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我笑骂,脚继续在被子里伸过去,猛踢他的小腿,“甭说,我还真有兴趣知道这个,‘国际’那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只跟老头子大叔,能看上你这一人面兽心的家伙?‘国际’那种心计深沉的人能不知道你的底细?她肯定查了你了,就这样还跟你上宾馆?”
“怎么,我很差劲吗?”李晨摘下眼罩,猛地把被子一掀。
“喂,别人来疯啊。”我抗议,“现在可是秋天不是夏天!”
“老子这样差在哪儿了?”李晨往后挪了几下,然后坐定看着我问。
我看着他,还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范儿。他今天穿着LAMUSICIAN深V领口的棉质上衣,在强调肌肤的裸露时,展现了专属于男人的性感,配合同牌子天空蓝的九分长裤,显得简单又好看。
如果不是那种笑起来很有型,但使起坏来能把人往死里整的个性,他还真是一个挺精神的型男。我干笑了几声,“得了吧你,‘国际’可不是那种小白脸就中的主儿,要不国内男演员英俊的也不少,人家能看上你一声名狼藉的外行?”
“声名狼藉……”李晨品味着我的话,继而探过身来,他的脸离我很近,长长的睫毛都快碰到我的眼皮上了,“你真想知道?”
“不想知道能问你吗?”我一把推开他,“少在这诱惑我,我对你是免疫的!免疫知道不?和你在一起最后只能被你吃到骨头都不剩一根。”
“真想知道就给我下床。”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李晨首先跳下床,然后伸手扯我的胳膊,也不顾我的抗议,就自作主张地把我往床下扯,“听话,咱到大厅去,我来的时候买了夫妻肺片和米粉,都是些简单小吃,你边吃,我边告诉你。”
我没有坚持和他对着干,因为我知道那没用。这个圈子很多人都怕我,晓冬和卫红有时候也会让着我。但李晨是个例外,他非但不怕我,而且还不会迁就我,我拿来对付别人的招数在他身上完全失效,因为他就等于是男孩版的我,和他在一起就好像和另一个自己相处似的。现在我就在大厅吃着米粉和夫妻肺片,看着《单身毒妈》,旁边是一杯李晨精心泡制的柠檬水。
“好吃不?我特地跑两家店买的夫妻肺片,一家是脆脆的挺爽口带嚼劲儿的,一家煮得软软松松的,要不要放一些到米粉里面去?”李晨的视线停在我身上,他也从橱柜里取了一双筷子,时不时地夹起肺片扔进陈村粉里。
“得,还是快告诉我,你和‘国际’之间是咋回事儿?”我催促着,毕竟是女孩子,我也有属于自己的八卦魂。
“嗨,还不就是那回事。”李晨舒展着他的长腿,缓缓伸了个懒腰,“有次回北京在一个派对上认识了她,你也知道她那人是咋回事,没错,她在和我聊天前就向派对上的其他人问过我底细了。”
“然后?”
“我可能是不怎么样,但我家的背景你也知道,‘国际’可能需要我的人际脉络去帮她做一些事,例如认识吧啦吧啦的,或者和吧啦吧啦之类的搭个线引荐引荐,于是就这样认识了呗。”李晨不以为意地说。
“那媒体是怎样偷拍到你们的?你这样的人也会这样不小心?”我晃着那本杂志,“太扯了,以‘国际’的能力,她也有本事压下这些报道的。”
“你想呢?”李晨反问,他乌黑的眸子盯着我的眼睛,嘴角泛起一丝坏笑。
我思忖着,进食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莫非……”
“没错,是我放风声出去的,找了几家有交情的杂志,由他们来做我也比较放心。”李晨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原因是什么?”终于,疑惑被解开了,和我猜的一样。
“青唯,你知道如果我要接班,就得做出些成绩来才行。现在我爸交给我的时尚会馆走的是高端路线,除了固有的高端用户,其他也没什么人知道这个品牌,如果光靠口碑相传或者互相介绍,在我爸眼里我就一花花公子和好惹事的小屁孩了。”
李晨再倒了杯我的凯歌粉红香槟,缓缓品尝着它,他看上去很懂得享受它带来的美妙感受。“要花那么多钱去打广告作宣传也划不来,但是,有一个免费宣传的法子,不但可以占据畅销杂志的版面,而且广大网民甚至会乐此不疲地帮我宣传,那种法子,是什么呢?”
“八卦。”我咽下口中的夫妻肺片,侧过头去回答。
“杂志上是有提到我身份的,也会说到我现在管着的这个牌子,网络上、杂志上看到这个八卦的人,也会看到这个高级休闲会馆的牌子,不觉得这一招很漂亮吗?”李晨也侧过头,迎着我的目光问,他眼眸中那种得逞后怡然自得的闲适,就和以前一模一样。
“‘国际’居然会被你利用,像她那样的人遇到你也只有栽了,不过你不怕吗?‘国际’可不是省油的灯。”我敲打他,尽管一点也不指望从他脸上看到警戒或者防备的表情。
“不就一戏子嘛,她那种家庭出身的人,混到今天也会衡量轻重的,何况她想要的我也给她了,带她认识不少人呢。”李晨淡淡地说,非常轻蔑和不屑的语气,“也不看看她以前都跟了哪些人,能遇到我这样的,暗示去宾馆她可是主动得很呢!”
“你这条毒蛇!”我推了他一下,“你还时常说啥喜欢我呢,我真庆幸自己没有选你。‘国际’虽然那样,可你居然这么说她。你这条吃人不吐骨头的毒蛇!”
“蛇蝎美人也没资格批评我!”李晨坏笑,靠了过来,“你做的那些事,有多少件是自己搞不定拉我下水的,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例如大学时你让我找人去给你的教授制造麻烦,然后威胁教授让你当学生会主席的事儿……”
“闭嘴吧你,就只会邀功。”
“所以咱这叫绝配,懂不?”李晨喝了口香槟,肆无忌惮地看着我享用他特地买来的晚餐,“喂,青唯,如果晓冬不是我最好的哥们儿,我真的会把你追到手,就算是用抢的,也会把你给抢过来。”
“少来事儿啊。”面对这样直接的目光,我毫不在意地继续吃着我的晚餐,一进食,我才知道我饿坏了。吃完晚餐后,我也舒展开四肢,以一种最舒服的姿态,给自己倒了杯凯歌粉红香槟。
“青唯,你真想就这样逃避下去?”我身边的这个帅气的恶男说,“如果你真的这样在意晓冬,这样喜欢晓冬,就更应该和他见面。听着,给我看看真正的王青唯,让我告诉你我熟悉的王青唯在这时候会怎样做——她会和晓冬见面,然后在见面之前拟定好计划,会在约会中叫晓冬吃尽苦头。只有这样不停地折磨晓冬,那才叫扯平不是吗?”
“你真的是晓冬的哥们儿?”我倒吸一口冷气,“晓冬要听到你这样怂恿我的话恐怕会哭。”
“不会,因为他是比我好太多的男人,而且我确信晓冬潜意识中也很想受这种折磨,来作为伤害你的补偿,虽然他本人可能会不知道。”
眼前的恶男敏锐地捕捉到我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似乎明白我已经被说服了似的,恶男愉快地微笑起来。即使在他微笑时,他的眼神仍旧是冷峻的,整个脸部线条依旧是刚毅的,随后他开始用他的GUCCI黑色袜子,轻轻碰触我的脚踝。
“挺有意思的,你的建议。”我反击地踩在他的袜子上,也笑了起来。身边的这个恶男,他的确是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更加了解我,毕竟,他就等同于这个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啊。
见面的那一天,我们都精心地打扮了自己。我用英格兰针织衫搭配日本水手短裙,然后再加一双彩色长筒毛线袜;晓冬则以MARLBORO CLASSICS优雅学院风衬衣来搭配MARLBORO CLASSICS自然水磨牛仔裤,以及SERIGIO ROSSI皮靴。
我们约见的地点是淮海路的钟摆雕塑前,我到达的时候晓冬已经等在那里。这是那次事件之后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当我走过去时,晓冬笑了起来。我一直喜欢他的笑容,每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就犹如一阵春风吹过漫花遍野的大地那般令人心醉。
“哟。”他抬手朝我打着招呼,看得出来是费了好大劲来稳定心情与情绪。我抓着包包直直地看着他,我也想打个招呼,可是,我只是那样地看着他。晓冬大概被我看得心里发毛,轻轻舔了舔嘴唇,他开始寻找任何能够缓和气氛的话题。
“要不要吃冰激凌?”表面上是询问,可是还没等我回答,他就擅自作出了决定,“青唯等等,我去买回来,咱边吃边走,今儿个买了电影票,最近挺火的张艺谋的《山楂树之恋》,等我一会儿啊。”
然后他笑了笑,就拔腿小跑了出去,我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晓冬一定很紧张不安吧?所以一见面就拼命地想尽可能地表现出从容的仪态来,然而越是努力就越是无法从容。我沉默着,站在了钟摆雕塑前。
他比我想象中更快地跑了回来,两手举着两个冰激凌,快要跑到我面前时,晓冬的身子忽地趔趄了一下,“呀!”我在心里轻叫出来。不要跌倒啊傻瓜,心里下意识地浮现出这句话时,我知道我还是在意他的。
“给,巧克力口味的。”晓冬将其中一个冰激凌塞到我手里,然后率先尝起另一个柠檬口味的冰激凌来,“挺香甜的,快尝尝,然后我们去看电影。”
穿过街心公园、路边的咖啡馆,晓冬不时地转头看我,用手摩擦着裤子。似乎想要打破这安静的气氛,相当吃力地,他开始再次尽心地寻找话题。
“我一直很担心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也不接,发的短信也不回,所以这次你答应出来见面,真是太好了。”
“电影院就这样,没啥好片子,你喜欢的片子电影院都没有,《山楂树之恋》咱都没看过,一起看看是咋回事也挺好的。”
“前几天下雨,今天天气还挺好的,出来逛逛正够运气。”
尽管我不回应,晓冬还是不时表情明朗地和我分享着心情,我知道他在尽最大的努力来讨好我,即使受冷落,被无视,晓冬也并不介意。快走到电影院时,晓冬的手晃来晃去,伸过来又缩回去,最后还是握住了我的手。
是温暖的触觉。被他的掌心包裹着,是熟悉却又令人伤感的感觉。想要缩回手去,可是他却握得更紧,抬头瞪他,他的脸写满了“只握这么一段距离,求你了”的信息,最终还是无法缩回手去。
不要紧的,青唯,因为约会才刚开始而已。我这样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