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够坐二十个人,淡淡的鹅黄色桌布,一式的银制餐具。影在希家住了一个月左右,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她只以为这一处权势玻璃制造定是花房什么的。一直都是锁着门。她问过,可是李叔什么都没说,她也就再也没问过。她不知道今日的晚餐为何要在这里举行,看上去很庄重的样子。
影坐在角落的沙发上,手侧就是一丛丛的玫瑰。白色的玫瑰娇艳欲滴。她伸手,指尖轻轻触碰着娇嫩的花瓣,还有水珠。影抬眸,透过那玻璃看不太清那夕阳。这个时候这花瓣上的肯定不是露珠。玫瑰娇贵,需要精心打理。所以她不喜欢,她喜欢茶花,开满枝头。美丽无双却又随处可见。
筠儿静默地坐在另一边。希妈妈不知道在和她说些什么。说真话,影很佩服希妈妈,对着一个根本不会开口和你说话的人,她也可以讲得兴高采烈。突然间她很好奇究竟在讲些什么。便挪动了一下身子,凑近一些。希妈妈转过头,“影,以后周筠就交给我带好不好?”
“希妈妈,你这是什么意思?”影一头雾水,什么叫交由她带?
“长期住在疗养院,没有家人在身边照顾,对周筠也不好。”
影望着她,扯出了一抹笑容,“希妈妈,你说的没错。我该自己照顾筠儿的。这几天我正想着要把筠儿接回自己身边。”
“你一个人怎么照顾得周全,搬来我这里住。”
“希妈妈,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影并不想再和她纠缠不清。她要的生活很干脆。波澜不惊细水长流的日子才是她要的。她知道自己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经历那些要死要活的日子。为爱生,为爱死,她也许会佩服,却在经历过后,只剩下一片死寂。原来,不过是爱一场,梦一场,痛一场。然后日子还是要继续,她还有筠儿阿忆要照顾,没有不顾一切的权力。
“误会?”希妈妈吃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一个人会不会很吃力。”希妈妈有些不知所措,说好今天带她去登记的,难道当中出了什么差错?希慕怎么没有跟她说。这么一想,便起身,“影,我去躺洗手间。”
“哦,好。”影发愣,目送她离开。回过头看见筠儿抓着一大把的玫瑰,一瓣一瓣地扯着。洒了一地的花瓣。她捧着这么多玫瑰,影看见了那刺。她伸手抓住了筠儿的手腕。“筠儿,松手!有刺。”她漠然地抬眸,也不说话,只是依旧干着她刚才在干的事。看着她木然无所知,影有些着急,伸手去掰开她的手。
筠儿没什么反应,漠然看着她掰开自己的手。影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能软言软语劝着,“你小心一点,不要被刺扎到。”拿开了她怀里的玫瑰,又着急看她的手臂的手心。“让我看看有没有刺到。”
筠儿只是漠然看着她,又伸手去拿那玫瑰。这样不停地来回了好几次,影有些生气,“够了,不要闹了,你看你的手。”她紧紧握着她的手,摊开,看着好几个指尖上渗出的血,又气又心疼。“你等等,等我给你剪干净了,好不好?”
影说着拿起了桌上那一捧的玫瑰,拿起了剪刀。筠儿安静了下来,愣愣望着她手上的剪刀。这剪刀是修花木的剪子,很快很锋利。影把剔了刺的玫瑰递给她,她抓在手里,也不扯了,只是呆呆地望着影手里头的剪刀。
希妈妈从外头走近,快步走到影的身旁,坐下。看着那一地凌乱的花瓣,希妈妈吃惊,“刚刚有事出去了一下,没发生什么事吧?”影回头,不好意思地笑,“希妈妈,对不起,我劝不了筠儿,让这里乱成这样子,这些玫瑰也被糟蹋成这样,实在抱歉。”
“不过是些花,我早命人把这些花都派上用场,以后就不用种了。可惜希慕他……”希妈妈突然间不再说话,转头去看周筠。她怀里塞满了玫瑰,她木然地捧着玫瑰,盯着影。希妈妈叹了口气,“影,养一个孩子不易,你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影回头看着她,完全不能明白究竟要怎样和她沟通。影默默握紧了手,“希妈妈……”
“夫人,客人来了,少爷已经到门口了。”突然李叔出现,打断了影的话。影错愕抬眸看着李叔。客人什么客人?今晚不是说只是顺道在希家吃一顿饭。怎么希妈妈还邀请了客人。而希慕为什么也回来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来不及细想,人已经走了进来。她抬眼看着那些人,心里的不安开始蔓延。正在她思索的同时,筠儿夺了她手上的剪刀。影吃惊回过头,只见筠儿用剪刀将手中玫瑰的花瓣,剪得碎碎的。纷纷扬扬坠落的花瓣没有一瓣是完整的。影心一紧,手也不由得握紧。然后玫瑰的刺深深地扎入了她的指头。她猛地扔掉了手里的花。筠儿一愣回头看着她,希妈妈也吓了一跳,本要去门口迎客的,这会子又跑了回来。“让我看看,哪里伤到了?”说着伸手挤着她的指头,挑刺,挑出刺之后她低头*了她的指头。不住地唠叨,“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
影愣住,呆呆望着她。心里的感觉,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仿佛自己是一个不乖的女儿,被母亲责备的同时,又是深深心疼着。这样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要落泪。终究她是冷情的,没有一时冲动。她缓缓抽手,“希妈妈,我没事。”
“小心一点。”她说着拍了拍她手,然后转身朝着门口而去。影抬眼看着一群不认识的人在眼前经过,然后她看见了他,他也是。默默注视着彼此。
四目相对,她想要逃,却无法动弹。他会怎么想,今早她说的信誓旦旦,而此时此刻,似乎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都会有交集。是彼此都不愿意的交集。究竟是为什么,她都没有心力去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