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呢?您我都不眼熟,何况是您的座驾?”我勉强笑了一下,抵死不打算承认。他的意思很明确了,刚才在屋里相对无言的时候,他应该已经认出了我。
从派出所到会馆,原本只有十分钟的车程。我一上车靠着椅背,一句话都不想再说,闭上眼打算休息一下。
我醒来时,只有一个感觉,就是痒。闭着眼睛,我拼命地伸手抓呀抓,忽然觉得好痛,余下的那点睡意全跑了。
我睁开眼晴一看,胳膊上星罗棋布的小红点,有一个已被我抓破皮,沁出点点血丝。我用手按着连搓几下,疼痛才减轻。
看来浪漫是需要付出代价,我不由地好奇,昨晚脱得光光的洁西丝是否全身布满红包?这个想法令我咕咭一声笑了出来。
听到厅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夭夭,你醒了?”
我有点蒙,是谁呢?环顾四周,身下的大床奢华无比,四个人睡也足足有余。飘窗的隔光窗帘未拉,此刻接近正午的阳光已照到屁股。
凌晨种种顿时冲进脑海,天啊!昨夜在卢远航的车上,我竟然就那样睡死过去了?
太丢人了!我将头埋进枕头。听见门被推开,侧过头偷瞄一眼,韩森正扶着套间的门框冲我微笑。他不知道怎么搞到的,换了一件纯白休闲T恤,梳洗打扮一番,看起来更显清新优雅。
我赶紧揭开薄被看了一眼,身上衣衫整齐,是昨日的行头。下意识地动作完了,我吁了口气,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韩森看着我微笑,说:“看来我给你的印象似乎是色狼。”
我及时奉上微笑,说:“你是君子,我是小人,其他男人才是色狼!”
他笑盈盈地说:“刚才在外屋,我正在想,从昨晚上到现在,我是不是太君子了?做君子并不是件合算的事情。”
我憋不住乐了,说:“都怪我及时醒来,没有给你做小人的机会。”
他哈哈大笑,走近窗前,向我伸出一只手,说:“夭夭,你真有趣!来,我们起床吃饭去吧!”
我的脸开始红了,避开他亲昵的手。就调戏男人来说,我可以是语言的巨人,却只能是行动的矮子。
我自己从这张豪华舒适的大床上跳了下来,奇怪地问他:“我是怎么在这里的?”
他笑着说了半句,余下的,让我去自由想象。“幸好你真的不太重,否则…….”
想来昨晚珍妮花遭受了重创,那约翰逊定会百般殷勤抚慰,哪里还有时间顾及到我呢?那女人一向如此,估计顺手也就将我扔给了韩森,也不太难脑补上述过程。
“你说,有没有趁机占我的便宜呀?”我一边挤牙膏,一边用俏丽的眼风扫了他一下。
他热烈地看我,并不回答。眼神长久地流连在我的唇边,我下意识挪开自己的嘴,避开了他灼热的眼神。
有了昨夜共患难的经历,我和他好像一下子超越了普通朋友的阶段,直接发展到打情骂俏了?
男人与女人的距离,如果用暧昧来丈量,远隔重洋也不过是一张有待捅破的窗户纸。我那轻浮的小毛病又回来了,我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
我没有任何衣服可以换,飘逸的真丝上衣和牛仔热裤,似乎并没有留下昨夜倒霉的痕迹。镜中饱睡后的女人,素面朝天却依旧眉目如画,又恢复了往日的水灵。
为了跳转气氛,我转而问韩森,他这次回来,是打算经营什么业务。
他一边为我拉开门,一边笑着说:“你们女孩子都要用的。”说着,他的眼睛落在我胸前。
我明白了,说:“内衣?”
他点点头说:“精美的,性感的,高品位的。”
我一下子被吸引住了!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正干着这个呢?没准,我的后半生也全要靠这个了。
我和他并肩走在一起,发现他很高,我即使穿着高跟鞋,也只能比到他肩膀上。他按电梯键是3楼,估计是餐厅所在楼层。
他随即提到了一个耳熟能详的品牌,我约略知道这个品牌在英国非常出名,属于最高档的内衣品牌。这是个类似于走劳斯莱斯路线的内衣品牌,所以的店铺都是直营店,且以前在中国并无任何形式的授权经营。
韩森是个很好的谈话对象,看出我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就开始详细的讲起来。这品牌从没考虑中国大陆的消费水准,一直没开拓中国的市场。
但这几年中国的消费增长令世界震惊,譬如肯德鸡在美国本土基本上已被淘汰,全球的营业额70%来自中国大陆。
譬如名车宾利自2001年入驻中国大陆后,业绩节节攀升,整个亚洲地区的营业额七成来自中国大陆。
在这个大趋势下,他们公司决定全力开拓中国大陆市场。于是他便被派了过来,总管中国大区的全部事务。
听他提到这些,我顿时两眼放光,央求他改日带我参观一下产品。我这人一般很坦率,当然也是因人而异的坦率。
我立刻告诉他眼下我正在开展的业务,也婉转表明了我的态度。他这样高档的产品,和我的生意路子完全不一样,两者之间不具备竞争性。我想参观产品,主要是想开拓一下眼界,了解了解顶级产品的设计理念及生产水平。
其实,定位不一样就意味着不冲突,不冲突就还有其他的可能。有一点上我和珍妮花不谋而合,现在是个男权的社会,机遇常常与男人联系在一起。我的志向虽不在男人身上,可我热烈欢迎机遇的光临。
这聪明人和我坦然的眼神对了片刻,很配合地表示没问题。我趁机建议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回市里,希望能随他去刚装修好的店铺参观学习,他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午饭是在温泉会馆中餐厅吃的,美轮美奂的装修,包房很大,却只有我们四个。
请客吃饭的主人却没见到,尽管人家昨夜曾经力挽狂澜,解救我们几个于危急之时,还允许我们白吃白睡的。
可此刻四个饿极了的人,只管埋头大吃,居然没一人提起他。
估计卢远航也了解珍妮花,所以根本不用费功夫敷衍。至于我,有的吃跟着吃就行了,反正欠人情的又不是我。
趁韩森去洗手间的功夫,我看着经过昨夜一番折腾,今日看起来格外娇艳的珍妮花,责问她怎么可以随便地将我扔给一个初次相识的男人。
珍妮花美丽的眼睛大张,无辜地看着我,她不以为然地说:“夭夭,什么年代了,你不至于认为人家会强迫你吧?”
她又说凭韩森的身份地位,投怀送抱的多着呢,不会来硬的,她放心着呢。
我偏偏觉得她说的统统有理,一时无语。
她将脸贴过来,与我咬着耳朵:“再说,我看你俩眉来眼去,很登对呀!我还希望你跟他上床呢,女人是需要性爱的,否则会枯萎。”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甘心地说:“那你可要小心了,我听说,操练过度也会枯萎。”
她完全当听不见,又斜着媚眼问我,跟韩森有没有什么进展?难道,她指的是昨夜,那位送我回房以后,我趁机……
我哭笑不得,认识没超过十二小时,其中还各自睡了一大觉,能有什么进展?难道我是她吗?
她叹口气说:“夭夭,我是有心将你介绍给他的。”
她坦言韩森的内衣公司是他们的家族企业,在英国的口碑很好,有着顶级的内衣设计师,面料基本也是在法国定制的。
珍妮花说:“如果你能取得他的北京地区网络代销权,不是对你的网站发展大有好处?”
我一怔,倒不是因为能取得什么网络代销权,心底却被这几句话里的关心深深震撼。
原来,珍妮花真的将我看成了朋友的。一直以为珍妮花不学无术,除了与男人上床就是耗费金钱,没想到她有时候考虑问题,头脑也是挺清晰的。
多数情况下,我们看不见自己的浅薄,只愿意将别人想象的无能。人的劣根性,只有这样,自己的形象才能高大起来。此刻面对眼神纯净的珍妮花,我心中的那个****,一时我惭愧万分。
韩森旗下的旗舰店,在王府井步行街最繁华的商场一楼。这样悠久的品牌,出手自然不凡。
店里刚装修好,分展示区和接待区,与中国传统内衣销售模式,大相径庭。一切虽都布置好了,却还并未正式开门迎客。
这是属于他的地盘。韩森在这里,如鱼入海,举手投足自然流露出他上位者的气势。
在一个布置优雅的会客厅,他拿出精美的产品目录递给我。自有训练有素的助理,过来倒咖啡。
我翻开目录,立刻为上面的各款内衣吸引了。韩森坐我旁边,还细声地讲着各款的特点,如数家珍。
紧接着,他拉我去另一个房间看样品,十几平方米的房间全是各款各式的内衣。面料一律柔滑细致,花纹也是市面上很少见到的,一看就知道这种面料是几百元一米的。
韩森跟我说,这些面料的花纹全部是他们公司设计的,并且独家买断花色,市场绝不允许外流。
我早知道,内衣的样子大同小异,大牌设计可以无穷山寨,万变不离其宗。十元的地摊货和千元的高档品牌唯一的差距,就是面料,那是不可复制的。
我目不暇接,真是越看越喜欢,爱不释手。韩森建议我试一下,我一时忘形,欣然答应。
韩森就在门外,退后几步打量着我,神情很专注,完全是工作中的态度。我微笑,心想看来自己判断没有错。
他前前后后看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VERYPROFECT!”
我也不失时机地赞美几句:“确实很漂亮,相信你们公司的产品会很畅销的。”
他的眼睛快活地眨了一下,露出职业的笑容说:“谢谢!”
想来这一点,他无需我这样的小人物来予以肯定。客气完毕,我转回身关门准备换下来,他立刻阻止我:“穿着它吧,送给你了。夭夭,你是一个很好的modle。”
我也不矫情推辞,说了声谢谢,关上门开始套上外衣。这期间,我脑际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
韩森依然坐在沙发上等我。端起咖啡时,我手上的触觉告诉我,我换衣期间咖啡已被换成温热的,他真是一个细心的男人。
我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韩森:“能问一下,你们这次广告预算是多少呀?广告方面考虑过网络媒体吗?”
他沉吟了一下,回避了广告费的数目。只说目前确定的传统媒体主要是航美传媒,网络媒体的选择,正在酝酿中。
完美的职业外交辞令,无论他表现得对我如何感兴趣,那也只是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女人的兴趣罢了。作为生意的合作伙伴,我显然还没有那个资格。
可我并不介意,这一点我很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珍妮花,作为一纯粹的生意人,我根本就没可能受到韩森如此热情的接待。
我毫不脸红地利用了韩森对于一个女人的好奇,不失时机地,向他介绍起自己的网站的情况。他换上了职业的微笑,耐心听我说完,然后慢吞吞地说:“如果你的网站名气再大一点,不是不可以考虑。”
我有点气馁,不过还是正色说:我的网站名为都市俏佳人,是聚集珍妮花为首的那一帮贵妇,这可是他的目标客户群体呀。
韩森眼中无奈一掠而过,客气地说他会上去看一下的。我知道他这说法礼貌的成份居多,多数是敷衍我。虽然无奈也只能耸耸肩,然后同他告别。
他立刻十分热情起来,邀请我一起吃晚饭。我委婉地说,昨晚彻夜未归,家人会担心。
韩森显然深谙与女人相处的哲学,并不急吼吼地执意挽留。反而笑意盈盈地同我道别,握手也很有分寸,只叮咛我务必与他保持联系。
疲惫的打开家门,意外地发现睿云和张冬键竟然齐刷刷都在,平常这个时候她应该在公司。
张冬键看见我毫发无损,立刻狗腿地站起来,替我将包接下来。这单纯的孩子,满眼都是担心。
睿云每天上班,究竟忙碌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也不管。对于网站建设和维护,我本就一窍不通。这个网站我仅仅提供了资金与梦想,其他一切全是睿云在打理。
看到我,睿云立刻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地谴责:“你从昨晚到现在,究竟跑哪里去了?你的手机打不通,珍妮花的没人接,短信也不回复,我们差点要报警了。”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告诉她不知道几时没电了。昨晚的经历,实在太惊心动魄,太混乱,我竟然从头至尾,没想起来给睿云他们打个电话。
“靠,你今早也可以打个电话告诉我。”她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知道她在担心我,只有睿云知道,我是没有可以一起过夜的男人。在我们同居的这段时间里,我从来不曾彻夜不归过。
我揽住她肩膀连声说对不起,然后讨好地说有好东西给她看。转眼看见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张冬键,立刻声明没有他的份儿,并刻意忽略了小伙子受伤的眼神。
我拉着睿云进我的房间,奔奔立刻将我扑倒,热情地舔我良久才罢休。
一番亲热后,摆脱掉三分钟热情的奔奔,我把外套麻溜儿脱掉。睿云一头雾水,用迷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故意抬头挺胸,在她面前转了两圈。她的眼光立刻转到我的胸衣上,随之尖叫了一声:“mygod!”
我告诉她昨晚认识的韩森同志及其公司,不过略去了被抓奸这较雷人的一部分。指着我的胸衣,说这是韩森公司的产品。再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韩森这个人,叹着气说:“如果能拿下他们网络广告就好了。”
睿云顿时懈气了,她更清楚,以我们网站目前的知名度及点击率,这个想法太不切实际了。
连一向自信的睿云都这么说,我那点上进心又备受打击,心情更是郁闷,将她赶出去做饭。一晚上没洗澡,又被奔奔舔了半天,我在浴缸里美美地做了个花瓣泡浴。
浴缸里,我用座机给珍妮花打了个电话,想进一步了解一下韩森的公司。
可电话中她咿咿嗯嗯的敷衍我,看看外面明晃晃的天光,我顿时怀疑起来。她不会又是和伦敦好友,在某地XXOO什么的吧?
天,她的胃口实在太好,如果一直这样过度贪吃,不知道会不会消化不良。洗完澡我只身穿毛巾浴衣,赤着脚丫,半湿半干的头发披在身后。
我直接就去客厅了,打算跟睿云就这个问题再探讨了一番。
迎面撞上正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的小保安。两人一时都有些意想不到,愣在那里。
我眼看着红晕一点一点爬上他的脸颊,张冬键长如蝶翼的睫毛,缓缓垂下。悄然掩盖住他黝黑通透的眼眸,却掩不住那一份淳朴和害羞。
我的一声招呼,也被他这个做派堵在胸口。一时有些莫名其妙,上下打量自己好几眼。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这浴衣有些宽大,已将我整个人彻底的包裹住了。
别说什么春光了,甚至手背都没露出来。可面前这小伙子这般羞涩为哪般呀?怎么看上去,衣冠整齐的他,一幅被人欺负的纯情少女的模样?
在我的迷惑中,他一转身,又缩回了厨房,并且将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