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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刘邦平定天下,返回洛阳,得意高兴数日,忽然又产生顾虑,召来张良、陈平秘密商量了一夜。

第二天,刘邦到在韩信营中。韩信认为自己扶助刘邦夺取了江山,功劳应属最多,刘邦对他必定有特别的封赏,顶盔贯甲穿戴大将军的装束兴冲冲地出来迎接。

刘邦笑呵呵地对韩信说:“将军屡建大功,我决忘不了,现在休兵养民,不再征战,将军可以交回大将军印鉴了!”

韩信万万没想到刘邦会削夺他这个大功臣的兵权,霎时脑中一片混沌,无奈地交出兵符印鉴。

刘邦接了印鉴,又对韩信说:“我知道将军是淮阴人,就封你为楚王,请将军去镇守楚地吧!”

韩信明白过来,知道刘邦记恨自己曾经在齐地拥兵自持、要胁齐王封号不去广武增援合击项羽的前隙,既然与主公有了隔阂,不如衣锦还乡罢了。韩信忍了委屈领了楚王印返往故土。

回到楚地,韩信为当地百姓做了些有益的事情,受到百姓的尊敬爱戴。韩信为了赢回刘邦的信任,约了刘邦分封的灭楚勇将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赵王张耳、燕王臧荼、长沙王吴苪等联名上书,尊汉王刘邦为皇帝。

刘邦得到上书大喜,在汜水(今河南境内)南面祭拜天地,即大汉帝位,定都洛阳,立吕雉为皇后、刘盈为皇太子。刘邦把家里的父兄子侄、新纳的众多妃嫔都安排到皇宫里,共享荣华富贵。

又一日,有一个叫做娄敬的陇西边防戍卒由刘邦帐下的将领虞将军推荐求见刘邦。刘邦有意广纳贤才,叫他进殿来见。娄敬衣着朴素,却生得相貌清秀,刘邦看着十分顺眼。娄敬谏言说洛阳做都城不妥当,因为洛阳地形不好,应该迁都关中,关中地方背山临河,四面可守,倘遇突变,可以缓冲应对。

刘邦反问:“你口口声声说洛阳地形不好,周朝建都洛阳,不是成就了几百年的基业吗?”

娄敬说:“皇上当今取得天下与周朝时大不相同。周文王之前,他的先辈积善成德十几代,天下人纷纷主动归附。等到周文王的时候,吕望、伯夷这样的贤人都前来辅佐他。周武王伐纣,不约而至前来会师的诸侯百余个。周朝敢于在洛阳建都,是因为它有德政基础,四方诸侯、外族首领、全天下百姓都仰慕它的道义,心甘情愿侍奉周朝天子,无不归服,所以周天子不必依仗地形的险阻维护江山社稷的安全!皇上建国与周朝迥异,您从沛县起兵,攻秦灭楚,战争进行了近十年,生灵涂炭,白骨遍野。现在百姓哭声尚未断绝,四方余乱时有发生,国家根基没有巩固,我以为皇上应当在关中建都,凭借关中险要的地形维护天下统治,利用关中富饶肥沃的土地修养生息。洛阳虽好,却是有根基可王、无根基易亡啊!”

刘邦听了娄敬的话深觉有理,却又一时难下决心,便召集文武百官商议此事。众大臣多数是山东人氏,不愿意背井离乡到关中去,纷纷说洛阳是周朝几百年的故都,风水着实很好,不必迁都。刘邦拿不定主意,派人请张良过来询问。张良此时已赋闲在家,他扶佐刘邦平定天下后,便辞官不做闭门不出谢绝与同僚来往了。可刘邦信任张良,每当遇到重大的事仍是习惯找他拿主意。

刘邦把娄敬的话与群臣的观点对张良叙述一遍。

张良说:“娄敬的话确有道理,关中左有崤山、函谷关等险地,右有陇蜀天险,三面据险,易守难攻,而对外用兵却又一门打开,畅通无阻,地势得天独厚,可谓金城千里,号为雄国!”

刘邦听了张良的意见拿定了八九分的主意,但他还想听听另一位谋士陈平的见解,就令侍从再把陈平叫来。

侍从报说:“皇上,前几日您已恩准护军都尉陈平回家乡迎取家眷,现尚未归来。”

刘邦手拈胡须笑道:“我竟忘了,现在四海平定,兵马安歇,我把住在乡野村间的亲人们都接到皇宫来了,朝中大臣们谁不想把家眷迁至都城享受富贵呢?”

刘邦打定主意颁布诏令:众臣整备行装,择吉日移都关中。

娄敬因建议定都关中有功,被刘邦擢升官职,任命为郎中(皇帝的侍从官,职责是护卫、陪从,提建议,备问询和差遣),赐姓刘,姓名改为刘敬。

陈平带了卫士星夜赶往山东的河间村接救命恩人灌太公和未婚妻灌玉。

四年未有音讯,乍一见到陈平,灌玉脸庞羞红,喜极而泣,哭得梨花带雨。

陈平经历了疆场浴血,原先的书卷气被四年多戎马生涯淬炼出的逼人英气所代替,相貌俊朗如昔,沉静的面庞隐含了更深刻的自信和坚毅,战争洗礼已使他从一介儒雅书生成长为刚柔相济不怒自威的男子汉。灌玉长大了几岁,生得愈有风韵:明眸皓齿,肤白如玉,姣美婀娜。

灌太公身体依然硬朗。陈平向老人家简要讲述了战争经过,并说自己现在已成汉皇大臣,封有府第,想赶紧接灌太公一家人前往都城居住。

灌太公向陈平问了儿子灌婴的情况,获知他经历百战安然无恙,并且因累有战功受汉皇封赏,自然更加欢喜,当天摆酒宴庆贺汉王得天下做了皇帝,这宴席其实又是为陈平、灌玉二人完婚的喜宴。

晚上,闺房中陈平和灌玉同宿一床,花烛灯下,红罗帐中,灌玉热烈的眼神和白皙嫩柔的身体让陈平心旌起伏迫不及待。夫妻二人相拥而卧,一番亲热。忽然灌玉一阵哭泣,陈平忙问缘由。

灌玉说:“夫君现在只爱灌玉,等到了都城续纳美妾,我恐不能再享夫君厚爱?”

陈平问:“我留给夫人的信物在哪里呢?”

“珍藏在衣箱内,短刀完好无损。”

“夫人仍然不了解陈平,陈平一心只欲为天下公平分肉,为汉皇分忧,岂能安图享乐?今生只爱玉儿一人,再无纳妾念想。若有违背,短刀刺颈!”

灌玉感动,又一次搂紧陈平……

第二天,在百名兵士的护送下,陈平和灌太公、灌玉一家十几口人用了十辆马车载着行装登程赶路。走到河南地界,忽见后面尘土飞扬,数百名汉军骑兵紧追而来,为首一员将军,手执长刀,追至马车队伍前面拦住去路。陈平急忙催马上前观看,认出那名将军正是刘邦帐下爱将灌婴。

灌婴为替哥哥报仇投奔刘邦,抗秦灭楚征战疆场离家六年未归,打败项羽没了战事,便带了五百兵士回家乡接老父和弟弟妹妹去都城居住。到了老家一看,房院空空,没有一人。找村邻问话,村邻说灌家老少及仆人前几天俱被兵士接走。灌婴担心是项羽旧部找来寻仇,因为项羽正是他灌婴带兵追杀才在乌江自刎的。灌婴按村邻指的方向一路猛追,追上一看却是陈平接了自己的家人,不由地异常迷惑。

灌太公见了久别的儿子,下车拉住灌婴老泪纵横。灌婴伏地向父亲磕头。灌太公讲述了事情经过,灌婴惊喜。他再与弟弟、妹妹相见,向陈平问候。当下两厢合兵一处,一齐护着家人向洛阳城赶去。

又过一日,陈平和灌婴率领兵士带家人到达大河的岸边,渡河后离洛阳就不远了。二人找到渡口,见有一条大船正在摆渡过客,灌婴下令凑紧队形等候上船。这时,一阵马蹄声响,千名汉军装束的队伍护着二十几辆马车到达渡口,为首的一个年轻将官朝着摆渡大船的艄公叫嚷:

“船家,速把我们送过河去!”

艄公忙答:“军爷,船上渡客已满,且有多人先来等候,烦您等上几个来回。”

年轻将官一脸怒色,兀自踏上船去,对满船的渡客喊道:“你们都赶快下了船去,让本将军先渡!”

船上有渡客争辩:“我们先等到的船,凭什么让与你先渡?现在已没有战事,你们应按次序船渡!”

“没有战事我也得先渡!谁不下船我便宰了他!”年轻将官刷地抽出佩刀,瞪着双眼盯视众人。

船上渡客见他蛮横的架势,都吓得变了脸色,战战兢兢地准备下船。

年轻将官的行径被灌婴尽看在眼里,他登时气恼,大喝一声跳上渡船,对那将官说:“你这小儿怎么如此侍强耍横不讲道理,既然没有紧急军务,为什么不安静等候,偏偏要赶别人下船?”

年轻将官没想到敢有人出来阻拦,稍微一愣,上下打量灌婴几眼,然后用轻蔑的口吻说:“看你也是汉军将领,却敢管我的事,可知道小爷我是谁吗?”

灌婴火冒三丈,对那将官吼道:“管你是谁,我跟随当今皇上浴血拼杀夺取天下的时候从不曾见过你这个狂妄无耻的鼠辈!”

年轻将官被灌婴骂得又羞又怒,拿佩刀指着灌婴说:“你这汉皇手下的奴才,竟敢和小爷叫阵,你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吕皇后的侄儿吕禄,杀你如同杀一只狗!”

灌婴是刘邦帐下名将,统率过千军万马,追杀过勇猛无敌的项羽,哪曾受过这种屈辱,又怎么把吕雉放在眼里。他二目圆睁,面露杀气,厉声喝道:“小兔崽子,别说你是皇后的侄儿,就是汉皇的亲侄,我也不能轻饶!”说完拔出腰间宝剑兜头朝吕禄砍去。

吕禄急忙后退,脸吓得煞白。

灌婴欲杀吕禄。

陈平投汉后见过吕雉几次,故人相逢倍感亲切,两人有所往来,由是陈平认得她的侄儿吕禄。现在眼见突然发生此种情势,陈平急忙跑上大船,拦住灌婴说:“灌将军,不能伤他!”

灌婴怒火中烧,岂肯住手。

陈平厉声阻拦:“将军刚见着老父便要当着他的面杀人么?再说吕禄无知,你怎能与他一般见识,他日见着吕皇后又怎好说话?你且忍一忍吧!”

灌婴吐了口闷气,剑指哆里哆嗦的吕禄说:“今天且饶了你小儿,倘若他日仍然狂妄霸道,即使我不杀你,也定有人让你身首异处。快快滚吧!”

吕禄见灌婴威风凛凛,异常勇悍,哪敢说个不字,低着头快步下了船去,灰头土脸领了队伍离开,找别的渡口过河去了。

灌婴招呼艄公赶紧行船摆渡,自己和陈平带领众人在岸边等待,依次序上船渡河,毫不惊扰先来的乘船百姓。

陈平和灌家人到达洛阳城不到三天,就跟随刘邦登程迁都了。文武百官统皆随行。被刘邦封为大汉相国的萧何在栎阳接驾。

萧何对刘邦说:自从项羽进入关中后,秦朝都城咸阳城中的宫殿都已毁掉,臣想重建宫宇。

刘邦听从萧何的建议,暂住离咸阳不远的栎阳,其他文臣武将在栎阳城中各有暂时府第。灌太公与小儿及家仆随灌婴居住,灌玉随夫君陈平住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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