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水于是一片。
比赛再度开始。
此时正是马哈持球,刘意便迎上去,弯下腰腹,张开双臂,1对1盯防。马哈见状,愈显兴奋,又开始夸张地胯下运起球来,从左到右忽前忽后,但却只停在原地。时间一长,刘意都没兴致起来。
“快把球传出去,不要又违例!”吴理在一旁急得直跳。
可惜已迟了。刘意直起身,摊开手,笑对马哈说:“对不起小马哥,你又二次了。”
马哈也不辩解也不难过,反而很开心地将球丢给刘意。
这次不仅是吴理急了,裴骄也有些火了,他冲着马哈发飙道:“我怎么越看你越像他们队派来的卧底呢!要打就好好打,不然我们宁可3对4!”
马哈见大家要抛弃他,也才板起脸来表示认真。
刘意将球传给贾通,裴骄便如恶虎般扑上来,死盯着贾通。贾通惧怕他这眼神,慌张间球便给他断了。裴骄随即转身一个跳投,球空心入筐。
赢家继续发球。马哈这次终于老实了,他迅速将球传给吴理。吴理想往篮下突,可石磊如铜墙铁壁般矗在那儿,使他无任何机会。着急间,他便硬顶着石磊投了一球。球未进。
“你带球撞人了。”刘意忙说。
吴理本想辩驳几句,可自家的陶龙已直接将球扔给了对方,似乎是已认同这是个犯规动作——他也便只好恨恨地作罢。
贾通将球传给刘意,刘意转手给沙化,沙化被陶龙盯得太紧,便又将球回传给刘意。刘意见马哈在这间隙漏了自己,赶忙出手,可惜球在筐口转了两圈,终究未进;但篮板却被石磊稳稳抢到。
吴理吃力地防着石磊,可还是无用。石磊只稍稍一个打板,球便应声入筐。
“他也带球撞人了!”吴理指着石磊,却不直接对他说,而是面向大家。
“这是合理冲撞好不好?”刘意压着他的声说。
“对!”裴骄边擦汗边说,“这奶的不算撞人,你自己也没少在底下移动。咱们赢也要凭真本事赢!”
来回两次被对家本家齐数落,于“考坛”上呼风唤雨的天王吴理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他只是苦于无正当发泄的途径。
球又到贾通手里,又是裴骄来防。贾通低着眼,不敢再与他对视;却因此而突发奇想,想要人球分过:即,球从裴骄的裆下穿过,自己再跑到他身后将球衔接起。想法总归是不错,可惜技术远远达不到——球直接向裴骄的裆中砸去。
在下个瞬间,裴骄已捂着他的传家宝倒了下去,疼得“呃啊啊”直叫。众人见事态严重,忙围了上来。贾通却怕得直往后退。
“你他奶的别走,看老子今天不捶死你!”裴骄边屈身捂着下面边指着远处的贾通骂。
“我…我又不是故意砸你JJ要你断子绝孙的!”贾通慌得忙辩解——这也是他之所以惹人厌:任何稀松平常的事经他嘴巴那么一渲染,都会变得格外刺耳。
裴骄越听越气,以至于强力直起身,冲他吼道:“那好啊,你也过来让老子砸一下,我他奶奶的也在事后说自己不是故意的,行不行?”
贾通越退越远,时刻提防着他要追来。
这时,一贯沉默的石磊扶着外强里弱的裴骄,说话了:“算了吧,在球场上磕磕碰碰总是难免的,大家都是同学,就不要计较了。”
裴骄正在气头上,哪听得进这话?可没等他回应,一旁的吴理又先出头了。只听他冷笑说:“谁还跟你是同学?”
一小波未平一大波又起。谁都听得懂这话的言外之意,石磊自然也不例外。但他只略略低了低头,便要转身离开。
刘意忙上前拦住,急说道:“你又走什么?他不是那是他的不是,我绝对是的!”
可石磊去意已决。
吴理见此,生怕大家认为是自己挤走了石磊,忙在后头高声道:“走吧走吧,输不起又说不得的人!”
石磊听了这话,终于很有些不平意了。他也不转身,只立在原地显得镇定地说:“也不知道今天是谁输了球又丢了人呢!”——此话一出,刘意便替他暗暗叫苦。他深知此类话会大大刺激到吴理,而吴理,又从来不是个愿意低头的人。
果然,吴理沉了沉脸,吐出了他憋了许久的心里话:“哼,你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农村傻**有什么资格说我?球打得再好又怎样?以后还不是一样没出息?”
死一般的静。裴骄瞬间忘了疼痛,贾通也忘了逃跑。只在球场的上空,似乎还久久回响着这番与之完全背离的话。
刘意却感到更深的恐惧。他用几近哀求的眼神看着石磊,希望他不要冲动。
可已丝毫不起作用。石磊两眼圆睁,显出隐在其中的鲜红的血丝;拳头紧握,攥起积了许久的羞辱与愤懑,像一头失了控的野兽,猛地调转过头,朝吴理冲去。
刘意想要拦下,却早被狠狠推到一边。众人见此,便都不敢妄动。吴理还未来得及表明自己的态度,便被他掐住脖子顶到后头的青绿色铁丝网上。
只听“砰”的一声,石磊的拳头已从吴理耳旁重重捶过。
“你有种再说一遍。”石磊又举起红肿的拳头,对准吴理的脸面,用阴郁的声调说。
吴理哪见过这阵势?他怕得几乎要哭出来。众人忙都赶上去抱住石磊,防止他乱来。裴骄已顾不上自己的传家宝,忙拉下石磊的火力拳,并堆笑说:“你先前还劝我的呢,怎么现在自己反乱来了?大家毕竟同学过一场,不要真搞出什么血案来!”
在众人的齐力劝阻声中,石磊当然只得冷静下来。但他在心里却苦闷焦灼到发昏发烫:他说的虽极端刻薄,却似乎是事实;努力读书多年却毫无成果的愚笨的自己,除了能痛揍智力确实高人一等的他一顿,又能怎样???
石磊想不通。他颤抖着全身的似乎要沸腾的肌肉向上空肆意地怒吼了声,以宣泄自己久久不得释放的将死的悲哀。
随后,他便甩手松开吴理,全速奔跑离开。
眼睁睁的,质朴善良的石磊就这样带着对自己可能是终生的恨彻底消失了;而始作俑者,不正是身为所谓“友谊赛”组织者的自己么?刘意不禁哑笑起来,直到面部肌肉完全僵硬。他闷闷地捡起地上自己的篮球,走到惊魂甫定的吴理面前,对准他的双脚,猛地,就是一砸。吴理随即疼得抱脚大叫,直骂刘意疯了疯了!!
“绝交。”刘意未说完已转身。
吴理起先并未彻底反应过来,待看到刘意越走越远,也才意识到这的确是真话;心内即刻大动,忙扯着嗓子冲他吼道:“绝交就绝交,谁怕谁!刘意…刘意你就是个十足的二货!为了个考不上大学的蠢猪跟我绝交?你忘了咱们同桌三年的点滴瞬间了么?你忘了之前有难题不会是谁帮你解答了么?你…你要走就走吧!反正我以后上了中华大学优秀朋友也多的是!不缺你这一个笨蛋!”吼完这番话,吴理却也已流出眼泪来。
可刘意仍旧连头也不回的决绝地远离着。
吴理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便又指着他的背影吼道:“我知道!你在心底一直把我当书呆子看!认为我只会考试不会干别的!可我绝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别自作聪明地以为很了解我!我…我今天说错了什么吗?我不过就是说了两句大实话而已,真正的垃圾败类才会被伤到!”待他再将这番话吼完,刘意已完全消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