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依赖着他,同时也被他依赖;想要守护着他,同时也被他守护;想要信任着他,同时也被他信任;我如此告诉自己。就在泪眼婆娑间,他握住了我的手。
“我想过了,青唯,只要能够继续相处,怎样也不要紧,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不要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我不想再次放开喜欢的人的手,哪怕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我也想待在你的身边,这八天里,我比以往都更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在说这番话时,Katy Perry的歌声响了起来,他低沉却温柔的话语,陪同那美妙悠扬的音符,就这样在客厅的每个角落里流淌,犹如潮水一样席卷了我,让我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一天,小白牙在我的公寓里面待了很久。他一直陪着我,这样的感觉让我安心。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我伸手拉住了他,“喂,小白牙,和公司请几天假,咱们一块儿到三亚吧?”
“三亚?”小白牙转身认真地看着我,“真的?”
“嗯,想去,咱们一块儿去吧,就算只待几天也成!”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白牙向公司请假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五天后,我们去了三亚,那是我和小白牙相识以来最愉快的时光之一,每一天都品尝海鲜大餐,喝椰子汁,吃正宗海南鸡饭,海南粉,每一天都玩得很尽兴。
海南旅游的卖点不是时尚与摩登,实际上三亚的城市建设并不是很出色,但是这儿却有其他城市所没有的旅游资源,而我和小白牙都想要好好地感受这一点。
“啊,真舒服。每天都忙着和客户谈判,忙着构思创意,想着咋样让客户接受最终的广告成果,都忘了生活的真正滋味了。难怪有钱人这么喜欢旅游,旅游可真是个好东西。”进入亚龙湾后,小白牙对我说,“你是咋想到要来三亚的?”
“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想跟你两个人在这样的蓝天白云下好好玩玩。”听到我的回答,小白牙笑了起来,那是足以和三亚的灿烂阳光媲美的笑容,而那笑容在这一瞬间映亮了我的眼睛。
亚龙湾的沙子很细,就好像细盐那样的细软,而且很白,踩在脚下软绵绵的很舒服。亚龙湾的海水很蓝,海浪不断向岸边涌来。虽然在上海已经很冷,可是三亚仍旧阳光明媚,实在不可思议。
“奇怪的感觉……”小白牙感叹,“虽然我们山东也看得到海,但感觉却和现在完全不同,三亚的空气可真是清新。喂,青唯,告诉你件事儿,其实我在高中毕业后,有和父母来过一次三亚的。”
他的眼里泛起眷恋和怀念的神色,“在决定要上上海的大学前,家里决定要来好好看看三亚的海,在离开青岛的那一周里,我们完全忘却了所有的烦心事,爸妈那时的表情,直到现在还印在我的脑海里。”
“当时妈妈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如果以后国明混出头来的话,或许咱们能够买间在海边的房子也不一定’。”小白牙望着遥遥天际,海风吹起他前额的发丝,“虽然是玩笑,可是妈妈那时轻松与怡然的神色,是我在青岛时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三亚,并不是啥特别好的地方,但是,是一个能够留下故事的地方。”小白牙说到这儿摸摸鼻子,呵呵地笑起来,我的脸上也泛起笑意。
“是啊。与其说这是多么美丽的海或海滩也不见得,但是来到这里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能够留下美好的回忆。所以很多人喜欢来这里,这里是能让人留下难忘回忆的地方。”海边的风很大,我的长发也在风中飘扬起来。
“嗯,还真是这样。”小白牙拉着我,坐了下来,我们一齐将脚伸进不时冲上岸的海水中浸泡着,海边凉风习习,吹拂在身上有股说不出来的惬意。
“嗯?居然有贝壳?”我拾起一个小贝壳,像发现宝藏似的嚷了起来。
“瞧你,像个小姑娘似的。”小白牙一副拿我没辙的样子。
“在三十岁之前,我应该都算是小女孩。”我反驳,继而站了起来,“你好好看看海,我要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贝壳,就不奉陪了。”
我满怀期待地在沙滩上搜寻起来,小白牙耸耸肩膀,流露出无奈的表情,笑着用脚轻踢着海水,被激起的浪花纷纷落在他年轻而结实的身体上。
“找到了!”捧着满满一怀贝壳的我,朝小白牙展示着自己的辉煌战果,“看,我找到好多!”
“好多啊。”小白牙拿过一个,眯起眼睛端详着,然后饶有兴趣地看向我,“真能耐,待会儿叔叔带你去吃海南鸡饭和腌菜!”
“什么啊!用这种对小孩子说话的口吻!”我低声叫了出来。
在沙滩上,面向帆影点点的蓝海,我们就这样自在而会心地笑了起来,偶尔兴味盎然地相互把玩着贝壳,或者彼此轻轻互泼海水。在晴朗的蓝天下,此时的亚龙湾一隅,长发飘扬的女孩,正用自己的眼睛,将身边的男孩不断变化的表情,捕捉并珍藏在自己的记忆相簿之中。
此刻的我,觉得幸福。虽然幸福,却又隐隐觉得不安,总觉得身后似乎正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似的。我不禁回头,在人群中却找不到可疑的人。虽然如此,但那种感觉却就是挥之不去地如影随形。
是错觉吗?
此后的日子里,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却又说不清楚是咋回事儿,我和小白牙说了这种感觉,但他只是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不会的,能有啥事?还有我呢?”
也许吧?我告诉自己可能是多虑了,又或者是太幸福了,所以习惯性滋生出不安全感来。为了摆脱这些,我更全情地投入到三亚之旅中去。
我们去了南山寺,敬香祈愿,他陪着我一路走着,不断地又开些玩笑想要逗我开心。在经过一家小超市时,他停下了脚步。
“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两个冰激凌回来。”他这样说。
然后俯下身体,爽朗温和地微笑着,还伸手轻轻捏了捏我的脸颊,“不可以乱跑,我很快就带着好吃的冰激凌回来。”他就像个体贴的哥哥那样,然后转过身,加快脚步向着那家小超市走了过去。
他很快就拿着冰激凌从小超市里迅速地轻跑出来,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嘴唇轻启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我觉得应该是“我带着好吃的冰激凌回来了”之类的话。
我也朝他迎了上去,就在两人即将要接近彼此时,就在我快要从他手中接过冰激凌时,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然后迅速看了右边一眼,就在我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他猛地一下用力地将我推了出去。
那是相当迅猛有力的一推,我接连后退,重重地摔在地上。正当我想搞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时,我看见小白牙整个身体都飞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呆呆地想,整个人在这一刻呆住了。小白牙的身体在半空中飞了起来,我还看见一抹血色飘洒在半空中,一辆轿车在远处紧急刹车,当小白牙的身体落在地面上时,轿车里的女孩也冲了出来。
那个女孩也呆呆地站在原地,我看见她失措的表情,“我并没想要撞你……我本来只是想要撞她的,为啥你要给这贱人挡住?这贱人把我赶出了上海,逼我跑到三亚来……”
接下来的,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心好痛,痛得无法抵制,好像整颗心都在瞬间破碎。我还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不,其实是清楚的,但我就是不能接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白牙倒在一片血泊中,他的眼睛还是睁开着的,他还在看着我。
“抱歉了……青……唯……”我听见他虚弱困难地说,“可能无法……实现我的承诺了,真是不甘心啊……明明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爸爸妈妈……明明还有那么多的……”
他看着我,不断地喘着气,然后吃力地伸出手,而那只手在不停地颤抖,“青唯……要原谅自己……不论发生啥事儿……都要……原谅自己……答应……”
他没能够再说下去,仍旧微笑着的他,却没能够完整地说出整句话,看着他闭上眼睛,我才回过神来。不!不要!绝对不要!我困难地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手抖个不停,拿起手机机械地按下120急救号码。
他是昏迷过去了,还是……我发现自己完全不能呼吸,在他面前瘫坐了下来,直到机械地对着电话说明情况后,我才真正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肇事女孩已经被愤怒的人群围了起来,但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是呆呆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小白牙。
小白牙,你为什么要躺在这里?睡在这里会着凉的。你不是说好会一直陪伴着我的吗?如果着凉发烧的话,我可不会负责,那样不就变成我来守护照顾着你了吗?还有……那鲜红的液体是什么?不是说要去买冰激凌给我吗,怎么买的冰激凌是红色的?
我没有哭,已经流不出眼泪,我只是呆呆地看着闭上了眼睛的小白牙,他的睫毛好长,真的是,非常迷人,“不!不要!不要啊!”我用尽全力喊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在急救车到来之前,我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不!不要!绝对不要!我绝对不要这样!”直到声音完全沙哑,我还在喊着,身边围观的人有不少都流下了眼泪,可是我却没有哭,只是不断地喊着。
不!不要!你不是说好要一直陪伴着我、一直守护着我的吗?不是说你爱我的吗?那又为什么会躺在这里?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害怕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感觉到心碎裂成更多更细小的碎片。
已经永远都无法愈合并平息了,这种心碎的痛苦。我紧紧咬着嘴唇,直到流出血来。心这里,真的好痛。痛得好像要将已经破碎成无数片的心,再从每一块碎片里撕裂开来,我紧紧地捂住胸口,死死地盯着躺在血泊里的小白牙,呼吸……无法呼吸,觉得像快要窒息了一样。
我的整个身体都瘫了下来,一下一下地朝着小白牙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