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长，他们怎么退了？”机枪手更换上一个新的75发弹鼓，扭过头来问高杰道。按他所想，就算是这波敌人被打退了，后续的敌人也会一波接一波的往上冲。没成想人家退回去之后，根本就没有再次组织进攻，而是龟缩在远处各自找起了掩护。
“不知道，看样子他们好像是在等什么？”高杰拿起了望远镜，一边观察着敌军的阵地，一边在那里轻声道。和士兵一样，对于敌军这种反常的行为，高杰心里也是纳闷不已。只不过他相信，长水的人这么老远的攻过来，是决计不会这么虎头蛇尾的。在他们的身后，一定还有什么值得倚仗的东西没有露头。
“让弟兄们抓紧时间吃点东西，补充水分，搬运弹药。”既然敌人偃旗息鼓了，那么高杰也不会放任这么好的休整时间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叼了一支烟在嘴里，对身边的士兵下令道。
一袋袋面包和一瓶瓶矿泉水被战士们从早已经挖好的步兵壕里搬了过来，很快就分发了下去。一箱箱的弹药也很顺利的搬运到了阵地前沿，码放到了离战士们不远的壕沟转角处。高杰将烟蒂扔到脚下，拧开了一瓶水往嘴里倒去。紧张，他心里其实比普通战士更紧张。自打和敌人交火伊始，他就觉得喉咙发紧发干。一发发实弹在他身边穿梭而过，让他的肾上腺素急速的分泌了起来。
“以前看电视，特么觉得干仗很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今天和人干起来了才发现，我特么又被那些导演给忽悠了。”一个战士几口将手里的水喝完，抹了抹嘴角上的水渍在那里自嘲道。他的这番说法，立时引起了身边所有战士的共鸣。
“可不是咋地？妈的刚才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把枪里的子弹打出去的。”一个战士拉开了枪栓，往手里56半的弹仓里看了看说道。
“我觉得，今天过后我要是不死，以后一准儿能成大器。因为，特么刚才那么激烈的战斗，我居然没犯怂？”一个战士似乎对于自己的表现很有些出乎意料的说道。战斗一打响，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逃。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到最后他不但没有当逃兵，居然还打死了一个敌人。初战就干掉了一个敌人这事，值得他这辈子大吹特吹了。至于那个想当逃兵的念头，他决定这辈子就连最亲近的人都不告诉。
“人呐，都是被逼出来的。要不是这些孙子非要来找俺们干仗，现在俺没准儿还在小桃红被窝里呢。前个礼拜，我压根都没想过今天会和人干仗。”一个战士将耳朵上夹着的香烟摘下来，撕掉过滤嘴后点燃了笑道。
“营长，眼瞅着这天儿也不早了。那些孙子到底还打不打了？”扯了半天的淡，终于有战士按捺不住的问一旁半靠在壕沟里假寐着的高杰道。两个小时了，敌人扔下了十几具尸体在阵地前沿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真打起来，这些战士脑子里反倒没什么想法，一门心思的打就是了。可怕就怕这种，敌人打又不打，退也不退。谁也不知道他们接下来想干嘛，这种琢磨不透的感觉，才是最让人憋闷的。
“几点了？”高杰闭着眼睛问身边的战士们道。他不管长水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程森交给他的任务就是守住这块阵地到下午4点。或者是看见了信号弹之后，才能撤退。在这之前，不管敌人怎么动，他都要带着这些士兵死死的钉在阵地上。
“中午1点了营长，再过3个小时，咱们就可以撤退了！”一个战士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对高杰说道。阵地上传来的阵阵腥臭味，让这些初上战场的战士们觉得有些反胃。同时也让他们心里有些起毛，很多人都会情不自禁的在那里想，待会自己会不会和那些敌军一样变成尸体。
“从现在开始，大家都留点神，注意咱们身后的动静。可别信号弹升空了，咱们却没人看见。”高杰睁开了眼睛，检查了一下身上的武器和弹药之后，对战士们说道。气氛渐渐凝重了，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只有说上这么一句并不好笑的玩笑，来帮战士们放松放松。
“放心吧营长，打森哥离开之后，我隔三差五的就会回头看看。我就想着，说不准这一回头，就看见信号弹了呢？”一个战士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在那里讪讪的说道。
“还是你小子有心，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有机会活，谁乐意送死啊？嘿嘿，我看呐，你小子就负责盯着信号弹吧。哥哥们待会和人对上之后，恐怕没多少工夫回头看那个。”先前说人都是被逼出来的那个战士，猫腰走了过来对那个有些讪讪的战士笑道。是人都会怕死，他并不觉得这个弟兄想早点离开战场的想法有什么丢人的。大家都想，只不过大家都憋在心里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吱吱~嘎嘎~”正在大家凑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的时候，打远处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履带声。众人面面相觑了一阵之后，猛然惊醒了过来。待到各自回到岗位放眼看去，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来“尼玛！”
“59式坦克？这些孙子从哪里搞来的这种古董？”看着远处从一片黑烟之中露出身形来的坦克，高杰在那里自言自语道。
“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进攻了，感情他们一直在等着这辆坦克呐！？怎么办营长？就算是老古董，凭咱们手里的家伙什儿，也揍不动它身上的龟壳啊！”一个战士看了看手里的81杠，又扭头看了看高杰手里的56半，有些气馁的说道。
“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把六零炮准备好！我估计坦克上来之后，那些步兵一定会跟在后头对我们发起进攻。坦克咱们揍不动，优先揍那些躲在后面的步兵。再有，把手榴弹都收集起来，实在不行老子亲自去炸了它的履带。”高杰看着远处那辆墨绿色的59式陆战坦克，咬了咬牙说道。
“我记得有本杂志上说过，59式坦克的弱点就在它的炮塔下面，还有右侧的观察口也是可以击穿的。要不，待会咱们集火试试？”一个战士咽了口唾沫，凑到高杰身边说道。这片分析文章，他也是老早之前从一本军事杂志上面看见过。具体的细节已经是记不大清楚了，只是隐约记得人家提起过59式坦克的弱点在那里。
“得了吧，你小子别纸上谈兵了。我还知道所有坦克的菊花都是它们致命的地方呢，有屁用？你能摸到它跟前儿去么？看见它身上那挺12.7高机没？还有左右两端那两挺机枪。我敢打赌，只要咱们一站起来，那家伙就能把咱们撕成渣子。”听完这战士的提议，马上就有一个战士在那里反驳着他道。
“我不就是想试一下么，能成最好，不能成的话咱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它对咱们发起进攻么？”那战士胀红着脸和反驳他的弟兄争执起来。
“行了，别争了。战场上试验失败的结果，只会是死亡。还有不到3个小时，咱们就能完成任务撤退了。大家只要想想，怎么能守好这3个小时。其他的，见招拆招吧。”面对着敌军的坦克，再看看自己的装备，高杰实在是无法可想。此刻的他终于能够明白当初抗击脚盆国的时候，为什么国内的军队会有那么大的伤亡，会抗击得那么艰难了。装备啊，装备太落后了。今天人家出动了区区一辆坦克，就让己方束手无策了。当初脚盆国那群王八蛋，可是飞机坦克军舰，海陆空立体攻击。
“我想，咱们是不是思想进入了一个误区？坦克的装甲是厚实，凭着咱们现在的武器也确实是打不动它！可是大家想想，有史以来造成装甲兵死亡最多的方式是什么？”一个士兵点燃了嘴里的香烟，凑上前来说着自己的想法。
“什么方式？”有人马上追问起来。
“造成装甲兵死亡最多的，不是击毁坦克，而是爆炸物击中坦克本身时，瞬间爆发出来的冲击波。很多装甲兵，都是活活被震死在坦克车里的。”那士兵见高杰并没有阻止他，索性壮着胆子继续往下说道。
“你有反坦克武器么？你有穿甲弹么？还冲击波......”先前反驳的那位，又站出来继续反驳道。
“咱们是没有，咱们之前也没和人干过仗，刚才不也干得挺好么？我是想，营长不是让我们想办法拖时间就行了么？咱们是不是可以把手榴弹集中起来，等坦克近了之后一股脑扔过去。虽然手榴弹爆炸的威力不足以破开坦克的装甲，可是当它们集中起来的时候，爆发出的威力也能让坦克晃上几晃了。咱们之前没干过仗，未必敌人的装甲兵就干过仗？坦克车车身一晃荡，一受到攻击，他们心里就不慌？再说了，敌人坦克车里，坐着的也未必就是正经的装甲兵，说不定只是个拖拉机司机也没准呢？”那战士面红耳赤的在那里为自己的想法辩解起来。
“拖拉机司机，哈哈你小子可真敢想！不过，你这个法子倒是可以试试。不过，咱们不是仅仅把手榴弹扔到坦克身上就完事了。咱们的目标是，它的履带。现在咱们的手榴弹，可不是建国初期的那种货色了，威力有着极大的提升。就算炸不断那乌龟壳的履带，咱们也要吓唬吓唬它，让它不敢肆无忌惮的长驱直入。这样一来，咱们拖时间的计划才有可能实现。”高杰蹲下身子将裤腿撕成了条，一边捆扎着手榴弹，一边对战士们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