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站出来的,是一批自诩为名门正派的卫道者,批判我们这些低俗网站,为吸引眼球不择手段伤风败俗。立刻便有不少网友反驳,身体是上天赋予给我们的美好艺术品,为什么有人不能用欣赏美的眼光去看待?反而象鲁迅笔下的某些人物,一见到裸臂就想到床与性,然后想到了通奸与肮脏。
话题只要涉及了性和通奸,延伸的空间就更加广阔。又有网友撰文质疑,为什么总有人将性想成丑陋肮脏的事?要知道所有的人都是由此类行为孕育而来到人世的,如果性是丑陋的,那所有的人类都是丑陋的产物。
活动还没有开始,已经是争论纷纷,此起彼伏的口水潮不断。我与睿云大喜,看情形,这个活动已呈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态势。于是我和睿云不再专注于炒作,任由网友恶魔们自由发挥,转而将精力放在网站的具体事务上。
就在细则公布的当天,我们网站掀起一番会员热。很多老会员也另外马甲,担心被熟人看透自己的真面目。反正大家只秀胸不秀脸,自己不说谁也不知道是你的胸部,大家都不介意来秀一下。
男人们就更不用说了,狂潮的主要客户群应该都是男人,这种免费看秀的机会,谁想错过呢?
公布细则的当天下午,我们就接到十来个内衣公司的电话,表示有兴趣对此活动提供赞助。我虽然一直抱着期盼,但韩森的公司并不在此列。
我早已将策划书传到他们营销部,对方曾回过电话,很客气地表示不符合他们的营销策略,对此结果我只能表示遗憾。但也能理解,他们是走奢华品牌路线的,并不喜欢这种农村赶大集似的,狂赶俗流的活动。
不管如何,这十来家内衣公司提出的赞助方案,总价值达到数万元之多,也足够我与睿云欣喜若狂,我们决定去庆祝一下。
自从搬到办公室住后,每天吃的都是快餐简餐,虽然不能说三月不知肉味,但和以前的生活相比,肠子都被磨得粗糙多了。
我和睿云就近挑了一个环境幽雅的西餐厅,相对而坐,点上蜡烛,俏丽的少女在灯下弹着钢琴,琴声叮叮咚咚如梦如丝。
我与睿云会心一笑,心想终于有一顿饭,不是报纸铺桌、方便盒盛饭地将就着。这餐饭,我俩有意吃的很慢,吃得无比优雅。难得享受一次,下次何时能享受还是个未知数呢。
如此美好的一顿饭,吃到一半时,侍者引了一男一女客人到邻桌就坐。睿云先“咦”了一声,这一声惊讶的“咦”,将埋头沉醉于牛排的我惊醒,也将新来一男一女的目光引到我们身上。
我吃了一惊,半天仍未平复。那女人也吃了一惊,但她也只是吃了一惊而已,马上就恢复了常态。
倘若是我,在高档西餐厅与情夫亲密挽着胳膊,结果发现自己丈夫与前妻所生的女儿,一定会吃上十惊,然后拔腿就跑。
但我继母何等人物,微微扬眉送我个笑脸,居然位置不换就坐了下来。我停住刀叉发怔,这年头奸夫****都可以做的这么光明正大?想一想又释然,她并不知道确凿的证据半个多月前就躺在我的抽屉里,自然没必要表现得心虚。
那份烫手的证据,是我生平最倒霉的那一天,卢远航亲自送来的,一个犹如锦上添花般的噩耗。虽然他最初的出发点,是想帮我一个忙,确认一下继母她是否真的红杏出了墙。
可能他做事儿早就养成了谨慎仔细、算无遗策的好习惯,不仅有职业的偷拍人拍了十几张情色并茂的彩色大照片,竟然还顺便将那个奸夫的电话、地址、人名及他们约会的时间及地点,一一登记清楚,做得像一本工作报告般完美。
虽然卢远航没想过凭这份完美的隐私揭露报告获得什么奖赏,可也没想到得到的结果,是被我恶狠狠地瞪足十分钟,似乎他就是照片上那个风流俊雅的奸夫。
卢远航刚开始还开着玩笑,伸手将我的头朝信封上按去,“喂,你别恨错了对象。喏,你应该恨的人,都在那里面呢!”
我的一滴泪随之掉落在信封面上,迅速的扩散开来,洇湿了一小块。
卢远航沉默下来,随后他问我,“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
我惨笑了一下,抬起头问他,“你是问我商场的事儿,还是这件事?”我扬扬手中的信封。
他没回答。我有些疲倦地反问他,“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他点了一根烟,破天荒地给我续上了茶水,说,“我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很难下结论。但最可能的结果,即使我知道了,我也什么都不会干!”
这就是世人眼中所谓的君子。君子们认为这属于成年人的隐私,除了当事人自己处理,其他人都没资格越俎代庖。
可我不是君子,这个隐私不仅仅是我继母的,它也关系到了我的父亲。它将重创生我养我的那个人,一生中最亲近的那一个,我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本来我还没想好要对他们怎么样的,可这两人居然如此肆无忌惮地挥洒着奸情,且正大光明在我的面前挥洒,这令我实在气难平。
这个时代的人们,确实在无耻方面大大进步了。我愣了好久,琢磨不出个味儿。睿云压低声音问我:“你怎么办呀?”
怎么办?一刹间,我的脑海闪过三种方案。
第一种,我拍案而起,指着继母的鼻子大骂她是如何地对不起我的父亲,让整个西餐厅的客人来评评理,这种女人是否应该拿去浸猪笼?
第二种,我顺手抄起桌上的刀叉,如果弹钢琴的愿意配合,可以上演一出“武松杀嫂”。
第三种,一直以来我都没有正式叫过继母,虽然她只大过我五岁,但今天我真的不介意叫她一声“小妈”,还要叫的特别大声,让所有的人都听到。
当大家都用惊讶的眼光看着我与继母时,我再特大声地补一句:“小妈,那个瑞士的羊胎素就是效果好。”也许瑞士羊胎素协会一高兴,还会给我一笔广告费。
睿云在桌子下踢我,说:“你发什么呆呀?办不办呀?”我思虑再三,最后拿起切牛排的刀在空中挥了一下,说:“咱先吃饭,吃完再说吧。”
睿云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吃饭?吃得下去呀,你!”
我细细地切下一小片牛排,放进嘴里香香地嚼着。当然要吃饭,怎么能让一对奸夫****坏了我的食欲?这餐饭可是十来天第一次不是用白色方便盒盛着的,谁都不可以破坏它。
我恶狠狠地吃完饭,连汤汁都用小面包擦来吃掉。
结账离开去,我佯做站立不稳,眼看着倒到继母的桌子上,继母的情夫眼疾手快地扶住我,我冲他抛了个邪恶的媚眼。继母脸色微变,我朝她挑衅地笑了笑,然后与睿云相偕离开。
一出西餐厅,睿云说:“这年头,怪事真多,看到爸爸的老婆跟男人幽会,声色不动,居然还冲爸爸老婆的情人抛媚眼。”她用手肘轻撞我一下,说:“夭夭,莫非你要象电视里演的,准备去勾引爸爸的老婆的情人,来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四角恋。”
睿云的话却没有把我逗乐,我闷闷不乐地说:“睿云,你说她为什么连桌位都不换一个?”
睿云略作沉默,说:“一点都不在乎你知道,有恃无恐,或者是无所顾忌。”
我鼻子一酸,心里堵的发慌,替我已年老却依旧爱着那个女人的父亲。
继母居然连桌位都不换一个,那么在她心目里,我的父亲已实在是无足轻重了。也许她正希望我将事情闹大,然后与我父亲一拍两散。我那位曾经英俊的无数小姑娘投怀送抱的父亲,真的已经走到花花公子的尽头。
睿云关切地望着我:“夭夭,你是不是打算去告诉你爸?”
我摇摇头,说:“放心,我没有这么蠢。”象我父亲这样子,在男女关系上风雨二十来年,经验丰富,怎么可能不知道继母的心思?否则一个多月前,他也不会去母亲的坟前缅怀。
我虽不想招父亲腻歪,可是却想不明白,他的隐忍不发,究竟是老了,不愿意因婚变而伤筋动骨?还是自欺欺人,不愿意面对现实。
听到我这么说,睿云放心了点,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这是我爸的感情,他应该有能力处理好。”话是这么说,感情本来就是很私人的东西,外人怎么好插手?但我决不允许这个女人肆无忌惮的伤害他,正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虽然一无是处。
“说的也是,你貌似怎样干都不太合适。”睿云也并不是无害的小白花,在心里转了n个念头后,还是有些遗憾。
“可我也不是毫无办法。”我阴森森地一笑。
经过一夜的思索,我觉得至少可以去看看父亲。
第二天早上出门之前,我手拿着装着证据的大信封,在屋子里犹豫了十分钟。虽然早看过里面的东西,我还是没忍住打开来确认一下,生怕被人替换了内容。
先倒出来的,是十几张清晰的彩色照片,主角都是我的继母和同一个颇显俊雅风流的男人。照片并不是同一天拍的,每一张上继母的服饰有别,神情各异,但有一点却如出一辙。她明媚的大眼睛,无一例外地倾注在身边男人身上,柔情脉脉、风情万种。
有几张比较暧昧露骨,看来偷拍者那会儿一定也很high,拍的十分投入。镜头里的女人,杏眼桃腮,流淌着****的眸子半掩半闭,任情郎在颈项、胸前肆意轻薄。奢靡与激情的气息,充斥着整个画面。
如果她不是我父亲的妻子,如果她不是我的继母,此刻我或许会带着些许欣赏的心情,祝愿这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女人,能与心爱的男人白头到老。
这些龌蹉的情色照片促使我下定了决心,我决然地将信封放进手提包,憋着一口气出了门。天空阴沉沉的,彤云密布,空气干裂地冷,一如我的心情。
这些天其实我很忙,一上午都不得不留在商场加班。邢大姐比我还高兴,一个劲儿地催我去加工厂催货。这种类似于拆迁一样的挥泪狂甩,还是很有号召力,生意出奇地红火。
我心里有事,一上午都有点神不守舍。好不容易等到吃午饭,生意开始平淡起来。我忙中偷闲驱车去父亲家里,没有提前给他打电话。今天是周末,他平日里也几乎处在半退休的状态,拱手当起了闲人,这样糟糕的天气估计只能窝在家里。
我没有估错,父亲确实在家,但继母却不在。看到按门铃的人是我,父亲很意外,意外到忘记了让我进去。自从他再婚,我就没有这样主动登门拜访过。
我主动推开门进了客厅,环顾我曾经生活过17年的家,除了满眼的陌生,找不到一丝过去的痕迹。屋子里新的女主人品味惊人,四处摆放得满满登登的,到处闪闪发光,晃花了我的眼睛。
我好不容易在角落里找了个凳子,坐下来问父亲在忙什么,他指着客厅桌几上的盆载说正在修剪。这习惯大概是婚后新培养的吧,一个老人常有的爱好,我记得他以前只修剪鼻毛。
对我的意外来访,他有些惴惴不安。可想而知,我们平日里疏远已不象父女,偶而通个电话也是客客气气的,这种登门造访通常都没有好事。
“你的破网站结束了吗?”他迟疑地问。
我爽快极了,“没有,不过您不用担心,资金问题解决了。”父亲有点意外地“哦”了一声。
“我出来办事,顺道送东西给你的。”我从包里掏出一张表格递给了他。顺道
父亲接过表格,看了一眼,疑惑地看着我:“交际舞培训班?我还需要培训吗?”父亲在交际舞方面很有天赋,快三慢四,探戈恰恰,无所不精。他曾代表单位参加过全国比赛,还得过名次。
不过那是他年轻时候的事情。在交际舞第一次大流行的年代里,他的这个业余爱好,为追女孩子大行方便之门。
那时候我还小,晚上没人看着,有时候被心痒难耐的父亲带到舞厅里玩。我当然只有看着的份儿,看着父亲舞场中的潇洒姿态,十分地喜欢。想着长大了,也要找一个那样潇洒,那样会跳舞的男朋友。
等我长大,已经不流行交际舞。年轻人都去蹦迪,挤在灯光昏乱的封闭空间里,听着震耳欲聩的音乐,象猴子一样蹦达着。谁抖的象抽筋一样,谁就是舞林高手,所以我儿时关于男友的梦想也就随之破灭了。
“爸爸,你看清楚,这是交际舞培训班的教练报名单,反正每周只是抽出两晚时间,我觉得你挺合适。”我态度很淡然,似乎就是路边发现了一张表,我顺手拿了过来。
父亲没提防我,只细细看着表格和招收条件。仍算得上漂亮的眼睛,露出向往之色说:“好多年没跳了,我能行吗?”
“当然,爸爸你一直是我心目中最想选择的舞伴,虽然我不会跳舞。”我表现的很乖。
父亲笑着拍拍我的头,说:“还是不行,我都长肚子了。”
我环顾四周,佯做寻找,说:“肚子?你的肚子在哪里呢?”父亲哈哈大笑,说:“淼淼,你跟小时候一样可爱。”
我揽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说:“爸爸,去吧,那里有很多美女呢。”
他摇摇头,眼神有些遥想当年的失落,“现面都不流行交际舞,哪里还会有美女?”
“渐渐会再流行,潮流的东西就是这样子,沉寂一段时间就会卷土重来。”我顿了顿,慢条斯理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一语成谶,若干年后我女儿出生,培训拉丁舞的费用,已经涨到数千元。
姜还是老的辣,父亲诧异地看着我,大概品出我话中有话。
“好吧,我去试试。”他郑重地收好表格,“你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晚饭?”
“她呢?”我在父亲面前,从来只有这一个称呼。
父亲淡淡地说:“最近她神出鬼没,我也没问。”父亲的这种表情我很喜欢,举重若轻,这才是男儿本色。
我想了想,说:“算了,我先走了。她要是回来,还觉得尴尬。”主要我不想给她留下那种打报告的印象,那不正好遂她心意了。
我跟父亲道别,刚走出住宅楼,看到继母从停着的车里走下来。不会这么巧,可能她看到我的车,刻意在车里等我。
她毫不惊讶地问:“告诉他了?”我觉得我以前真是小看了她,我都有些佩服她了。从昨天到今天,她面对我,都是宛如清风拂过,没一丝烟火气。
我微微摇头,平静地说:“没有。”
她略微有点错愕,说:“为什么不说?”
“给他说什么?要说也得找你呀!”我心中有气,所以顿了顿,嘴皮子上不再留情,“我最近正忙,还在犹豫什么时间找你,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就今天吧!”
继母轻蔑地一笑:“要么你就告诉他。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我这一次深切地感受了继母的厉害,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善茬儿。我也无害地笑了笑,说:“看样子你对我是不太了解呢!我若说要和你谈谈,你觉得你可以拒绝吗?要么我去找杨伟业谈谈,如果你同意的话。”
继母脸上那种可恨的淡然终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愤怒,愤怒割裂了她的美丽,显出一种别样的狰狞。“姚淼,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你这是威胁我了?”
“这算哪门子的威胁?你又根本不在意。不过,如果你认为是,我也不好反驳你,不管怎样,你还算是我的长辈呢!”我邪恶的小宇宙爆发,说话很有几分像电视上的女流氓。
“相比你对我爸做出的那些龌龊事儿,我觉得你还真没资格说我什么。至于我是个怎样的人,与你更没半毛钱的关系。”我不得不竖起大衣的领子,抵挡蚀骨的寒风。
“不过你不用防着我,我对你非常友好,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你尽管相信我。我们就在百子湾那家上岛咖啡见面,我先去一步,外面太冷受不了。”说完,我不屑地扬扬头,穿过她身侧,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这事儿过后睿云埋怨我,假如我的继母此刻恶向胆边生,给那个奸夫打个电话。等我从上岛咖啡出来时,直接给我制造个车祸,你觉得有地方卖后悔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