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时空里,汉武帝建元七年,司马相如安夜郎、通西南夷后衣锦还乡,与卓文君定居于茂陵。
“夫人,这是暮晗姑娘。”司马相如微笑着向卓文君介绍我,“慕姑娘才情横溢,对事物见解独到,与夫人可是不相伯仲。”
“哦?”卓文君眉头微蹙,白芙蓉般的脸掠过一抹异色,随则浅笑道:“慕姑娘得夫君如此赞赏,想必定是学识非凡了,文君有礼了。”
“司马公子跟夫人过誉了,暮晗才疏学浅,万不敢与夫人相比。”我谦笑道。
“慕姑娘客气了,文君有机会定会跟慕姑娘讨教一番。”卓文君继续笑道。
“暮晗不敢,若夫人不嫌弃,切磋探讨暮晗倒是可以。”我继续谦逊道,余光瞥过一旁沉默的司马相如,又道:“司马公子跟夫人刚刚重聚,定有许多话要说,暮晗就不打扰了。”说着匆匆转身离去。
在门口的拐角处回头,不禁吃惊,挂花飘扬的树下,司马相如正低着头温柔地帮坐着的卓文君整理头上的珠钗,满脸柔情,目光深情。细缓的动作,如同一幅静美温馨的画面。
我眉头微蹙,如此的深情日后怎么说淡就淡?
然而这“日后”也来得甚是快,快得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司马相如回来后半月里,终日应酬不断,从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到郡县官卒,登门宴饮的登门宴饮,酒楼设宴的酒楼设宴,酒色声歌,风流不断。
卓文君开始并不在意,后来却在意不来,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放纵,自己却锁在房内终日不出,对于司马相如也不闻不问。
本来深情悱恻的两人突然间形同陌路,让人不禁寒心。
我住在司马府的偏院里,司马相如曾经过来两三次跟我探讨一些见解便没有再来过,也没有再见过卓文君。倒是阿俊过来找过我一次,说司马相如视我为知己,让我劝说司马相如要爱惜身体,珍惜夫人。我只是苦笑地摇头,冷静地看着这早已安排好的一切默默上演。
然而这一切终是按既定的发生,却是以我意料不到的方式发生。
一月后,司马相如突然到访我住的偏院,在园子拦住我,脸色惨白,情急气切地对我说:“暮晗,长卿喜欢你,我要娶你,你可愿意?”
“什么?”我一下子不敢相信,却已被司马相如揽入怀内,有恶俗的庸脂粉味传入鼻中,我用力推脱,目光凝聚盯着他,狠狠道:“司马相如,你疯了不是?”
司马相如恢复往日素净的脸,嘴角一扬,冷笑道:“我疯?暮晗,你不也喜欢我么?要不你怎么会离去又折返?怎么愿意跟我回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冷冷道,不去看他。
司马相如脸上竟闪过一抹悲色,随则恢复冷色,沉沉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暮晗,我一定娶你。”说完,将我推入房中,锁上便离去。
事情来得如此突然,让我始料不及。野史书上记载过司马相如要纳一名茂陵女子为妾,没想到,如今我却成了那名茂陵女子,成了拆散别人夫妻的第三者,这当真是天大的玩笑。
有些事,你知道会那样发生,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你可以接受那不好的结果,却无法接受导向不好结果的诱因,况且那个诱因还是自己。就如同你十几年来一直讨厌的杀人凶手,到头来却发现竟是自己一样。
我被关在房内,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想到,那野史记载司马相如最终因为卓文君的反对,并没有纳妾成功,心里稍稍平静了不少。
果然,第二天,卓文君来了。
她脸色平静,冷冷对我道:“长卿说喜欢你,要娶你。”
我嘴角微弯,笑道:“你会反对的对吗?”
她素净的脸色一绿,冷笑道:“你觉得我会反对?我如何反对?他说要休妻娶你。”
“什么?休妻?”我一惊,身子晃了晃,连忙扶住桌子,惊颤道:“不是纳妾么?”
“是,我答应让他纳妾了。”她静静说着,脸色却死灰一般。
“什么?”我又一惊,这回完全跌坐在凳子上了。卓文君答应纳妾?不对啊,她应该反对的啊,这完全乱了套了。难道历史记载错了?可是怎么会错了呢。内心开始升起一阵恐慌。
“他终日眠花宿柳我都可以不闻不问,何况只是纳个妾?”卓文君轻轻说道,语气甚是悲凉,又似乎对自己黯然道:“只要他开心,只要他喜欢,只要他不休妻,只要在他身边,我什么都可以。”
接着,卓文君又低头对我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他既然如此喜欢你,定必会对你好的,我虽为正妻,断不会为难你的。”说完转身离去。
“卓文君,他当初不也对你好吗?你应该反对才是啊。”我呼喊道。
卓文君背影颤了颤,还是走了出去。
我的心凉了一截,这回完全是没了主意。难道历史真的记错了?又或者因为我做了些什么改变了历史的轨迹?那我是不是真的要嫁给司马相如为妾?
内心又酸又慌,眼泪不自觉地留了下来。突然想起了一起入画的拓跋云,有些绝望地叫道:“拓跋云,你在哪?你不是入来了吗?你怎么能这样?”
默默地哭了一天,阿俊端着饭菜进来,看着我落寞的样子,满脸无奈道:“我虽然觉得慕姑娘不错,但是没想到公子却要娶你呢。”说着,叹了口气,继续安慰我道:“其实公子本来好好的,却不知为何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呢。他跟夫人两个……”
阿俊细细絮絮地说着,我突然抓住了救命草一般,扯着阿俊问道:“你说你家公子变了个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俊一愣,皱眉想了一会,才道:“具体时候阿俊也不记得了,就在我们回府后四五天的样子,本来闭门谢客的公子突然跟我说以后无论谁来都接待。然后,就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这么说,司马相如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有如此转变,如果能了解这个说不定就能改变目前的窘况,还说不定那就是“画”的气结。心里不禁一亮,一扫之前的灰霾。
只是卓文君的反应也同样奇怪。先不管这个了,嘴角一弯,对阿俊道:“阿俊,你想不想公子像从前那样,和夫人重归于好?”
阿俊眼睛一亮,鸡啄米般点着头。
我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快步走到案几前,提笔在白色的绢布上写了几句诗文,叠好,交给阿俊,交代他说:“把这个交给你家公子,说是你家夫人写的,你家公子会回心转意的。”
阿俊又是一阵点头,小心翼翼将绢布放入怀中,笑道:“我就说慕姑娘是公子的福星了。”说完便跑了出去。
我在房中缓缓坐下,转忧为喜,既然历史已经安排好自有它的道理,我只需按照它的轨迹走便是了。
果然,第二天,阿俊便跑过来兴冲冲地对我说:“慕姑娘真是神人,我将慕姑娘写的绢帕交给公子说是夫人写的,公子果然悲恸万分,立马跑去找夫人,唔,嘻嘻,后来两人相拥而泣了。”
嗯。我内心不禁暗笑,接着来的便是卓文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