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纳威低声说道:“雪大了,回屋吧。”
“是啊,雪大了。”长孙元轶微微一笑:“你说,阿奴此刻可会觉得冷?”
“她若是冷了,知道我那么舒服会生气的。”
纳威嘴角一抽,主子脑子不是一般的有问题。
既然那么想念女主子,干什么不快马加鞭地去把女主子抢回来?反而优哉游哉的,游山玩水的贵公子一般,走走停停。
更是在那一岸之隔的大河边上直接安营扎寨,停步不前了。完全搞不懂。
“主子,”流云抱着膀子斜靠在被雪花染白了的树干上:“檀郎醒了。”
“哦。”长孙元轶点点头:“那就去看看吧。”
纳威眉头一皱,欲言又止。
“有话快说,憋着不嫌难受?”
“主子,那个,那个檀郎可信吗?”
“你觉得哪里不可信?”长孙元轶随意坐在回廊廊柱下,一脸的兴味。
“属下觉得那个人太狡猾。他既然给那些人都下了毒,只需要安安静静等毒发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搞那么多事出来。差点搞掉自己一条命。这样演戏是不是演的过了一点。”
长孙元轶微微一笑,随手接过外面纷飞的雪花,静静看着它们在自己手心化作一点最纯净的水:“檀郎脑袋又不是被门挤了,如果真的下了毒当然不会去送自己的命。”
纳威一脸的不明所以。
“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看不出来吗?他第一次攻击之后已经是强弩之末,但还不至于气绝。只是想要发动新的攻击却需要一些时间调息。”
“你是说,他骗那些兔崽子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
长孙元轶微笑着站了起来:“不错,知道开始用脑子了。”
他颀长的身影,夹着一身的风雪,朝着院子里最里面的房子走去。
屋中,檀郎肥硕的身躯死猪一样摊在睡榻上,包子脸上的小眼睛烁烁地闪着光。脸蛋透着红晕。
显然,这阵子心情和生活都是不错的。
“醒了,”长孙元轶随意地坐在他房中粗糙的椅子上。
他的姿态慵懒而魅惑,就仿佛他屁股下面坐的并不是随处可见的粗糙木凳子。而是世间最豪华舒适的软椅。
檀郎心中暗暗赞叹,这世界太尼玛不公平了,有些人你并没有看到他做什么,却能抢了所有人的光彩。
“可有什么想说的?”
檀郎微微一咳,自打他内力透支昏倒后再醒来,这厮从没来见过他。
他们之间的对话都是靠下人传来传去,那家伙真的很能沉得住气。
不过,他却是对他越来越佩服。
他不来,不是看不起他,也不是不需要他。
而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伤无法坚持到他从他嘴里问出全部有价值的东西。
他在等,等他足够有精神跟他长时间对话的那一天。
在那之前,他给自己留了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
“主子,”檀郎朝他微微点点头:“您答应我的事可还算术?”
“你若是不相信,”长孙元轶懒懒地看着自己的指尖:“我与你之间的交易便作罢吧。”
“别呀,”檀郎脸一黑,见过脾气不好的,没见过这么脾气不好的。
明明自己有求于人,却比任何人都嚣张。
“我当然相信主子,只是今日,并未见主子有什么行动。所以有些焦急。”
“哦?”长孙元轶的目光仍然没离开自己的指尖,就仿佛他的指尖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风景。
檀郎包子一样的肥脸上却又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个,我们雪山族预言术最高的是圣女。只要找到圣女,凭她的能力,自然能感知出女主子的方位。”
“恩。”长孙元轶调整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你说,若是你口中的那个什么圣女找不到阿奴,我该拿你们怎么办呢?”
他的声音懒懒的,带着慵懒的魅惑,却叫檀郎更加的冷彻心扉。
“怎么,”脸上的肥肉狠抖了几下:“怎么会呢?我们族人的力量还是很强大的,呵呵呵呵。”
“那就好。”
“我们族人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精神联系,我感知到圣女就在这大河的另一头。不知主子什么时候准备,渡河救人。”
“不急,”长孙元轶缓缓地摇摇头:“你没看到才刚开始下雪么?”
“嘎?”檀郎突然就有些不明所以,这救人和下雪什么时候扯上了关系。
“多下几场雪,天气才会更冷些。能够将河水冻得承受的住那么多人的重量,还是得等些日子。”
“你是说?”檀郎双眸一亮:“我们从冰上走过去。”
“你觉得,那么大一片水域划着一艘孤零零的船过去,和在结了冰的冰面上走过去。哪个会更省时有效,便于隐藏?”
檀郎双眼晶亮,看着长孙元轶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崇拜。
长孙元轶唇角轻勾:“不过,在此之前,你得想法子将你这一身的肥肉好好的去一去。免得,冰面承受不了你的重量。掉下去,我是不管救的。”
檀郎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这个任务简直比要他命都难。
虽然当初吃出这一身的肉也不是他多情愿的,但现在,想要轻易的弄掉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那是不是意味着,从现在开始,他将不会有饱饭吃?
就知道这小子不是那么大度的人,再怎么样他也打着独孤文智的旗号将他牵着到处狠跑了一阵子。
不过就是想着法子折腾他,却还要找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过,他肥硕的脸上也挂上了一个任何人都看不出来的笑容,这个小子倒是越来越对他胃口了。
长孙元轶默默站在窗前,盯着外面纷飞的雪花。思绪却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阿奴,再忍一下。我马上就去找你。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很玄妙,隔着一条大河两端并未见面的两个人,竟然做出了同样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