三勾一呢。也能过了呀,粗茶淡饭罢了。”

廖大哥“噗嗤”一笑,说“夏天,暴雨山洪来了呢?冬天,下凌子封了河呢?山风太大,水碓架不起呢?不得刨去三四十天......那两个三勾一,可是不给你刨。”

“说起来,这日子也是艰难了,不好过。” 仇家闷着头算了一下,摇着头。

“还有呢,你听我慢慢说。总得吃点盐巴,穿件衣服吧,一斤盐巴合四十斤苞谷......”

廖大嫂实在忍不住,终于搭茬了:“......一件土布合八百斤苞谷。兄弟五个加上我,一人一条裤子,要两件土布,还不能长喽。水里来,浆里去,最糟践衣服,好好的裤子穿不了两个月,糟了,朽了,一块一块掉渣渣。置办一条裤子,兄弟们泼了老命,苦受苦曳,扎起脖子,不吃不喝,也得四五个多月,小半年的收成。咋个舍得穿着裤子下水糟践,还不是打了光胴胴干活?唉,就算到了冬天,下雪啦,下凌子啦,冷得受不住,最多披上件蓑衣,也没得谁舍得穿裤子呀。兄弟,前儿个你瞧见打蕨粉,说学学,你大哥说是受罪的营生。真的呢,不怕你仇兄弟笑话,就连我…我不也是天天打着光胴胴干活......”

柳眉儿懒得听他们闲聊,枕着仇家的大腿一觉早睡醒了。见他们说的凄惶,很不以为然,心里发笑,就你们苦,就你们光胴胴干活儿?苦的多着呢。你可镇雄州看看去,出城走上十里八里,不用进深山,不用进老林,随便拐进山沟就能看见。一大家子十五六口,两条裤子轮流穿的多着呢。十五六的大姑娘没裤子,没褂子,光胴胴的跟着爹娘上山下田,一块堆干活的少了呀。刚刚嫁了人,一条当嫁妆的裤子得算计着穿一辈子,舍不得糟践,光胴胴得跟着公公婆婆大伯子小叔子种洋芋砍苞谷,一块堆干活的少了呀。你个嫁了两次的婆子,身子都朽了,又不是高门大宅千金小姐,光屁股有啥子新鲜的,值得快要哭了?

想着,想着,就想发坏,她坐起来,一本正经地问:

“嫂子,那人还不晒成黑铁炭啦?”

廖大嫂还沉浸在述说只中,一点也没听出她的意思:“我们那个地界人长的白嫩,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可经晒呢。你看嫂子,毒毒的日头晒上一天,晒得身上红通通的,睡上一夜,天明起床,又是那么白嫩。”

“真的呀?我看看,我看看。”柳眉儿说着动手去掀她的衣襟。

“要看就看你嘛,小小年纪,嫩着呢,好看又好摸,腻手呢。我有啥子看头,老都老了......”见眉儿动手掀她的衣襟,直奔而来,也动手回敬,俩人抓到了一起。

两个女人“打架”,几个男人嘻嘻哈哈观阵,更怂恿了她们。廖大嫂是没战斗力了,一个劲躲那根哈着气的手指头,柳眉儿越发来劲,闹着闹着就要去解她的裤带。仇家不得不赶紧站起来制止。

“好了,好了,别闹啦,别闹啦!”他拉开眉儿,拽起廖大嫂,说:“你不是说要找我看看病吗,过来,坐好,别闹了。我给你把把脉......”

这时候,彩云飘去,月儿水洗了似的,把个菜园子柳树下照得白亮白亮。

第一次见仇家,廖大嫂就自来熟,没聊两句,自己人似的告诉他说,嫁人好几年了,也没个娃儿,咋着也怀不上,让他得空给揿揿脉,下几副药吃。不过,说完就忘了,根本没当回事,谁想仇家还记着呢,来打蕨沟主要是踅摸踅摸山上有什么药材,也是为了给她把脉看病。廖大嫂见仇家把她的话真的放在了心上,挺感动,立刻收起一脸的嘻笑,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坐在他眼目前,伸出手搭在仇家的膝盖上。

仇家手指搭上尺关寸,调整呼吸,平静思绪,正要进入状态,偶然一抬头,廖大嫂她…

不知咋的,一股热气从尾巴骨“呼”地冒起,顺着脊梁骨,向上冲去,直冲四肢百骸,心一下子被掏空了,咚咚咚跳着,一句话说不出来,只剩下大张着嘴喘气,两腿之间也有点不舒服,从来没有过的别扭。仇家赶紧夹拢腿,使劲平息心态,默默警告自己,要稳重,要稳重,不可失态,不可失态......

这是咋得啦,从来没有过这般模样呀。仇家铆足劲收拢心思,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指上,可心思就是不听话,收不回,拢不住,手指一点感觉都没有。好在从医多年,有得是经验,足以掩盖眼下的尴尬。他闷了一会儿,说:“......恐怕酒喝多了。嫂子,明个儿吧,明个儿好好看…看。睡觉,睡觉。廖大哥,你们不乏?我是困乏了呢......”

第二天,廖大嫂起得很早,拿出一个细颈圆肚黑釉画白色铁线描梅花图案的瓷瓶进了正房,见仇家合衣而卧,睡得正香,柳眉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床上没有,屋里也没有。听见动静,仇家揉着眼坐起来,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啥子,只是楞楞地看着她。廖大嫂说:“给个瓶瓶,装你的毒蜂蜜。”说着,也有点不自在,站在当地下不知所措。

俩人傻兮兮的愣怔了好一会儿,仇家才从“梦”中醒来,裂嘴笑了笑,说:“这…这个瓶瓶真好看,从那儿来的?这么好的东西装毒蜂蜜,没得糟践了......”

“你说好?还有一个呢。等着,我拿给你看。”

新拿来的瓶瓶也是细颈圆肚,不同的是白釉画红色铁线描梅花图案,应该是出自同一工匠同一窑口不同颜色的一对。廖大嫂说:“喜欢就都拿去。放在家里更容易糟践,磕磕碰碰的,没得时时还得小心它。”

仇家想了想,说:“好吧,我拿了。你坐下,我给你把脉。” 把着脉,他接着说,“其实,不把脉也知道你的病根在哪里。你看这样好不好,跟廖大哥商量一下,你去我那儿住几天,我给你上心调理调理,可行?”

廖大嫂低下头,拿眼角溜了仇家一眼,哼唧道:“嗯......”

“......不离开这儿,不行。整天浆里来水里去的,还…还要光赤溜溜的,真的不行。去我家住几天,也歇一歇。”仇家继续说道说。

“眉儿呢,一大早的,去哪儿啦?”廖大嫂抬起头,红着脸问。

“谁知道呢。好象夜里个就没睡,还哭了。我醉得不行,也顾不上管她,一瞬瞬就睡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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