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嫂子脾气火辣,最最看不得这种专门挑场子泼冷水的人,立刻笑着回道:“妹子说得是,项兄弟若是娶了你去,这怕是一辈子都不用操这个心咯!”
此言一出,其实就是明着在讽刺那妇人生相难看的,虽不带一个脏字,但一点情面也没留,惹得周围深有同感的众人登时哈哈大笑起来。
那黑胖妇人被大家这般嘲笑,面子上自然下不来,暗地里狠狠地剁了几回脚,便缩到一边去了。
范嫂子接下来便是游刃有余地进行了喂徐曼青生饺子,在床上铺撒四物的小仪式。在代表徐曼青给凑热闹的众人发了喜糖之后,这才把闲杂人等都给清了出去。
那负责抱鸡的喜娘在出门前,也把那公鸡塞到了徐曼青怀里,并嘱咐说这公鸡只要将它绑在床底一晚上,明儿就能给放出去了。
徐曼青心下一松,她之前还听说这以鸡代婿的风俗是要将鸡一直绑到夫婿回来才可解开,可这项望山又不是出海打渔的渔夫,快则一两天慢则三四天就能赶回来的,所以这么长时间地将鸡绑在房间里也不是个事儿,故而只需要象征地绑上个一个晚上便完事了。
喜娘交代完,也拉着范嫂子和李婆子一同退下去了。
徐曼青看了眼自己怀中的公鸡,忍不住用手揪了揪它的鸡冠。
“你可别乱拉臭臭啊!”
那公鸡还真像有灵似的,歪着头咯咯地抗议了两下。
折腾了一天,徐曼青只觉得累坏了,将鸡腿上的红绳绑在床脚上之后,就不想再管别的事。
褪去了喜服,坐在饭桌前饱食了一顿,徐曼青满足地伸了个拦腰,洗漱之后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了。
新房里的床上用品一水儿都是崭新的,高床软枕的不知要比洪村的条件好了多少倍。
徐曼青美美地睡了一觉,几乎是一夜无梦。
原本徐曼青还有点担心在没有闹钟的古代,出嫁第一天无法按时起身给婆婆请安的,但真是多亏了床底绑的那只“鸡丈夫”,天才刚蒙蒙亮,它就已经忍不住蹦跶着引吭高歌了。
这一声嘹亮的近距离鸡啼,差点没把徐曼青给吓得翻到床下来,瞬间就把所有的瞌睡虫给吓得没了影,外带着连额上都开始飙出了那么点冷汗。
徐曼青抚着自己被吓得活蹦乱跳的小心肝,翻身下床一下就把那只花公鸡捞了过来,狠狠地捏了两下它的鸡冠子。
“你小子那么勤快做什么?嫌你姐姐我还不够惨的啊?嫁给你就算了,还要被你吓!我容易么我?”
那公鸡跟徐曼青大眼对小眼,对视两秒之后,忽然很不屑地撇开了头去,颇有一副“我为何要把你放在眼里”的嚣张感。
被一直鸡红果果地鄙视了,徐曼青只觉得又好气又笑,也不知道是不是穿到了这幅年轻的躯体里来的缘故,智商水平好像还真的跟着有些下降了。
将手中的公鸡给放了,徐曼青整理好了床铺,草草洗漱之后便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坐在妆台前将自己的头发给挽了起来。
这古代的发髻她会挽的样式还算是多的,毕竟以前也曾经受聘为某个知名的剧组做定妆,那时候她便借机把各种发髻的类型好好地研究了一番,只不过平日的工作里少有能用上的机会,想不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要用到自己身上,只能说世事无常。
徐曼青瞄了一眼妆台上的首饰盒,虽然她之前便跟项妇明说了自己不要任何彩礼,但项妇也还是贴心地给她准备了一些头面。除了昨日出嫁前用的那套之外,这首饰盒里还有些样式别致的簪子和花钿,更适合日常使用。而且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她在里面发现了一对金制的耳环。
在这连银元宝都难得一见的大齐,一般人家能拿出这样一对金耳环来给新媳妇,实在是十分不错的了。看来这项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殷实一些,可惜当时的徐青真是被屎糊了眼,放着这样一户好人家不嫁,偏要去给那没心没肺的王志远当妾。
徐曼青叹了口气,只能说决定命运,徐青那样的脾气,无论是嫁到哪家估计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徐曼青原本打算朴素一些,什么首饰也不戴就这般素面朝天地去拜见婆婆,可又想到这首饰盒是婆婆送的礼物,若不用上那么一两样似乎有点打婆婆的脸了,于是才细细地在盒子里翻找了一下,寻了一支朴素大方的银钗,在发髻上比划了一下之后,便叉了进去。
在铜镜中上下打量了一番,徐曼青对自己的妆容觉得还算满意,既不过于艳俗又有新嫁娘的喜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讨得婆婆的欢心,这才出了门去。
果然,当下时间还早,项妇的房里还没见动静。
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新媳妇是要一直站在门外等候婆婆传唤之后才能进去请安的,但项家算是寻常小户,因离得本家远,也不需要拜祠堂和见旁系的叔伯亲戚,哪里用得着这样死板的规矩,徐曼青也没干等着,直接就打水进厨房里烧了,想着水好了项妇应该就会起身了,正好可以用上这温水洗漱一番。
果然未过多时,便可隐约看见项妇屋的窗前有人影在晃动。
徐曼青舀好水端过去,在项妇门外轻声唤道:“娘,您醒了吗?”
项妇在里头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就开了门。
徐曼青随着进了去,给项妇跪下磕了个头,“媳妇给娘请安了。”
项妇见徐曼青如此乖巧懂事,心中也是欢喜,见徐曼青给自己请安,赶紧就递了个红色的荷包过去,又从自己手腕上褪了一个玉镯子,套在徐曼青的手上。
“进了我们项家的门,以后就是项家的人了,也难为你这般等我们家望山,若他终有一日衣锦还乡,我定不会让他负你。”
徐曼青一听,也知道项妇是在表态了,赶紧露出一副娇羞表情道:“娘您说什么哪?这都是媳妇应做的本分。”
项妇说了两句,就让徐曼青站起身来了,并没有像寻常婆婆那样总喜欢训话训个半天以达到给给新媳妇一个下马威的目的。
项妇始终是个心软的,徐曼青心中清楚,只要她安分守己,在项家的日子想必是会很好过。
看项妇训完了话,徐曼青就将热水端了进来,伺候项妇洗漱。
其实项妇平日居惯了,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也从来没用人伺候过,如今有个小媳妇站在自己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洗漱,心中还觉得别扭,便交待徐曼青以后不必服侍她洗漱了。
徐曼青倒也不矫情,直接便应下,接着又笑道:“那我先去将早饭做一做,娘您先忙着。”
项妇应了一声,看徐曼青出了门去,心中的大石也算是落下了。
看来这徐曼青在进门前和进门后脾气是一点都没变,都是那样的谦和有礼,干活也勤快,完全没有当初打听来的传言里说的那般笨手笨脚拈轻怕重的坏习,看来她坚持将徐曼青迎进门真不算是个错事。
传言毕竟是传言,这十有八九都是夸大了的。
项妇坐在饭桌前,看徐曼青准备好的油膜和玉米茬粥,旁边还放着两小碟酱菜,跟她平日里弄的差不多,也算是有模有样的,眼中露出了赞赏的神情。
徐曼青在心底暗自吐了吐舌头,这完全是多亏了徐奋这几日对她的突击指导,现下她不仅能弄出简单的早饭了,连家常菜都能做出好几道来,至少在回门之前,应付项妇是完全没问题了。
都说第一印象最重要,这三天里她可要好好地表现表现,也好为以后的安逸生活打下坚实的基础。
项妇一边用早饭,一边问道:“昨天还真是委屈你了,望山不在,还得让鸡在你屋里呆了一夜。”
徐曼青照例要装娇羞没接话,项妇又吩咐道:“这只花公鸡可是特意挑选的,是头一窝小鸡里个头最大最好的,长出鸡冠子来之后就一直分开养着。我们这都有个说法,若是家里面有男人出门打仗,就要养这样一只公鸡在家里,一来是辟邪镇宅,二来听说这公鸡有灵能感应,若它好好的,就说明你男人在军队里也是好好的。”
徐曼青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这鸡的作用还不止是可以代替男人赢取媳妇,而且还有这等神奇的卜问凶吉的意思在里面。又思及以前的通讯实在是不发达,若真有士兵战死了,家里人搞不好要几年后才会收到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