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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盛宴(下)

中午在香榭丽舍大道上的一家老饭店吃过午餐,光夏和欢颜又折返回大道的东段。穿过杜勒丽花园去卢浮宫的时候,看见艾莉.萨博(ElieSaab)品牌正在花园里搭秀场。再过几天就是巴黎春夏时装周了。那些来自全世界各地的殿堂级时装设计师们,很多都是通过巴黎走进了世界的视野。

萨博是欢颜很喜欢的一位设计师,他虽然来自黎巴嫩,但是他的设计充满了浓厚的法式浪漫主义,重视服饰色彩和情感,也重视身体走动时的氛围和美感。虽然巴黎的T台风格一向硬朗、中性、干净利落,但是萨博的柔美风格也自有一片天地。

欢颜拉着光夏开心地跑过去。秀场的框架已经基本成形,现场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做着装饰部分。

“再过几天,穿着飘逸绝美服装的模特就会在面前这个t台上款款走过。全球的媒体、服装编辑、明星、歌手,还有国际买手都会坐在台前注视着那些新款服装。那是何等热闹的盛况啊!”欢颜羡慕地跟光夏说道,却难得地看见光夏在发呆,不禁好奇地问道:“在想什么?”

“我在想,有一天,这T台上走的模特穿的都是欢颜设计的服装,人们从全世界赶过来,就是为了欣赏欢颜设计的服装,那将是一场什么景象。”光夏说。

“那我也来幻想一下。”欢颜托着腮,笑着装作幻想的样子。

“幻想?你一点都没信心么?”光夏问。

“在巴黎开店倒还是有可能的,但是能挤进巴黎时装周的发布会,我就不抱什么希望了。我一直觉得我是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的。”欢颜的语气并不失落,只是那种认命的淡然。

“为什么?”光夏问。

“我总是犹豫不决,既没有那种魄力,也没有定力,更没有远大理想。”欢颜对自己的认识还是很清楚的。

“你对一切总是怀着敬畏之心,这虽然让你活得心安,但是也失去了很多机会。犹豫不决其实最好解决了。在做决定的时候,心里只要考虑两点,首先这件事情是不是符合我做人的原则,如果不符合的事情就不要做。如果符合的话,再想一想我做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如果这件事情是符合我的目标的,那么就去做,如果做这件事情是毫无意义的,那么就不要做。”

“你好像老师哦。”看着光夏严肃的表情,欢颜偷笑。

“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我的一些心得的。以前总希望你活得单纯快乐就好,可是现在。。。”光夏叹气。

“以后慢慢告诉我就好啦,老师。”欢颜笑,“不过今天真开心,看到了萨博的秀场哎!谢谢你。”欢颜摇着光夏的胳膊说道。光夏溺爱地摇了摇头,拉着她又走进一间穿廊。欢颜看着穿廊里一间间小店就挪不动脚了。法式沙龙风格的花店、水晶瓷器店、成衣店、古董家具店,一家家店都装修得精致体面。在一家很古老的书店里,竟然是用木头梯子找书的,让人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仿佛回到了简奥斯汀生活的年代。

“就知道你会喜欢。这是薇薇安穿廊,也算巴黎的一个时尚地标了。前面还可以看到Jean-PaulGaultier的精品店。”光夏看着欢颜兴高采烈的神情说道。

巴黎真是一场流动的盛宴。欢颜刚怀着兴奋地心情出了薇薇安穿廊,马上又被卢浮宫的浮华和壮美惊住了。从卢浮宫出来,光夏和欢颜又去了左岸的花神咖啡馆,一个适合发呆,想心事或者遇见名人的地方。兜兜转转,懒散前行,当月亮升起,刚觉得有点饿、有点冷,欢颜就被光夏拉进了一间门楣并不太起眼的老餐厅。走进里面,才发现这竟是一家米其林三星的餐厅。光夏一位法国的客户是这家店的股东,因此才订到了这家至少要提前半年预订的三星餐厅。

光夏点了一瓶红葡萄酒。菜上得有点慢,欢颜先喝了一口酒,感觉热辣辣的酒从胃里一路暖下去,人一下子暖了起来。等了大概二十分钟,点的菜终于陆陆续续上来了。头盘是油封鹅肝冻,细腻的鹅肝夹入了甜美的洋梨,再洒上些许提味醒脾的布列塔尼盐之花,是大爱的口感与味道。第二道是羊排,外皮爽脆、内里则几乎一点纤维感也不存,龙蒿草、薄荷等香料的味道丝丝入扣。然后是香汁海鲈鱼、松露扇贝,最后是法国奶酪和柠檬果冻。每一道菜都极富创造力,这已经不只是简单的色香味俱全,而是蕴藏着让人真正心悦诚服的不凡见解、鬼斧神工的厨艺技巧以及至诚的用心。

用餐结束的时候,光夏和欢颜不知不觉把一瓶葡萄酒喝完了。两个人小醉微醺地出了餐厅。因为离住宿的酒店已经不远,也为了消化肚子里填得满满的食物,光夏和欢颜一路散步着回去。

路过新桥的时候,看到有人在放焰火,像极了很早以前的一部电影《新桥恋人》中的场景。那是一个伤感残酷又浪漫的故事。热爱绘画的上校女儿爱上了大提琴手,失恋使她选择了自我放逐的生活,于是她开始流浪。年轻的流浪汉沉迷于酒精,整天醉倒街头。几天后,他在露宿的桥头上看到了上校的女儿,一张画纸从她的画夹中飘出,上面赫然是他的头像。他拦住了那个女人,然后爱上了她。他为她弄来食物,为她当模特,他们在桥上像一对相依为命的夫妻。爱情使他变得疯狂,他用尽了所有的手段阻止她的离开,可是当她知道父亲在找自己的时候,还是走了,回到了她原本的生活中,而流浪汉也因为谋杀进了监狱。最后,在飘雪的圣诞夜,比诺什饰演的富家女跟流浪汉拉旺在烟花灿烂的塞纳河上重逢了,她再次拒绝了他。他绝望了,抱着她跳进了河里。当然结局是美好的,他们被搭救了,最终相爱并在一起。

在灯火辉煌的塞纳河两岸的照耀下,烟花似乎比在别处更绚丽了。此时此刻,在这样无与伦比的城市里,有这样美丽的焰火在眼前,有那么合自己心意的人在身边,欢颜的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了。

“光夏,我好爱你!好爱你!”欢颜给了光夏一个大大的拥抱,大声地喊道。

她没有看到黑暗中光夏脸上深深的痛楚。光夏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地吻住了欢颜。

忘记世界,忘记身份、忘记责任、忘记一切。

这一天,这么美好,美好得就像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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