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安城,客栈内。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只见一鹅黄短衫少女愤愤不平道:“就这么打完人就走了,不行,我要去找他们算账!”正是太玄门丹鼎一脉宁素素。
“胡闹!”只听冷玉蝉斥道一声,宁素素顿时像蔫了的花儿一样,拽着卓如是的衣袖,委屈道:“师兄…”
卓如是说道:“还是听听师叔怎么说吧”,顿时,三人将目光都看向躺在床上的谷梁正,只见谷梁正微微摇了摇头。
三人见此,表现各不相同:冷玉蝉神色依旧,卓如是暗自叹息,那宁素素却是朝着谷梁正做了个鬼脸。
……
要说这四人,谷梁正与冷玉蝉年纪相仿,卓如是年长二人几岁,宁素素最小。
卓如是乃太玄门掌门云淞的入室弟子,是谷梁正的同脉师侄,因天资特殊自幼闭关修行,近些年才下山历练;年少时虽然跟谷梁正同居于太玄峰,却不甚相熟,只在祭祀或者典礼上才能偶尔见面,倒是也晓得谷梁正不能修行玄灵之术的事。
东胜神州这些年并不太平,妖邪活动越来越频繁,这宁素素本是小家碧玉俏千金,三年前家门横遭不幸,举家都为妖邪所害,幸被太玄弟子救回山门,丹鼎一脉沁心见她孤苦,便收为弟子,成了冷玉蝉的师妹,只是宁素素天赋平平,入门三年,堪堪掌握基本的玄灵之术。这孩子本就命途悲苦,沁心怕她久居山门丧了生志,所以这次才让冷玉蝉带着她一并下山历练。
这次下山历练大约一年,为的是十年一届的玄灵会武做准备。正道门派也为了争个风头,在对弟子的栽培上也煞费苦心。
玄灵会武乃东胜神州正道盛会,旨在让年轻一辈相互熟识,会武中资质优秀者也会脱颖而出,得到师门赏识,未来更有可能成为各自门派的庭柱。
说起历练,各门各派都有,上至掌门,下至新晋弟子,或为修行、进阶,或为灵宝、丹符,都会外出历练,只是这历练时间却是长短不一,少则月余,多则年许,更有几十年不归山门者,修仙历练,习以为常。
……
这次历练旨在为玄灵会武,所以云淞事先告诫众弟子只在太玄山附近活动,若遇妖邪量力而为,不可贪图异宝而深入荒野之地。
太玄门一门三脉,灵宝、丹鼎、符箓,冷玉蝉一行与卓如是一行前后下山,本不在一起,不久前冷玉蝉一行发现涎灵草,却被异兽纠缠住,情况危急,幸亏卓如是及时赶到,两方人马合力击退异兽,为防回途生变,便一起回山。
尔后便有了之前一遭,宁素素路见不平,误打误撞救了自己的师叔谷梁正,这会几人正在叙旧,宁素素上山时,谷梁正早已下山,所以这会众人聊天,她却插不上嘴,只是不时的提醒众人,她才是救下自己师叔的功臣。
“真不知道,你下山之后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还弄丢了书信和族谱,”冷玉蝉说道:“我还问过师公,师公说乐清师叔一直把你送到饶安城才回山的。”
谷梁正虽不知道,但听闻乐清师兄暗中保护自己下山之事,心头暖暖的,身上的伤似乎都不那么痛了。
“哼,那群圣哲门的家伙,自己没本事抓住妖怪,却来拿小师叔出气,活该他们没抓住。”却是宁素素在一旁愤愤不平道。
冷玉蝉看到卓如是一直在低头深思,问道:“师兄在想什么呢?”
“根据师叔刚才的描述,我觉得,那只狐妖,应该不是渡启智劫失败。”卓如是一脸严肃的说道。
“启智劫?”宁素素诧异道:“师兄,什么是启智劫啊?”
“额…”卓如是看看众人,徐徐说道:“灵兽类,若想修道,必先经启智而化形;灵兽本不在道源之列,极少数因奇遇能启发灵智,渡这启智劫,渡过之后便开玄脉,可自身修行;修行至顶,会化为人形,这时便要渡化形劫,渡过之后便开灵脉,可感悟天地灵气,至此玄灵二脉尽开,方入道源,可像我辈一样,修仙问道。”
“那师兄说这狐妖不是渡启智劫失败?”冷玉蝉问道。
“根据师叔的描述,这妖狐应该是渡化形劫失败。若是渡启智劫失败,不大可能在圣哲修五常的手下逃脱。”
“这么说那狐妖要变成人啦?”宁素素接道:“变成人会是什么样呢?”
“我没亲眼见过,只是门内典籍里有记载,说这妖狐类天生媚骨,化为人形也是男俊女俏,擅魅惑之术。”
听闻此言,却见宁素素一脸坏笑的看着谷梁正,冷玉蝉也似笑非笑的看着谷梁正,谷梁正赶紧抬起手比划道:“我救它时,它就这么点,这么点的一只小狐狸,毛都烧掉了好多…”听闻此言,冷玉蝉和宁素素同时笑了起来。
“不管如何,此事都应该尽快禀告山门。”卓如是郑重道。
“师兄不会是惦记上那狐妖了吧?”宁素素戏谑道:“我好想学灵宝一脉的通灵之术哦!”
“师妹误会了,”卓如是说道:“狐妖渡化形劫,修为肯定不低,近些年妖邪活动频繁,早些禀告山门,也好做个防备。这次玄灵会武地点在咱们太玄门,师傅为此事劳心劳力,可不能出任何的纰漏。”
说着,几人眼光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谷梁正。
……
“咳咳,”只听谷梁正干咳了两声,慢慢说道:“你们早些回山吧,我没事的。”
“师叔不跟我们一起回山吗?”宁素素疑惑道。
“不了,”谷梁正说道:“我…我还要做生意。”
“修道之事,殊途同归,师叔心系凡尘,也是历练。”卓如是说道。
“师兄你怎么这么说话呢?”宁素素说道:“师叔都受这么重的伤了,历练也要讲究量力而行,不是吗?”后面半句,却是搬出了掌门人的口气。
“额…”卓如是顿时哑口,瞥眼看向冷玉蝉,却见她依旧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还是不回去了,这伤养几天就好了。”谷梁正说道:“师傅,师傅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我想写封书信给他。”
此言过后,屋内竟是一片沉寂,宁素素一脸茫然,说道:“好啊,我去给师叔要笔墨去。”刚转身要出门,却被卓如是拉住了。
卓如是郑重执礼,缓缓道:“禀师叔,师公五年前已于太玄峰仙逝,已安葬在太玄峰后山。”
五年前!谷梁正听闻此言犹如晴天霹雳直贯灵海,整个世界瞬间变为黑白色,脑海中空茫一片,浑噩不知。
……
五年前,五年前自己刚下太玄山。
五年前,五年前最后看师傅一眼。
五年前,五年前师傅不是真的想让他下山…
谷梁正就这么呆坐着,不时发出轻笑,眼眶中噙满泪水,脑海中,无数的场景一一重现。
师傅收养自己回山,生活中亦父亦母,教自己读书写字,代自己抵御阳极发错的痛苦,终极此生,鸿恩难报…
不知何时,冷玉蝉已经握着自己的手,谷梁正再也忍不住,渐渐的哭出声来…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又变得寂静一片。
“我想去拜祭一下师傅。”谷梁正开口打破了寂静。
冷玉蝉看着谷梁正红通通的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待你伤好,我们便去。”她自幼在山上和谷梁正一起长大,知道她这师叔从不开口求人,今日开口,必定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太玄峰山高峰险,凡人止步,雇佣马车亦是徒劳。卓如是、冷玉蝉皆可御剑飞行,只是谷梁正如今伤重,承不住那罡烈之风。
谷梁正听到肯定的答复后,把被子向上拉了拉,蒙住了自己,冷玉蝉见此,便离开床沿,走出了屋子。卓如是宁素素二人见此,也相继走出了屋子…
……
后有诗曰:“落难襁褓承天恩,十二寒暑学做人;春晖难报春已晚,子夜落寞最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