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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破庙母子

五年后,北乌国,颠倒寺。

一尊张牙舞爪的鬼魅塑像前,放着一张由几块木板临时搭建起的床板,床板上,铺一层蓬松的稻草,然后,是一块只有三分之二大小的破席子。

一位冰清玉琢般的女子,正赤脚盘腿在那席子上打坐。她双手合十,微闭双目,敛神屏气。长长的睫毛随着体内气流的冲撞而微微震动着。

在女子的面前,平整地摆放着一本翻开几页册子,翻开的那页上,是一副连贯的武者打坐运气修行的细线图。

周遭一直都是静悄悄的,也唯有如此静谧的环境,才适合练功者择机修炼。

一阵劲风吹开了破旧不堪的窗子,吱嘎吱嘎的声音在空旷的庙宇里回荡,听上去,像是夹了尾巴的老鼠,滑稽而狰狞。

女子墨黑的长发连同她身上的粗布裙衫一起被吹乱在风里,成了破庙里一道好看的风景。

“咳、咳咳……”花芙蓉好看的新月弯眉瞬间皱结,接着,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才聚集起来的玄气自七窍崩散。

该死,还是找不到进入橙环之境的突破口。一想到连未央国宫里的丫头都能达到橙环之境,她心里又是一阵郁闷。

“想我花芙蓉前世从小习武,十六岁就在世界武术赛事上拿了金牌,虽说后来弃武经商,但是却时时注意操练,身上的武功一点儿都没荒废过。怎么到了这里,倒成了废柴了呢?”

“嘭、嘭、嘭”门有规律地被敲了三下。

“别敲了,进来吧。”她没好气地甩了几个字给门口的人。

门先是开了一道缝儿,然后,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小脑袋摇晃着在屋里里看了一圈儿,最后落在她身上。

“娘,铜板打扰到你了么?”稚脱脱的小声儿,将她刚刚堆积起来的郁闷一股脑儿打撒。还好意思问,你带来的这股子劲风差点儿没把你娘吹到天上去呢!

嘴上却说:“没有,娘正等你回来呢,今天在外面又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儿?给娘说说。”

一听没打扰到娘,小家伙粉嘟嘟的小脸上立刻绽放了天真无邪的笑容。

带着一股清风,瞬间移动到娘的身边,一个包裹往娘怀里一推:“这里有李家婶子送铜板的两个馒头,张家阿姨送铜板的一个火烧,煤球叔叔送铜板的一双袜子,还有……”

“慢着,花了多少钱,你是不是赊了账想要娘过后去付?”

“娘,花钱的东西铜板不要,都是白给的。”

“这还差不多。”拎过包裹,在手里掂量一下,不错,小家伙今天收获甚丰。

一块大红色的布料从里面露出一角,花芙蓉用两个指头捏着一点点将其扯出……靠,竟是个绣着鸳鸯图案的女生肚兜!

“铜板,这是什么?谁给你的?”

许是嗅出了娘亲身上的火药味道,铜板怯怯地低下头,一边用手指绞着衣服,一边嘟囔:“在春香园门口,我看到赖皮梁,他怕我把他去春香园的事告诉他老婆,就用这个包了个银子给我,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银子是送铜板的,这个衣服是送铜板娘亲穿的。”

“我呸!”花芙蓉一个暴起从床上跳下来,“赖皮梁,你敢占你姑奶奶的便宜,我跟你拼了!”

铜板赶紧搬个凳子跳上去,一手扶着花芙蓉的肩头,另一只张开给娘在胸口顺气:“娘,君子报仇几年都不晚,赖皮梁头上有白光和橙光,娘头上只有白光,娘打不过他的!”

又是该死的玄级,这不知道是个什么鸟神大陆,叫个人都会武功,差不多点儿的头上都有光环,连街上的叫化子好多都顶着白环。而她,堂堂一个世界武学界的金牌得主,居然也只混到了叫化子的水平!

五年了呀,五年来,她一边抚育孩子,一边苦练功夫,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霸气回归,折返未央国,将她失去的一切统统回来,可是……唉!

“好,就听铜板的,等娘练到了橙环再去找他算账,你帮娘把这个仇记下!”

“哎,铜板知道了,娘真乖!”

铜板揭开破席子的一角,从下面的稻草上取出一沓用线串在一起的无毛鼠皮,大概有五六张的样子,前面几张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铜板翻到最后一张,在上面用一头烧黑的木条歪歪扭扭地写下“lài皮liáng”几个字。

“唉……”本应无忧无虑的小脸上多了几分烦恼,一声叹息狠狠敲在花芙蓉的心声。

“咦,铜板你好好儿的叹什么气?”

“娘,这个报仇本子都快用完了呢。”

“呃……让娘看看。”花芙蓉拿过鼠皮本本,随便一翻,嗬,上面密密麻麻大大小小都是拼音字母和里倒歪斜的汉字。眉毛挑,小家伙年龄还小,能写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本本用完了,就再去捉几只大个老鼠来,剥了皮晾上,等晾干了娘帮你穿到本本上。”

“娘,铜板不是这个意思……坏人太多,要害娘和铜板的人也太多,铜板怕娘打不过。”

心里顿时满满的都是温暖,伸手在娃儿粉嫩的小脸上捏捏:“没事的,娘有宝贝书,等娘把它都学会了,一准儿将坏人全都消灭!”

铜板拿起床上的小册子,好奇地辨认着书皮上的字:“娘,就是这本金什么和攻什么的书吗?”

花芙蓉一把夺过:“小孩子,不要随便动大人的东西。”

这本《金赤攻略》,是她三年前打扫破庙的时候,在身后这座獠牙鬼魅塑像下捡到的。

耀星大陆人人尚武,人人修炼,是个全民习武的社会。显然,这是一本介绍玄机晋升的书。

《金赤攻略》开篇是千篇一律的总论,写着耀星大陆玄级划分。

在耀星大陆,修炼为十级不等。不同等级的人,会通过头顶的光环圈数和颜色显现出来。

从低级到高级,每生长一级,修成者头上的光环就会增加一圈儿。前七级修成者头上最外层的光环依次是白、橙、绿、青、紫、赤、玄色。第七级到第十级修成者头上依次为磨云环、闪电环和金轮赤日环。

同时,要修成前七级,每一级又都有相应级数的阶段。比如,第二级有两阶,第****有三阶,以此类推,第七级有七阶。

第八、九、十级,每一级都均等地分为五阶。

《金赤攻略》的总论花芙蓉已经看来好几十遍了,不是因为她喜欢那些乱七八糟的级别介绍,而是她的玄级仅仅是一级白环,她所能看到的,也就是二级橙环这一章。再没有修成橙环之前,后面的章节都是黏在一起的,无论如何也无法展开的。

铜板看着娘手中只翻开了几页的书,心里大概明白了什么。他走到娘面前,拍拍自己的小胸脯:“娘,铜板来帮你,帮你带上橙色圈圈做的帽子!”

投给儿子一个柔得不能再柔的目光:“不用了,娘自己可以的!”

说来惭愧,就连她仅有的白环之境,也是靠儿子小小身体里的天生异能助她达到的。儿子说可以帮她达到橙环之境,她相信,他一定能做到,因为小家伙有这个实力。可是,她却不想再使唤他了。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来帮自己运功习武,这种事说出去,还是会被江湖人耻笑的!

破庙屋顶的瓦片不知何时被人揭开了几片,如果花芙蓉此时能够昂起头向上望一眼,便可看到一张从上而下正俯视着他们母子的俊俏迷人的女人的脸。

她不是为花芙蓉手里的这本旷世奇书《金赤攻略》而来,但临时见书起意顺手牵羊也未未尝不可。

铜板噘起嘴巴,不能为娘亲分忧,心里还是不太高兴。

娘亲又撵他出去玩儿了,他只得垂头丧气地往外走。门槛儿太高了,尽管他把小脚抬得高高的,一不留神还是被绊倒了,小小的身子整个人倾了出去。

“师父……”在小身板落地的一瞬间,铜板听到了这样的呼唤,同时,他躺在了一个带着饭馊味道的怀抱里。

捏着鼻子从犀利男怀里挣扎着起来,铜板脸上的粉顿时加深成了愤怒红:“一只耳叔叔,怎么又是你,你不好好的去要饭,到这里来干嘛?”

“回师傅的话,徒儿今天偶得了一只鸡腿,特来孝敬师父!”独耳朵李边说边,边用一只脏手从只系了麻绳的破衣裳的怀里,掏出一只被油纸裹着的油乎乎的东西,除去油纸包,里面果然是一只喷香喷香油汪汪的大鸡腿。

“嘶……溜……”铜板把流到嘴角的口水收了回去,毕竟是小孩子,禁不住美食的诱惑,看到鸡腿,他的眼睛都直了,吧嗒了两下小嘴,他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独耳朵李,“一只耳叔叔,就这一只鸡腿吗?”

“啊,这一只还是我好容易从狗……从沟那头的烧鸡店要的呢。”其实,是烧鸡店的老板喂他家狗的好不好,为了狗嘴夺鸡,他被那狗追出了三里地,幸好他拥有二级顶尖的玄里,速度够快才勉强保住了它。

“可是,一只鸡分明有两只腿啊,这里只有一只,说明什么?”

独耳朵李瞬间垂眸,他不敢看铜板湖水般清澈的眼眸,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每忽闪一下都好似能看穿他的心思一般。

“唉,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师父。”独耳朵李从怀里又掏出一个油乎乎的纸包,打开,果然又是一只鸡腿。

铜板眉毛挑挑,眼睛眨眨:“可是,一只鸡不止应该有两条腿,还应该有一只鸡头,一个鸡屁股,还有……”

独耳朵李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师父啊,祖宗啊,我知错了,我坦白,我交代……”

不出铜板所料,一只鸡的剩下部分果然还在独耳朵李的怀里,除了少个鸡屁股,还算是瞒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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