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秋不明白为什么博尔格会将获取煤油灯和救人放在同等位置考量,毕竟他认为需要一些灯火来照亮是再正常不过的理由。然而当施法完成之后,看着那些玄妙的魔法阵,他又突然醒悟过来海盗是如何狡猾和见多识广的。既然一开始纳鲁就对煤油灯有关注之心,之后肯定会多加预防和揣测。现在提出需要煤油灯,无异于打草惊蛇。
他往门口走的步伐很慢,逼迫着自己在这数秒钟的时间内想到一个完美的方案。
“有人吗!”他猛烈地拍打着舱门,“有人吗!”
“干什么!”门外一个尖细的男声不耐烦地回应道。
“我想去厕所。”
“拉裤裆里!”接着就是远走的脚步声。
洛秋一咬牙,不甘心的又敲打起舱门,脚步声停下后又靠近了过来。
“干什么!”还是那个声音。
“我们肚子饿了,能不能弄点吃的来。”
“老子们都没东西吃,你还想吃东西?我可是听说了,你们几个和我家船长在地主家吃了全席宴!别得寸进尺!饿着吧!”
“等等等!”洛秋连忙喊住他,“我有钱,五十个圆币,就想让你给我带点吃的,真饿了,这海风吹着凉飕飕的,会让人觉得肚子饿。”
门外一时没了声音,洛秋着急的扒着门缝往外看,除了粗厚门柱外他什么也看不到。
“五十圆币?地主才有五十圆币?”终于又有了回应。
“不是地主的钱,你想啊,我们所有的钱肯定得被你们的船长搜刮,到时候再分给你们,而我给你五十圆币的话,我也不跟别人说,到时候你也能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一份,这不是很划算的买卖嘛。”
“你是谁?那个岛主的儿子?”门外的声音突然问道。
“不是,我是岛主儿子的朋友,岛主儿子不是受伤了嘛,一会儿到了岛上我专门带你去找宝藏,都归你,我会帮你保密的。”
“你可别想骗我!”
“绝对不敢!”
“就你一个人肚子饿?”
“两个人,你能拿两个人的食物来吗?拜托你了。”
“等着,老子去拿。”急促的脚步声远去,洛秋扒着门长舒了一口气。他本以为面对的会是纳鲁,如果是个海盗小兵的话,谈起话来就要简单得多了。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人终于归来了,“老子开门把食物给你们递进去,可别想耍花招。”
“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洛秋说。
门被轻轻打开一条缝,月光从门缝间投射进来,紧接着,一只手握着两个长面包伸进了狭小的缝隙。洛秋把食物接过去之后,那只手依然没收回去,而是摆动着手指头示意他给钱。拿走食物,洛秋倏地双手抓住他的手掌,大力往内拉扯,只听“咚”得一声,门外的人就狠狠撞在了舱门上。
他倒是不担心这被人看见,这个舱室的正门口有一根巨大的桅杆可以遮挡住甲板上海盗们的视线。小心翼翼的打开半扇门,洛秋生拉硬拽的将昏厥的海盗拖进了屋里,他用一块粗麻布夹在门锁之间,再次把门关上了。
门外的嬉闹声依旧。拿了海盗身上的钥匙之后,洛秋急促地呼出几口气,瞥了眼身旁的维伊,一把拉开门立刻跳出去,背着身将舱门又阖上。
他扒着桅杆看甲板上欢快的海盗们,没有一个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甲板平台上有一排的煤油灯,但风险很大,他又抬起头打算看看上层舱室。刚抬头,就见纳鲁一脸得意的笑容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大海盗一点也不惊奇,而且似乎早有准备,左手正抚着围栏上的手枪,那表情充满了不屑。
“这位朋友,你有事找我吧?”他说。
“没,没事,”洛秋在脑海中摸索着可以应付的话语,“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航线对不对,我也想早点回家。”
“那你看看,这航线对吗?”纳鲁指着四周一望无际的黑暗。
“对,肯定是对的。”
“可我怎么觉得有问题呢。”纳鲁把枪拿起来,慢步从左边的楼梯走下来,“我觉得一开始博尔格家的船领航的方向就是错的。”
“那是你多虑了,”洛秋说,“现在是黑夜,谁也看不清楚不是吗。”
“指南针没听过吗?”纳鲁的步伐很悠哉,“我看了海图,我现在行走的方向怎么是往中心堡垒走的?”
“落落小岛就在中心堡垒的方向,海图上是不会标注难民区的位置的。”
“是吗,”纳鲁停下脚步,转个身重新拾级而上,“是谁把你放出来的。”
“你们也许没锁好门。”
“好笑吗?”
“什么?我没听懂,海盗先生。”
“我是问你你觉得这个笑话好笑吗?”
“什么样的笑话?”
纳鲁再次走回到洛秋正上方的位置,依旧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老子做了几百次的奴隶运输生意,从来没跑过一个人,你说我没锁好门,这还不是个笑话吗?”
“这可能是个巧合。”洛秋始终保持着仰头的姿势。
纳鲁盯着洛秋的脑袋,恶狠狠地说,“从你身上割点什么下来,然后我就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是海盗的规矩。”
洛秋跟着他的目光抬起眼珠子,瞟到额头的黑发,“是头发吗,先生。”
“脑袋!”纳鲁吼道,“老子说的是脑袋!”
“先生,那样我会死的。”
“你没有活的理由了。”
洛秋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又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在纳鲁看来这是他无助的表现,可后者突然指着远处的一缕灯光,大喊道:“瞧,那是什么?”
“别给我打岔!”纳鲁捶向船上的护栏,但眼睛还是看了过去:在几道明亮无比的灯光下显示出一个模糊的建筑轮廓,那个环形建筑他太熟悉不过了——那里是中心堡垒——远洋海军的防卫基地。
“给我调头!”纳鲁对着前面的舵手大喊,“立刻调头,我们马上就会进入中心堡垒的射程区!把灯火都给我灭了!”
整艘船的煤油灯和蜡烛瞬间就被熄灭,黑漆漆的大海上,除了圆月微弱的灯光映射出的风帆外什么都看不到。
“说!”纳鲁对着洛秋所在的位置吼道,“落落小岛在什么位置。”
“我并不知道。”洛秋只能借着月亮模糊看到纳鲁的身影。
“普桑王国离落落小岛多远!”
“四十海里。”
“那么离中心堡垒多远!”
“二十海里。”
“你们平常去到普桑王国是在哪儿靠岸。”
“北岸。”
“也就是说不是西北就是东北方向了?”
“也许是的。”
“你个混蛋!”纳鲁愤怒的迈开步伐,他大力而急促的踩在甲板上,从楼梯上一跃而下,冲进桅杆后面被风帆遮挡的阴影区域,刚要挥拳,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有人跑了!把他给我抓出来!他就在船上!”纳鲁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