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奕赶回来的时候，满屋子都是人，只有清绾一个人躺在床上，疼得蜷着身子，脸色苍白得看不见一丝血色。
即便是隔了好几步的距离，巧贵人也能听见他拳头磨得咯吱响的声音。看到楚奕脸上眼里布满血色的模样，她连牙齿都控制不住抖动起来，“陛……陛下，臣妾……臣妾……”
“闭嘴！”楚奕一脚将她踢开，大步走到床榻边上，看到她身下那一摊鲜红的血印时，瞳孔越缩越紧，直到只能看见骇人的血色！
“楚清绾！”
清绾吃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迷离，轻轻吐出三个字，“你来了。”然后又将头埋进枕头里，狠狠咬住被子，强迫自己不叫出声来。
他不顾她的疼痛，狠狠抓住她的肩膀，捏住她的下颔，逼她与自己对视，“你把我们的孩子怎么了？”
她的额角渗出层层的细汗，想来是痛得极为难受，眼神却清明了不少。至少，里面有了清清楚楚的恨意，“你不要妄想了！”
他猛然松手，踉跄着退了两步。
她的身子跌在床板上，又是一阵尖锐的剧痛，终于陷入了昏迷。
苏御医脸色一变，怕清绾有生命危险，只得鼓起勇气上前一步，“陛下，公主此刻的身子恐怕——”
“滚开！”
薄凉的唇，极轻极淡地吐出这两个字，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窗缝里漏进的风丝将床幔吹得微微扬起，他的身子却仿佛定在了原地。
丽贵嫔微微抬起眼皮，却在看见眼前之人时，狠狠愣住。那个人，真的是她从前认识的容焕吗？
他的背脊挺得很直，浑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就像站在冰川顶端的王者。他的眼神微眯着，猩红的血丝却又让他看起来有一种令人心寒的阴狠。冰冷的唇角微微牵起，但她很清楚那不是笑，那是只有从地狱爬出的魔鬼才有的表情，就好像暗示着……下一秒，他就要将眼前之人撕裂！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般，青筋凸起的手掌忽然狠狠握住了那个人的喉咙，原本就轻的呼吸变得越发不易察觉。
楚奕很清楚，只要再狠一点点，只要手掌再合拢一点点，那呼吸就会断掉。
杀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减轻他心里的恨？
杀了她，是不是就可以偿还她欠他的命？
杀了她，是不是这一切恩怨就可以了解？
五指不自觉地收紧一点，再收紧一点，就这样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多好。最好，再把她挫骨扬灰，随风吹进那千涟江底，永生永世都不会再看见。然后烧掉与她有关的一切，慢慢地，用永恒的时光去遗忘。
就在这时，尖锐的哭喊忽然打破了屋内死一般的寂静。“陛下，这事不怪公主！”
五指突兀地松开，他猛然回头，“你，再说一遍！”
如熙猛然往前挪了两步，指着丽贵嫔，满眼恨意地说道，“陛下，丽贵嫔曾跟公主说过几句话，公主听完神色大变，这才会不小心流产！”
丽贵嫔猛然变色，“陛下，你别听这丫鬟胡说！”鹰一般锐利的眼神猛然落在她身上，她经不住打了个冷颤，“臣妾……臣妾真的都没有加害公主！”说到最末，竟带了哭腔，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楚奕眼神冰冷地扫向其他人，“丽贵嫔可曾单独与公主殿下说话？”
下面跪着的几位妃嫔和丫鬟忙不迭点头。
丽贵嫔面色一白，正想辩解，又听楚奕厉声问道，“丽贵嫔走后，公主是否面色有异？”锐利的眼光指向锁风殿的下人，像是要将他们看穿，“还有，怎么个有异法，都给朕说清楚！”
“贵嫔走后，公主脸色非常不好，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想回房睡会儿。”
“对，公主甚至连晚膳都没用。”
“公主还说以后如果几位娘娘再来，就说她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丽贵嫔眼里的惊恐与绝望越来越深，直勾勾望向楚奕，“陛下，臣妾真的没有做出有害公主和她腹中胎儿的事情……臣妾甚至不知道公主怀孕的事……陛下，您要相信臣妾！”
楚奕居高临下看着她，眼神阴狠到让她绝望。
“念在你在朕身边相伴多年的份上，朕不会牵连你的家人。”
她仓皇地跌坐回地上，毫无血色的唇角动了动，却是无声地笑起来。
情分，好一个情分！
仅凭这些贱人几句所谓的证据，他就要杀了她，甚至不给她一丝辩驳的机会！
容焕，你是有多爱你的好妹妹？！
她便是化成鬼，也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对亲兄妹会落到什么样的结局！违背人伦的后果，绝不会比她今日更差！
等到众人散后，楚奕拥着怀中昏睡的女人，低声一叹，“我们又丢了一个孩子。”话一出口，竟然不自觉带了一丝沙哑。
“如果你是故意的，永远别让我知道。”
漂亮的眸里，泄露出几分，“否则，我真的会杀了你。”
那日之后，楚奕再没有踏入后宫一步，而是整晚整晚守在她的宫殿里。
开始那几日，清绾心里心里仍是忐忑不安，却见楚奕绝口不提孩子的事情，她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连带着对楚奕每晚抱着自己睡的事情也不那么反感了。
楚奕从前虽然每日都在锁风殿待上好几个时辰，但毕竟没有留夜，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却传得那么盛。等到楚奕真的住进锁风殿里，反倒没人敢吱声了。至于后宫那剩下的三位娘娘，人人自危还来不及，更不要说争风吃醋！
楚奕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抱着她睡觉的坏习惯，而且做得那么自然，仿佛他们本该如此似的。清绾开始也反抗过，挣扎半天无果，索性也就放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