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她就伸手扯住了我的长发,我整个人狼狈地倒了下去,在倒到床上时,我抓紧了包包,用尽全力砸在她的腿上,“啊!”冰玲惨叫,猝然地松开手,我趁势支起身体,抓起包包又使劲地砸在她的腿上,冰玲朝着我扑过来。
在她扑过来时,我反应敏捷地往后退去,“我看你也好得差不多了,但你好像很喜欢继续待在这儿,这样就有更多借口和时间和小白牙相处了,要不要我帮你延长住院时间?”
“例如,在腿这块再砸那么几下,这样你住院的时间就可以更久一点?”我神情关切地瞄着她盖在被子下面的长腿。
“砸吧。”冰玲比我预料的还要快地调整过来,“然后在国明回来时,我就会哭出来,我的演技可不会输给你和卫红,所以我真是太期待你这时候对我耍狠了,青唯。”
她的这番话却击退了我,我瞪着她,冰玲脸上露出诡秘的微笑,她知道她得逞了,然后拍拍身边的位置,“我估计国明就快要回来了,现在你还是重新坐回来吧,这戏好歹也要演足让他放心不是?”
小白牙就是我的软肋,冰玲无疑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算着这时间小白牙很可能随时推门进来,我只好重新坐回去,冰玲恢复了一贯温柔的伪装笑容。
“青唯。”她轻柔地说,在我转头去看她时,冰玲飞快扬手,重重地掴了我一记耳光!这声清脆的耳光严严实实地打在我的脸上,而冰玲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更加妩媚。
“我的出招可没伤到你,可你却确确实实地伤到我了。这下,才算扯平。”她以无辜的表情外加亲切的语气说,然而我却并不奇怪,因为我们都活在同样的世界。就在我瞪着她的时候,病房的门开了,小白牙拎着饮料走了进来。
“我可担心着呢,没买到大麦茶,不过其他茶类和水果类饮料我买了不少。”小白牙关上门后,仔细地朝着我们望了过来,“我说你们真没发生啥事吧?”
“还能有啥事啊?”我佯装恼怒地反问。
“例如,打起来吵架之类的?”小白牙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没啊,我可是病人,要真有啥冲突我也只好忍了。”冰玲苦笑,我心里面恼怒得很,可是也只好甜美地微笑着。
“是啊,我们可是多年的朋友了,不会动不动就干架的。”我关切地望向冰玲,握紧她手心的同时,指甲则深深地朝着她的手心嵌了进去。
我们在病房待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在表面融洽的气氛里,我和冰玲联手拿小白牙开涮,“喂喂喂,你们可甭太过了……”小白牙招架不住就会故意板着脸抗议,然后我和冰玲就会笑出声来,会心地相互依偎在一起。
看起来我们是真的很要好,简直就像一对贴心的闺密,但实际上我和冰玲都很清楚,在这依靠演技支撑起来的氛围下面,却是敌意涌现锋芒相峙,但凡有机会我们都恨不得往对方背后插上一刀,再当着小白牙的面揭开对方丑陋的一面。
我觉得这就是爱了。这就是所谓名为“爱”的一种无法捉摸和抑制的情感了,我和冰玲恰恰是受制于这种超出我们日常行事范围的情感,才不得不可笑地在小白牙面前进行这场违心的表演,而小白牙却似乎被我们给蒙了过去。
表面上看,这的确是场美好的探病。在离开仁济医院后,我还在表现出担心和想念冰玲的表情,“真希望她能快点儿好起来,小白牙,你以后可得多照顾她一点。”
“你是真的想要我多照顾她一点吗?”小白牙微笑反问。
“嗯?”我一时解读不出他这句话的意思。
“我知道你和冰玲都很强大很厉害,可你们也甭把我当成笨蛋来耍,我是没那么有心机,可也不至于是个小白。”小白牙看向我,“你和冰玲的关系,我是没有那么清楚,可是至少我明白一点,之前对彼此下了那么重手的两个人,要和好也不是那么快的。
“何况才一见面就亲昵得不行的样子?所以我才不愿意被支出去买饮料,你不晓得我有多担心,就怕你们又吵起来,去买饮料时,我这步伐走得那叫一个快……”回想起当时的情景,小白牙无奈地拍了拍前额。
我无语地迎着他的目光。原来他都知道啊!还以为蒙过了他,原来他只是装出被蒙的样子而已,单纯善良的这个人,其实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样好骗。
我笑了起来,一半是为了我和冰玲对小白牙的低估,一半是为了小白牙的细心。“笑啥?”小白牙却为这笑容好奇,“说嘛,到底在笑啥?我可挺想知道的。”
“如果你真这样那我多少也能放心一点,这样就不至于被冰玲骗得太狠。”我抓着包包款款向前走,“同时也在笑我自己,如果不是为了你,我今天也不至于和冰玲去演这场戏。”
“……为了我……吗?”小白牙的目光一亮,随后将视线转向前方,他配合着我的脚步,我们向前走了一会儿,然后小白牙又开了口,“青唯,其实我也知道冰玲没有我所看见的那么温柔,或许她在我面前是很温柔,但另一面的她,一定也有着我所不了解的可怕,就像你所告诉我的那样。”
“但尽管如此,你也还是想要帮助她是吗?就像你所说的,无法把那样的她抛下不管?”我没有看小白牙,只管继续向前走,“不用解释,人和人之间的相遇是奇妙的东西,我明白你和冰玲之间有缘分,本来像冰玲那样的人,是不会对一个男孩这样用心的,不管我和她之间咋样,但你们相处得确实挺默契的,这点我也看得出来。”
“青唯……”
“真的不用解释,因为我理解,也因为我懂那样的感觉,就好像我和李晨还有晓冬一样,你没必要因为有我这个朋友,就去切断和冰玲相处的机会,因为我知道你在心里已经认了她这个朋友了。”凉风拂起我的长发。
“所以,我不会说啥‘不要和她交往’之类的话,也不会再唠叨啥‘她很可怕’之类的话。可是我会尽我的能力来保护你的。”当说完这句话时,小白牙的身体强烈地震了一震,猛地转头看向我。
“我很坚强,也很强大,不需要被保护,相反,我会尽我全力去保护我所重视的男孩,所以小白牙,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小白牙闪烁着眼神,露出那种混杂了意外、愕然的感动神情。他就那样怔怔地伫立在原地,嘴唇微启,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然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的话,似乎对小白牙的内心形成难以言喻的冲击和震荡。
接着他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地,就这样朝我走了过来。来到我面前时,小白牙明显地张开了口,可能由于情绪的原因,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啥?你想对我说啥?”我问,就算不言语,我确信此刻我们的心声也能相互传递。
小白牙还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终于急了,长长地吸了口气,忽然大步向我迈了过来,紧紧地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我。
感觉过往行人的目光全在我们身上了,小白牙似乎啥也不管不顾了,他只是用尽全力地抱着我,因为无法用语言来传递他此刻的心情和感受,小白牙索性选择了这种方式来表示。
“小白牙……”我被他抱得很痛,原本想跟他说“你弄疼我了”,可是最后却没能说下去,我只是任他抱着。这一个拥抱,就和李晨的一样的直接热烈。
这天以后我一直在为M品牌的宣传规划忙个不停,差不多过了一周,才从小白牙那儿听到了冰玲出院的消息。她出院三天后,小白牙给我打了电话,问我要不要三个人一块儿到西湖看看。
“去西湖?和冰玲?”这个邀请让我确实有些措手不及,相信冰玲也是一样的,然而我还是答应了。小白牙非常努力地想要弥合我和冰玲之间的裂痕,就冲着这份良苦用心,在工作中挤出那么一两天时间也不是不可以的。
小白牙买好了从上海往杭州的高铁车票,三个人的位置挨一块儿,但位置排序又有一番角力,小白牙早早就预料到了这点。“你们两个坐一块儿,我坐你们对面。”他笑呵呵地安排,我和冰玲对视了一眼,对于这个座位安排,我们确实都无法反驳。
在高铁上小白牙显得意兴盎然,不时地谈到西湖的话题,明显是做足了准备工作,冰玲表现出一副听得津津有味的模样。对于小白牙的话语,我只是觉得温馨,他真的是非常努力地调节着横亘在三个人之间的那种微妙的平衡感。
因为这平衡感只要一旦失序,就会立时爆发。
在小白牙预约好的平价宾馆放好行李后,三个人就一起步行到西湖。
因为住宿的宾馆离西湖很近,小白牙建议走着去。穿过地下隧道时,过往车辆发出的声音非常刺耳,小白牙率先用手捂住耳朵示意,我们嗔怪地看着他,也跟着有样学样地捂着耳朵向前继续走去。
“杭州繁华的街道很少,这城市的卖点应该不是商业化或者现代化,而是那种雅韵清婉的江南风情。”冰玲感慨。
“你这样说我倒想起苏州了,苏州的物价还真是没得说,狮子林拙政园那一带的宾馆也不过一百块多一点,三十块钱能吃到鸡啊菜啊还有米饭,如果是当地人,月入一千来块就能过得很好。”小白牙回应,又摇了摇头,“哪像上海,一千来块钱我到底能干啥?现在物价都在涨,就我的收入没涨。今天报纸又说水费要增加附加费用了,看来以后连水都用不起了。”
“这么说你的梦想就是用得起水用得起电吃得起肉?”我不由得拿他开起了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