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走。四周是无尽的黑暗,没有一丝光亮。我无从知道我是在往前走还是在原地打转。
我听创造我的人说,我只是一个傀儡。我不知道我和创造者们有什么区别,但他们说傀儡是没有灵魂的。我不知道什么叫灵魂,但是我知道我是一定没有的。因为创造者一定是对的。我几乎要忘了我的目的,但我还是记得的。创造者的祖先曾经并非处于一片黑暗之中,而是生于一片光明。
光明这个词对我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仿佛神话般遥不可及,也许它就是一个神话。
我就是为了寻找光明而生的。
我觉得口渴了,想着会不会遇到一片水洼。创造者说我是不会渴,不会饿,不会累也不会疼。但是对于我而言,这些感受都是真真切切的。这让我倍感矛盾。我的创造者一定是对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而这感觉也是造不了假的。
忽然,我的脚掌感到了湿润——是水!
我俯下身子,捧起水来,往嘴里送。但是当我合拢下颚时,水还是畅通无阻的流了出来。我尝试过许多次,但是从未成功。
我累了,坐下来想休息一下。
什么时候可以找到光呢?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耳畔。
忽然我失去重心,向前栽倒下去。我一头到在了水里。我用力划水,向水面划去。我浮出了水面。我剧烈的咳嗽着,肺仿佛要炸裂开来。
“你,没事吧?”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没,没事。”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我还以为我要忘记了那些繁杂的花纹该如何描述。“你是谁?”
“我是逐光者。”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啊,你也是逐光者!”此时此刻我兴奋到了极点、走了这么久,我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活物。我连忙爬上岸,问道“你在哪?”
“这。”一只冰冷的手搭上了我的肩。我转过身,兴奋地抓住它的手“太好了,我们一起走吧!”
“好吧。”
“你从哪里来?”
“一个遥远的地方。”
我对于遥远没有什么概念。于是问道“你也是傀儡吗?”
他反问道“你难道是傀儡吗?”
“是啊。”
“我是人。”
“啊,原来你是人!”
“其实,你比我像人。我比你更像是一个傀儡。”
我一时找不出什么来反驳,只好保持沉默“……”
“歇一下吧。”我坐了下来。我们走了很久了,但是我还是没有证明我是傀儡。
“嗯。”它坐了下来,在我边上。
良久,它忽然说“我想,我应该走了,两个人一起走毕竟没有一个人来的快。”
我还是无法反驳。一路上它总能把我说的无可反驳。
好一会后,我说“可是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我还没有证明我是傀儡!”
“这很重要吗?”
“……”
“你永远也无法证明,因为你活的越久,你就越像人。”
“……”
突兀的脚步声响起,我知道它在离我而去。
“你为什么要逐光呢?”我试图让它留下。
“你呢?”
“我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追逐光明!这是我的使命!”
“也许我也是因为你所谓的使命吧。”
“你真的要走吗?”
“嗯。”
“一定?”
“嗯。”
我忽然冲上去,抓住它,不让它走。
它粗暴的推开我,走了。
“对不起,再见。”
它走了,步伐无比的沉稳。
我放低脚步,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跟了上去。
“别跟着我!”
我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跟着。
忽然脚步声消失了。
它停下了。
我站在那,等着它再度起航。
现在比的是耐力。要看谁先熬不住。
但是我发现一处地方不对——好长一段时间它都没有呼吸——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音——忽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从我下面传来。
!
我俯下身,向前探——空的。
果然。一切的证据都证实了这个可怕的事实——它掉了下去。
我落魄的坐在悬崖上。我失去了一个朋友,我唯一的朋友,我唯一拥有的东西,就在我的眼前消逝,而我却无能为力。
我想大声呼喊,但是我的喉咙发不出一丝声音。我的胸口一阵剧痛。我失去它的同时也失去了声音。我发不出声音,也听不见了。
我站了起来,绕开悬崖,再次踏上了旅途。
我忽然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我在地上摸索着,摸到了一块石头,让我摔倒的石头。我还摸到地上有几道刻痕。
“有、人、吗?有、的、话、往、箭、头、方、向、走,我、在、那!”
我站了起来,没有去理会那些字。
我回到了那个悬崖。
自从它走后,我重归了孤独。
我也许就走到这了吧,到这里就为止了吧。
我转身,挥挥手,然后纵身一跃,向下方的黑暗张开怀抱。
再见,这世界。
你好,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