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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魇

一天的疲惫很快来袭,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中。突然,手机的铃声将我吵醒,手机里面居然出现了一条短信。我莫名其妙的解锁,点开了短信。

准又是打广告的短信,我心里想着。眼睛看向了屏幕,屏幕上面出现了一幅图片,居然是一条彩信。

我将图片存档放大之后,勉强可以看得清楚。当图片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时候,我心中一惊,差点没将手机扔了出去。

图片中,有一张床。一个人,还有桌子上的几件衣服。那个人正是我,房间正是我所住的旅馆。我心里一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慢慢的升腾起来。

那些家伙居然跟踪到了这里?他们是谁?我打开了灯,恐惧的看向图片拍摄的的角落。那里,没有任何异样。

房间很小,只能容下一张床和两张柜子。而根据图片来看,拍摄的位置就是床尾。是什么人可以这么无声无息的,仿佛鬼神一般的拍下了这张照片。

我找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把床脚翻了个遍,却是什么也没发现。窗外亦是什么也没有,昏黄的路灯,没有行人。

小镇给我的感觉不再祥和,我突然升起了一种恐惧。很想快速的离开这里,明天,明天过后,我必须离开这里。再这么下去,我会疯掉。

陈天唯?该死,一切都因这个名字而起。整整一晚上,我不敢睡着,稍微一点点的动静,我就会醒来。

我无法形容自己这样一种怪诞的经历,生于地球上的某个角落的我,却不属于这里。

我是一个被遗忘的物种,行走在地球之上。以一个人的形态,也或许我就是一个人。我的名字叫陈天唯,也或者,我真的就是陈天唯。

我只是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过去的,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切关于我的人或事,早已经随着时间流走,彻底不知去向。

我的生命,始于一条漆黑的矿洞。我是来自地底的物种,而我现在在地表之上,披着一张人皮,行走在人类社会。

天空,在我猛的睁开眼之后,一下亮得刺眼。我整整一晚上没有睡着,那个突然出现在我生活中的中年人,变成了梦魔,我一闭上眼睛他便张牙舞爪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第二晚,这是我被他搞得失眠的第二晚,或者其实更久,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小镇的街道,白天依然是冷冷清清。我收起了背囊,走上了大街。沿着昨天的路,向着变电站的方向走去。很想快些离开,但我的事没有完。

今天,那个叫谢波的人是否还在。是否他依然会在听陈天唯这个名字之后,而激动的想掐死我。虽然他是无心的,我却开始害怕见到这个人。

那个背影,那个清瘦而却不显瘦弱的背影,我确实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我的记忆只剩下断断续续的片段,我实在是分不清楚这到底是谢波本人,还是其他相似的背影。

变电站到了,我一手啃着肉馅的包子,一边在背包里掏出纸巾来。远处保安已经在观察我,我也懒得理会,反正他不认识我。

正值夏秋交替时期,太阳照在身上可以把人的脂肪给烤出来。虽然是早上,气温却一点也不温顺。

我用纸巾擦了擦满头的大汗,保安躺在他那个黑色的皮软摇椅上,轻轻的晃动着,眼睛时不时向我这瞟上一眼。

我提起了背包走向了他。“嘿,让我进去。”我一边喊着一边趴到了玻璃窗台前面,怕他听不清楚,我拉开了玻璃窗。

他立起了身子,看了我一眼,露出了那种职业性的严肃。“你进去干什么?”说完,像看一个贼一般的看着我。

这个保安,并不是我昨天来的时候上班的保安。换了一个人,我还得从新想办法。

“我是谢波的朋友,我找他有事。”我看了看保安两眼,冷冷的说道。

他明显的愣了一下,因为我说话语气的改变,他似乎慌张起来。这是我故意的,他心里没底,我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而进入这扇门。

但他还在故作冷静,他看了看我。我正直视着他的眼睛,当他和我眼神交替的一刹那,他低下了头。从包了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手刮了刮自己的鼻头。

他在心虚了,他心里没底,说不定谢波就是这里一个当官的。我看了看紧闭的门,我知道,他马上就要打开。

乘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要来个火上浇油,否则等他发现一切就晚了。

“要不然你叫他下来。”我说完,忍不住看一眼保安的表情。我心里也没底,谢波假如真在,我不就露陷了。

保安似乎有些相信,此刻可能正在权衡放我进去的后果,和不放我进去的后果呢。

“请出示你的证件。”保安也开始冷静下来,他看了我一眼说道。

证件?他想要看我的什么证件呢?是某某单位的证件,还是证明我身份的证件。不行,证件肯定不能给他看,否则就真的露陷了。

但其实我身上也根本没有什么证件,我是一个忘记了自己是谁的人,如果我有证件我就不会烦恼这些事了。

我不能沉默太久,否则被他发现。我抬起头直接看着他眼睛,脸上是故意装出的冷漠。“我劝你不要不识时务。”

此刻,他低下了头。手上正翻弄着什么东西,听到我的话,顿了顿接着才继续翻弄。“找到了。”保安突然抬起头看向我的眼睛,眼神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心悸。

“什么?”我一边问着,一边凑过脑袋去看。他手上拿的是上班表,而谢波从今天开始休息,休息时间是十天。一下,我彻底无语,抬起头惊讶的看了看保安一眼。他脸上显然全是得意的神情,我无奈的放下上班表,甩甩手走到了一边。

真是无比的晦气啊,今天被一个保安打败。我估计,这个事件又会在这里流传一段时间了。

变电站,门都进不去。该怎么办?我转身,装着准备离开,保安之后的表情,在我转身之后再也没有看到。

“站住。”在我转身之后,突然一个声音从我的后背传来。不是保安的声音,我有些疑惑,不知道是谁。但我还是停了下来,其实我根本就不会离开。

“让他进来。”那人似乎在对保安说话。

让我进去?我一下转过了身,却被吓了一大跳。那个穿着正规,清瘦身材却不显瘦弱的青年--谢波,此时正站在我的面前。

“怎么回事?”我看了看保安,又看了看谢波。看到我的眼神,保安这次彻底的低下了头,而谢波面无表情的向着变电站里面的值班楼走去。

我向着保安做了个鬼脸,转身走进了大门。我看到了他手里拿的值班表上面写着2011,2011?今年可是2012年,我又气又恨。他居然拿去年的值班表来忽悠我,而我竟然这么容易就被他忽悠过关。

我跟着谢波走进了值班楼,楼道一点也没变。他这次没有向上一次的房间走去,而是把我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我此来的目的很简单,我要陈天唯的档案。因为,那可能是我的过去,不管我是不是陈天唯,都跟我有关。

推开门,里面坐着一个肥胖的中年。那一身的肥膘,把衣服都挤得露出一个个鼓包。中年看到我们两人进来,也从他那张皮软椅上面慢慢的立了起来。

“谢波?”中年打量了一下我们两人。“他是?”中年看向了我。他的身体虽然肥胖,但那种上位者的气息还是从身上显露出来。

“他来要陈天唯的档案。”谢波边说,边看向了中年的方向,丝毫也不管我的存在。

谢波一下道出了我此行的目的,实在让我有些惊讶。他有什么目的?这个中年是什么人?

“陈天唯?”中年一下站了起来,他推了推椅子,绕过身前的电脑桌,向我的方向走来。

“你是什么人?”中年的嘴巴几乎贴在了我的耳朵边,口中的热气全部灌进了我的耳朵。

我突然感觉有些紧张,中年不知道在我的身后做着什么。我侧退了一步,距离中年稍微远了一点。阴谋,肯定有阴谋。这个变电站的人,太怪异了。

“我只想要陈天唯的档案。”我看了看中年,声音有些颤抖起来。再一次打量眼前的两人,谢波正默然的看着我,而肥胖的中年男人脸上挂着微笑。

这笑容简直令人毛骨悚然,陈天唯,陈天唯,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秘密。

“难道你不知道?”谢波看了看我,他的话令我稍稍平静了些。

“什么?”我抬头看了看谢波,这里,他看着还像个人样。而旁边肥胖的中年人,简直像个吃人的怪物。

谢波看了看中年人,眼神里交流着什么,许久中年人才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

“虽然我们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但告诉你也无妨,这里不可能有陈天唯的档案。”谢波冷冷的看着我说道,此话一出我心里一凉。

不在这里?怎么可能,这是我之前上班的地方。除了这里就没有到过其他正式的单位,档案怎么可能不在这里呢?

“你们在骗我。”我看了看谢波,只期待他能发发善心。

中年男人却好像有什么要说,他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下打断了我。“你到底是他什么人?陈天唯不是这里的正式员工难道你不知道?”

什么?中年的话仿佛一把大锤狠狠的捶在我的头上,我或者说陈天唯竟然不是这里的正式员工,那我那段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陈天唯来这里还没两个月,就出事辞职,所以他不是正式员工,你来错地方了。”说话的是谢波,他的语气平静而冷淡。

真是这样?我看了看两人,他们的眼神里透露着嘲弄,我似乎是个小丑。

一瞬间,整个房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肥胖中年人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但仍然可以看到里面闪烁的精光。不会的,他们在说谎,即使档案真不在这里,他们也会保留一些陈天唯的基本的资料。

我看了看两人,头靠到了谢波的耳边,轻轻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谢波立刻推着我就向门外走去。

我莫名其妙的离开了肥胖中年男人的办公室,心中的压抑感也瞬间消失。跟在谢波的身后,向着另一间不知名的房间走去。一定有阴谋,他们的眼神,他们怪异的表现,一定有阴谋。

通道,阴凉阴凉。地底的湿气正疯狂的钻进我的鼻孔,我的整个呼吸道温度瞬间下降,身体也跟着打了一个寒战。

谢波推开了一扇棕红色的门,他指了指靠墙的两排椅子道了声“坐”之后,便准备离去。

“谢波。”我在谢波的身后喊了一声,而他的一只脚已经踩道了门外。

他半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准备继续自己的动作。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他和肥胖的中年男人都知道些什么。

“我劝你,不要再来这里,不要再提陈天唯。”谢波说完关上了门。

“啪”一声过后,整个房间只剩我一个人。所有的声音也在顷刻停止,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还有血管急促的搏动声。

耳边回响着谢波的声音。“不要再来这里,不要再提陈天唯。”几个字像与生俱来般存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的话,透着一种危险的感觉,可是危险从何人来?

我只是个在寻找自己的过去的普通青年而已,危险从何而来?他们,还有陈天唯,到底是什么?

乱了,一切都乱了。我的脑子此刻仿佛装的全部是浆糊,我开始无法思考,有些缺氧,快要窒息。

独自在房间坐了许久,谢波进来过一次。我抓着他问陈天唯的事,他却什么也不肯说。最后还下了逐客令,他把我送到了门外,临别前还叮嘱保安以后不准放我进去。

我一直在想他说的那句话。“我劝你……”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陈天唯,我到底是谁?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旅馆,老板依然那般的热情。我喝着杯中的热茶,跟老板的一家守在电视机前。电视里面放着那种令人心烦的肥皂剧,老板一家看得笑呵呵,我却在一旁沉默。

吃完饭,我也该上楼了。临别前,看了看老板一家,心里止不住的羡慕起来。这是平凡的一家人,却也是幸福的一家人。以前的我,是否也是这样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

父母?我现在别说父母,我就连自己也还没弄清楚。

躺在床上,翻开了手机,时间尚早,才中午一点而已。昨晚没睡好的觉,该现在来补一下。突然想到昨晚收到的短信,我点了开来再次看了一眼。

没错,是张彩信。里面的画面,和我所住的旅馆一模一样。连衣服的位置,人的位置都一模一样。我已经确信,我被这伙人跟踪了。

但,好像有点不对。图片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手机,对就是手机。图片中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手机,并不是我手中拿的这个手机。

我看着图片突然一愣,难道,图片中的人不是我吗?可是这个房间,所有的摆设都一模一样。

突然我的灵光一闪,大步跑向了楼下。我气喘吁吁的看着老板,半天气也没喘顺。

“你们,这里还住着其他客人吗?”我边喘边说道,此时老板一家人正在吃饭,我的行为吓坏了两个小孩,他们齐齐的躲到了老板娘的身后。

兴隆镇,这是一座新发展起来的小镇。过去的十年间,这里曾是一片荒芜。

他坐落在大山的腹地,上千年无人涉足的禁区。而现在,他安静而祥和。在这里,年轻的小镇没有见证太多的死亡。

我的心仿佛一片焦土,到处都充满着令人恐惧的死亡气息。这座小镇,和我的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究竟是不是我?陈天唯又是谁。

匆忙的打扰了老板一家,我赶紧为自己的行为道歉。许久,两个小孩才从母亲的背后露出头来。

老板看了看我,点点头示意我坐下。可是,我哪还能坐得下去。

心急如火,干涸的肠道,正等待雨露的浇灌。老板也看到了我的心急,他放下了吃剩的半碗饭,带着我向楼上走去。

我的房间在三楼,不知道他会带我去几楼。很快,穿过了几个拐角,他停在了我的房间前。

我的房间?我简直莫名其妙。

狭窄的楼梯间,只能容一个人通过,昏暗的阳光无法照亮这里。老板停在我的房间前,指了指对面。我点亮了手机屏幕,这才能看清楚离我不到三米的距离。

天天从这里上下楼梯,我都是看着自己的门一撞而入,还从来没有注意到我的对面还有这么一个房间。

难道,那个神秘的中年人就在这里?

“看你那么急,有事吗?”昏暗的楼梯间,老板似乎在打量我,而我的眼睛被手机屏幕晃着看不清楚他的脸。

我将手举高,让手机的光能照到门上的编号。同时手去扭了扭锁把手,只听得微微的响动,门竟然被我一下给扭开了。我的身体一下向门里倒去,急忙稳住阵脚。

这门居然没有反锁,我一进门,眼睛急忙观察着四周,是的,一模一样。这个房间和我住的房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给倒出来的。

话说回来,那个中年人是否在这里呢?我打量了四周,却没发现一个人影。这种房间,就是一个长方形的形状,没有卫生间,整个房间就只有一张床和两个放东西的小桌。

我一眼就能看到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确实没人。被子已经整理过,放在床上叠得整整齐齐。

“不用看了,他已经走了。”老板突然在我身后出声,我吓得急忙一个侧步。

“走了?什么时候。”我偏转着头看着老板说道。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事,他肯定已经走了。但就让他这么走了,我也就失去了一次抓住他的好机会。

老板站在我的不远处,看着我在发呆便准备离去。

“他今天早上走的,走的时候还跟我说,假如你问起,就把你带到这个房间来。你们应该是朋友吧!”老板边说边向楼梯间走去,等话说完时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门口。

那个中年看来是真的已经离去,否则,他不会叫老板把我带到这个房间。可是,他有什么目的吗?

我矮下身来,开始翻弄着被子。把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翻遍,却没有任何的发现。奇了怪了,他把我引导这个房间的目的又是什么。从发彩信开始,他就是要告诉我,他就在这家旅馆,而我因为心虚肯定会想办法找到他住的房间。结果是,他直接让老板带我上来。

他这样做,肯定有目的,而且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究竟是什么。房间已经找遍,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

房间再没什么我没有找过的东西,于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有什么目的,我实在想不明白,而我有更重要的事。

变电站,我还要回去。虽然现在已经进不去了,但是白天进去跟没进没什么两样,他们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所以,我要晚上进去。就是今晚,我要悄悄摸进去搞清楚一切。也就是跟做贼一样,悄悄的摸进去。

夏天的阳光总是那么的火爆,我的床面对着一扇大玻璃。阳光从玻璃窗外照到了我的床上,火辣辣的照在我的身上,汗水也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我只好放低了窗帘,挡住这要命的太阳。

不知道以前自己是哪来的勇气,站在几十米高的钢铁架上,接受这阳光的炙烤。

我躺在床上等待黑夜的来临,时间尚早,还有一整个下午需要度过。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我往返于三楼与一楼之间,与老板一家坐在电视机前看着里面无聊的肥皂剧。

等我吃过晚饭之后,阳光已经西斜。灼热的中午总算过去,我的心也开始紧张起来。变电站,陈天唯。夜晚,我需要面对的是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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