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1)
继父知道我和范德明约会的事还是范书记告诉他的:邹会计,你们水生和我儿子处上了!哪天自哥俩得喝两盅,增加点喜庆。
好来,我请客!正在整理账目的继父听到这话也喜形于色了。
你处上了?
啥处上了?
要不是你爸昨晚跟我说我还被蒙在鼓里呐!德明那孩子咋样?
咋样你还不知道吗!
行了!在农村老实巴交的能干活就行了,还图啥!过门后范家会把你当个宝一样对待的,亏不了你的;往后你爸也能对你好些了。
正在我们说话的当儿,范书记喜气洋洋地送聘礼来了,是三大件呐:手表、自行车,还有缝纫机。表是上海全钢的,用红布包裹着,由范书记本人拿着;自行车是飞鸽的,由青年书记苑喜推着;缝纫机我不喜欢也没有看是啥牌子——由民兵连长乌日格和另外一个青年抬着。这样如此的厚礼,也只有他家能出得起呐。
他们来到院里便引来了一些人惊呀不已的看热闹。
阿姨用山东话喊着继父:大姐夫快出来看看了!
随后又特别专注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里不断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边小声说,这么多希罕东西……哎呀!这缝纫机还是牡丹牌的呐!
继父出来了,热情地把他们迎到屋里,请他们炕头里面坐。
看热闹的人们都没有进屋。
黄阿姨跟妈说,水生是有福的人呐。然后也走了。
乌日格和苑喜他们分别把自行车和缝纫机放到屋地中间。
范书记说,邹会计,还有弟妹,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要介意,不成敬意。
他把手表交给继父说,这是一块手表,拿着。
继父高兴地说这得交给她妈。
范书记笑着连声说,对,对,交给她妈。又冲着连长和团书记说,别愣着,把缝纫机放好,放在哪?放一个合适的地方。
妈妈说,先放在那就行了,先抽烟吧。
范书记说那就先靠一边吧。
他坐在炕头了。
妈妈把烟笸箩拿到他们的跟前;让我快烧水沏茶……
(2)
范书记开门见山:啊——(又在开会了)邹会计,对,水生她妈——老嫂子,我想啊,定个日子,把定婚仪式办了。他非常自信地说。
妈妈当然十分乐意那:书记你就定个日子吧。
谢谢老嫂子!定哪天好呢?再让我好好想想,改天再说。
其实,和谁处都是无所谓的,不过是玩玩而已,又不能真结婚。所以对于我来说,同男孩处同女孩处都是一样的,最后吃亏受伤害的都是对方,而不是我。
太阳得意地站在西边的草海上,把她的美丽色彩无私地奉献给了跟随在身边的大片白去,染红了她们的笑脸。
我拉着范德明的手向村头的那棵古树走去……
我问他你觉着我咋样。
他眼睛盯着前方说,能干。
我问他我漂亮吗?
他毫无表情地说,好看。
我问他你喜欢我吗?
他说,喜欢。
你喜欢我啥呐?
能干。
那你爱我吗?
好看。
我偷笑:真好玩。
你咋就只说两个字呢?
这回他不说话了。我不自觉地向前推了他一把。
他笑了:有劲。
你咋就说俩字呢?
真有劲!
我偷笑:真好玩!
我说我不是女的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
不是女的为啥还喜欢呐?
好看。
好看有啥用,也不顶饭吃。
能干。
我简直要捶地大笑了。
(3)
回到家里我还是憋不住一直偷笑。
妈妈察觉到了我的怪现象,便说,看来处得还不错。随后又接着说,谈恋爱的时候就是幸福!
还幸福呐,豆腐吧!我心里想着这些,却还是觉得好笑:笑吧!笑吧!笑吧!有的可笑就是幸福呐!
我跟他玩了一段时间后,觉得没有了新鲜感,好玩的感觉也没有了,便不再去找他了。我的这一举动很快就被范书记察觉到了。
于是,他便找到了我的继父,问这是咋回事。
继父一头雾水:不是处得挺好的吗!
啥挺好的?我儿子说他们有些日子没有来往了……这事你得弄个清楚,我要快些听到你的回信儿。
继父问妈妈咋回事。
妈妈说她也不知道咋回事呀!我觉得咱们水生最近挺开心的啊,也不像是失恋的样子啊。
妈妈问我……
我说挺好的。
挺好的?要是挺好的那就选个日子把婚订了吧。
妈的语气一字一顿的,像是在试探我。
我边看书边无所谓地说,订吧,没关系的。随后我又说,订不订婚能咋地,先处着再说呗。
妈妈还在盯着我:人家范书记都找过你爸了,想把这事定下来。
我说定吧,你们说了算。
说着这话我的心里又有了新的打算。主意已定,我便去找范德明了。
(4)
秋日的一个中午时分,范德明的妈妈正在两间一明的大炕上编炕席,见到我进屋了便热情地打招呼:水生来了,快上炕里坐。
我艳羡地说,大娘整天都在忙,太能干了。
不干行吗,你没看到吗,咱们这一百多户的村子,哪家的炕席不是我编的,还有外村的,现要还有多少人家等着用我编的炕席呐。
在里间休息的书记听到我们的说话声便马上过来了:水生来了。
随后他便去里屋把儿子叫出来。儿子在前他在后。他说,人家水生来找你,你也不主动招呼人家。
我说不用,我就是来随便坐坐,跟大娘打打唠,我大娘太能干了。
我说着话便起身说,大爷大娘,那我就先走了。
我说你咋这样!
范大娘对范书记的这种做法很不满意:人家水生这么好的一个大姑娘,要长相有长相,要多能干有多能干;论懂事,哪个同她一般大的能赶上她?咱儿子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能配得上人家吗!你硬往一块捏。要是让她叔叔知道了,你这个书记也够当的。
你个娘们家家的知道个啥!
范德明跟在我的身后向那棵古树走去……
我问他你想跟我结婚吗?
他说想。
我问他为啥想结婚呐?
他说我爸说了,结婚能生孩子——他想抱孙子。
我说我不能生孩子。这时我们已以来到古树下了。
(5)
他看着我没有言语。
我说你不信吧?我和你一样,也是男生。
他眨眨眼睛,像是在怀疑我的话。
我说你不信是吗?我可以给你看看我的下边。
心想:给看看我的下边又能怎样,反正你也是个呆子。说着我就解开了我的裤带,让他看我的生殖器,我用手尽力把我的那个东西往外挤。边挤边说,我和你一样都是站着撒尿的,是不能生孩子的。
我跟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爸知道我不是女孩,不能和他儿子结婚。即使范书记知道了真像,他也不好扩散,这叫有泪往肚子里流,有苦难咽。
打那以后,我和范德明的关系就一点点地疏远了。说实话根本就没有近过。即使是近,那也是假相,是装给大人们看的;再后来就彻底地断了。那些“聘礼”也退回去了。
范书记见到退回去的“聘礼”气得死去活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