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干什么?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他站在李晨面前。当张浩手中多了一把小刀,并拿着小刀抵住李晨的喉咙时,我差点就要起身朝他跑过去,这时候卫红握住了我的手,感受到卫红传递过来的温暖,我一下子镇静下来。
“为了你自个儿好,李晨,我想你最好还是甭再捅娄子了。”张浩迷人地微笑着,英俊而轮廓深邃的脸颊,与手上的危险行为形成强烈反差。
“如果我在这上面轻轻一划。”张浩凑近李晨的喉咙说,“不知道所谓上流子弟流出的血,和一般平民子弟流出的血会有啥不同?”
李晨动也不动地直视着张浩,甚至没有过多的愤怒或不屑的样子,他只是安静地靠着圆柱,与先前的火暴形成了迥然不同的对比。
而我却是焦急地看着他,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是那个被刀胁迫的人。然而纵然多么心切,我仍然牢牢地控制住自己。如果将情绪表现出来,非但对改变处境没有帮助,反而更加让这老夫人觉得开心与有趣吧?
“真是奇怪,自从你打了他那个耳光后,他就变得不太一样了。”老夫人思索着,“你到底向他表示了啥?”
“我只是希望他相信我。”我坦率回答。
“你真可怕,还是一派临危不乱的模样,李晨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吧?”老夫人拿起茶杯浅尝了一口,随后将视线转向卫红,“青唯刚说过他一直在守护你们?可是他可能就要被伤害得很严重,你们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在这种情况下,哭泣或哀求也是无济于事吧?”卫红拿起茶壶,也为自己倒了杯茶,“如果那样做,老夫人并不会因此对我们产生怜悯,因为我们毕竟是您不喜欢的小妮子中的两个呢。”
“那么说你是不在乎他了?”老夫人用手指转着茶杯,兴味盎然地等待着她的反应。
“不,并不代表我不在乎,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我和青唯能够控制的,决定李晨是否能够平安地走出这里,我们的幸福与宝物,这些记忆以后是否还能够发光并持续下去的,是老夫人您。”
卫红柔声说完,忽然站起朝着老夫人弯下身子,行了一个非常恭敬的中国古典礼,她连额头都磕在了茶几上,“所以,请将李晨还给我们,我真切地请求您!”
我看着卫红,毫不迟疑地也同时俯下身子,恭顺地说:“请您务必高抬贵手,老夫人,李晨是为了我才对冰玲出手的,如果要罚请连我也一块儿罚!”
“你们这两个小妮子真的很会说话呀。”老夫人放下茶杯,抬起了我的下颌,“我为啥要答应你们?”
那一刻,她锐利而具有压迫感的目光,一下就刺进了我的心扉,她抬起我下颌的动作并没有用力,然而在这样威严的人面前,我的呼吸却变得困难起来。
“刚才……老夫人与张管家的默契和心有灵犀,就像我与卫红、李晨或者晓冬是一样的。”我感到被操控在他人手上的无力感,凝视着老夫人说。
“我们之间也是,一个眼神或者动作就能相互传递心意。生命中拥有这样的人究竟有多么重要,我想老夫人应该最能够了解并体会得到,就像张管家对您一样,是个不可或缺的人吧?”
“你说啥?”老夫人抽回了手,目光如刀一样划过我的脸颊。
一刹那,我觉得自己像是身处如履薄冰的世界,稍有不慎可能就会导致李晨和我们一起沉入冰湖之中,但接下来老夫人的反应显然出乎我的预料,她居然拿起茶壶为我们重新添满了各自杯中的乌龙茶。
“你的观察真是敏锐,如果我说张浩是属于我的世界中的一部分,你会觉得怎样?”老夫人有所感地扫了张浩一眼,瞳孔中与气质和表情不相符的温情一闪即逝,很快她又恢复了令人捉摸不透的样子。
“我会觉得是件幸福的事。女人,通过个人努力是可以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处的,不管年龄或者所谓的规则,真正的女人对于自己想得到的事物,只要在能力范围内就应该毫不迟疑地下手。
“女人天生有着对于美好事物的追求和占有欲。如果是我,如果我拥有您这样的地位和力量,那么我也会毫不迟疑地这样做。”我捧起茶杯,用心地品味着,这是传递给老夫人的友好信息,我必须呈现出放松的状态。
卫红直视着老夫人,“所以请将李晨还给我们,您一定也有无助的时候吧?女人不管多么坚强和强大,一定也会有自己在意得不得了、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
“我也是一样的,青唯也是一样的。我们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少了这四个人中任何一个的力量,我想我都会垮掉,也不会有今天老夫人所看到的我。
“今天困在这里的人,就是参与改变了我整个人生的人。”她放下茶杯,随后对着我点了点头,我立即从包包里取出一朵黑兰花水晶,恭敬地向老夫人推了过去。
然后我接过了卫红的话:“这是一朵美丽的兰花水晶,这么美丽的水晶,只有真正有气场的人才配拥有,也代表我们对之前无礼举动的赔礼,我请求您将李晨还给我,这种痛苦、茫然和无法适应,请不要让我们再去承受。”
“居然还带了赔礼过来,这缜密的心思和临危不乱的气度让我刮目相看,难怪冰玲会处下风,她面对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四个人啊。”老夫人不置可否地拿起兰花水晶,“如果我回答‘不’呢?”
“我们还没有让长辈们知道这一切,所以凯叔还不晓得老夫人教训李晨的事。假如您能够原谅我们之前的无礼,我以王家的名誉保证这件事到此为止。”
我在老夫人面前第一次以严肃的口吻说:“您也知道,李家在政经界的人脉。如果让长辈们了解到真相,会采取咋样的行动?老夫人认为真的值得为此去冒险吗?”
老夫人在我和卫红面前第一次表现出困惑与考量的沉默,这个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一个事件彻底逆转的老夫人,她看待与思索事物自然有自己的逻辑和角度。
她似乎思索了很久,但其实也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但在那安静得令人不安的空间里,在这紧张得能听见自己心跳的空间里,我和卫红真的觉得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是那样的漫长。
“你们赢了。”老夫人收起那朵兰花水晶,淡淡地对着我们笑了笑,“你们比这一辈同龄的男孩强多了,人你们可以带走,礼物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我和卫红还来不及松口气,她又施加了压力,“但是速度要快,在我还没改变心思之前,尽可能快地离开这里。”
“明白了。”我有种如释重负的虚脱感,仿佛压力被卸掉后,整个人因为突然的变化而被抽空一样,但我还是和卫红一并立即站了起来,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能够浪费。
“真的非常感谢您。”我们再次以恭敬的礼仪,向老夫人致以最真切的感谢,这一次的鞠躬鞠得非常深,然后我和卫红一并快速地朝着毒蛇小跑了过去。
接过张浩手中的小刀,我利索地割断了绳子,我提醒自己不要得意忘形,不要表露过于惊喜和关切的神情,我好害怕如果一旦失控地冲上去抱住李晨,老夫人会不会又忽而改变了主意。强忍着不断在眼眶中打滚的泪水,我只是定定地看着李晨。
内心有千言万语,在此时也无法表述。李晨也是一样的,他百感交集地凝视着我和卫红,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最后甚至让卫红不得不开口催促:“咱们必须尽快走。”
犹如害怕生命中最宝贵的事物再被夺走,我不假思索地朝李晨的后背用力推了过去。在三个人一起走下这个弥漫着重重压力与威严的楼梯时,我听见李晨在我的耳边和声说:“喂,辛苦了。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笨蛋。”我低下了头,拉着他朝着门口疾速地跑了过去。
此刻掌心中所感受到的温热是那样真实,只要他重新回到我身边,先前为此所承受的一切不安、压力、担心与无助都是值得的。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当走出这间大宅时,我整个人才感受到了一种几近被掏空的虚弱感。我们三个人疾步地从大宅里面跑了出来,晓冬从车窗内探出头来,兴奋地朝着我们挥手,继而迅速打开车门迎了上来,“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恙啊。”
“臭小子。”李晨会心地看着晓冬,突然一拳重重地朝晓冬的胳膊击去,“居然放任青唯和卫红两个姑娘家冒险,她们要有个啥闪失我可不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