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疑犯石宏琉
骊山高级住宅区一栋带花园的别墅中。
石宏琉焦躁不安地坐在二楼大厅的沙发里，他时而东张西望，时而托腮沉思。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部手机，手机中的号码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知道。他在等待命运的判决。
为什么主人还没有回音？阳台边上，一个高大的男人两手交叉站立，神情冷漠。石宏琉几次想张口询问，都被他严厉的眼色制止了。
看来要下雨了！夜色中，一团团黑云飘忽不定，大风把小花园里的石榴树吹得东倒西歪。地上铺了一层石榴花，殷红鲜艳，像一摊一摊血。
根据事先安排的逃亡路线，这栋豪华别墅是预设的藏身地，他费尽周折辗转多地才来到这里。可是，自他把东西交上去之后，主人却一直没有回音。
难道东西错了？不，虽然自己不能直接判断白玉壁的价值，但从教授见到白玉壁时的激动情绪可以认定：东西正是主人需要的。难道主人食言了？他有些害怕了，女朋友王艳还在大洋彼岸的温哥华等待。主人承诺过，只要他拿到东西，会马上安排自己离开中国。并且会给他一笔巨款，可以供他和女朋友在海外挥霍下半辈子。
回想最近一个多钟头里发生的事情，他感觉像做了一个梦似的。虽然事先演练了无数遍，但整个经过还是那么惊心动魄。那些朝夕相处的兄弟们一个一个倒下，还有年事已高的教授。不知他们会不会……？
他心里涌起一种罪恶感。
“不，这怨不得我。”他心里暗暗为自己辩解，“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谁叫我们考古人守着一堆宝物却穷困潦倒。如果教授早把考古队交给自己，我或许也不会……”
他永远不会忘记一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应约而来的女朋友王艳一袭黑色长裙，头发波浪翻滚，显得比往日更加妩媚可人。按照惯例，两个人先是找一家不错的饭店共进晚餐，然后去舞厅跳舞，玩到夜深时去酒店开房。
热恋中的人是幸福和满足的，两个人在酒店里翻云覆雨几番后，他搂着王艳沉沉睡去。天快亮的时候，他却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一个模糊的人影拿着一把铁锹在后面追杀他，他朝着一座孤立的小山往上跑，边跑边喊喊救命。上山的石阶一级一级，他不时地摔倒不时地爬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山顶。山顶是个方形的平台，然而却没有别的下山的路。他蓦然回头，赫然发现追赶他的人竟然是自己在考古队的同事卜槟队长。卜槟队长高高的抡起铁锹，惊慌中，他声嘶力竭地一声大喊：“队长，不要杀我。”
他猛然惊醒，嘴里大口地喘着气，浑身大汗淋漓。王艳抱住他，在他耳边轻轻地安慰。他把头埋在王艳的臂弯里，忍不住痛哭起来。
王艳抱紧了他，梗咽道：“我知道你有多爱我，你为了我们的幸福……你为什么这么傻？”
“什么？”他突然坐起，一把推开王艳。
王艳扑进他的怀里，大声地恸哭：“你经常做噩梦，在梦里说着梦话，我知道你为了房子付出了很多。”
坏事了！他瘫在床上。本来，他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骗过了所有的人，包括警方。然而，梦出卖了他，他最爱的人知道了。他宁愿马上死掉，也不愿意王艳知道他那令人不齿的事。
“告诉我？你们队长的死……”
“住嘴。”他翻过身，用手捂住王艳的嘴。
王艳挣扎了几下，大眼睛里充满了恐惧。他松开手，惨然说道：“我利欲熏心，迟早都有报应的。你走吧！”
“我……”王艳的眼泪哗哗往下流，“我知道你是为了房子，为了我们的幸福……都是我把你逼的。”
“你走吧！”他不想看到自己最爱的人难过。
“不，我爱你。”王艳抱住他，“无论你干了什么，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不，你走！跟着我没有好下场的。”他推开王艳。
王艳扑在床上，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这时房间里一部手机铃声响起，他循声望去，声音竟然来自房间门口，而门竟然虚掩着。
有人偷听？他对着女朋友摆摆手，王艳收了声。他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拉开门，走廊里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地上放着一步手机，手机铃声还在响，蓝色荧光一闪一闪。他拿起手机……
过了今晚就没事了，石宏琉安慰自己。
他正胡思乱想，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把他吓了一跳。他定了定神，拿起手机，主人冷冰冰声音传过来：“你干的好事？教授还活着。”
“我只负责为你拿东西，其它的事与我无关。”他冷静地回答。
主人一声冷笑。“教授活着，他掌握了白玉壁上的信息，白玉壁在我手里就没有价值。”“你你……”
主人的话等于是否定他办事的功劳，石宏琉急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你放心，我不会对我的承诺食言。”电话那边说道，“但教授必须……”
“不不，你们不能杀教授。”石宏琉叫起来，教授那张熟悉的面孔掠过他的眼前。
“亏你你还为那老东西着想，他是怎么对你的？”那边严厉地责问。
石宏琉抓住手机的手发抖，他长叹一口气，辛酸的事一一涌上心头。他与王艳相恋数年了，王艳多次提出要跟他结婚，他却总是以各种理由拖延着。原因没有别的，主要是没有自己的房子，他不想让他最爱的人受委屈。从事考古是一种清贫的事业，虽然工作了七八年了，他手头上没有存几个钱。现今房价高得令人咂舌，买房是他最紧迫也是最头疼的事。
然而就在一年前，博物馆为了留住考古领军人才，推出一项新的福利措施：给博物馆下辖的各个部门的一把手分配一套房。”
那时考古队的队长是卜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一向敬业的卜槟队长在那段时间里却变得沉默寡言，成日里买醉酗酒。石宏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队长卜槟去世后，考古队的队长一职却没有落到他的手里。一年多过去，考古队队长一职一直空缺着。虽说考古队的事暂时是由他这个副队长负责，可是博物馆的领导层从来没有表露出让自己接手的意向。对博物馆的一把手卫姜舒教授，他是心怀怨恨的。
卜槟队长的死虽然瞒过了警方，却没有瞒过这个神通广大的犯罪集团，以至于他不得不成为他们的帮凶。眼下的处境，除了逃到国外别无他路。
“记住，你的女朋友还在大洋彼岸等待。”那边的声音柔和下来，“她在等着你，完成任务，拿着你的日本护照去跟她相会。海景别墅、超级跑车、奢华的生活、还有你最爱的人，你的未来的幸福都在海外。”
“为什么还要杀人？”石宏琉反问道。
女朋友王艳是他的最爱，但要他去杀害教授，他还是很难下那个决心。
“你必须……”那边似乎失去了耐心，“想想你远在温哥华的女朋友吧，你不会丢下她让我们来‘照顾’吧！”
“你们不要乱来……”石宏琉急了。
他知道，主人为了达到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主人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好！我按你说的办。”石宏琉一咬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