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梁正性格内向,与陌生女子独处一室,连人家来路都还未问清,这会儿身体微觉倦怠,只道明日便要赶路去永泰城,今夜之事便不再细究,于是将身体向后靠了一下,想要睡去。
忽然,门口传来“啪”的一声,一阵凉风灌入屋中,谷梁正头脑顿时清醒过来,赶忙起身,借着屋外雷光才看清,原来是大风把抵门的板凳给吹倒了,心中暗暗道苦,只得悄悄起身找到烛台,点燃之后靠墙放置以防被风吹灭,环视屋中找寻其他抵门之物。
侧目之时,赫然看到屋内的木墙上插着一根扁担,顿时心中一阵后怕,回想刚才,若是这一扁担砸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自己及时收住了手,才不至于铸成大祸。移步来到木墙边,双手灌足力气想把扁担取出来,那扁担却纹丝不动,顿时心中一阵苦笑:谷梁正啊谷梁正,降妖除魔你做不来,连一根小小的扁担都收拾不了,难怪别人看轻你。又想到自己是太玄弟子,顿时心中涌起豪气,用脚撑着墙,双手使劲将那扁担向外拽,只听“啪”的一声,谷梁正趔趄退了五六步,慌忙用扁担撑住身体,这才看到不光扁担被取下来了,连同墙上的木板都折下来一块,屋门还未抵住,墙上又破了个口子。
“噗嗤”,只听床上传来女子笑声。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谷梁正对着床上说道,接着烛光,依稀辨出一长发女子穿着自己的里衣卧在床上,正是盈月。
“没事,雨声太大,我也睡不着。”
谷梁正放下扁担,看到屋内另一边放着装有碗筷的竹筐,寻思可以用此物来抵门,便过去提起竹筐放到屋门后,连同板凳一起放在门后,还是留下两鞋的宽度。
“今夜雨大,只怕那小狐狸不回来了。”盈月轻声道。
谷梁正闻言愕然,以往也有雨天,却不曾见它跑出去过,只怕今夜小狐狸是真的不会回来了,想到明日便要去永泰城,又要变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心中已然有些失落,不禁黯然道:“明日我便要远行,想来是见不到小狐狸了。”
“恩公将要远行?”
“嗯。”谷梁正应道,脑海中忽然想起初见盈月时那隐约的酮体,顿时脸上一燥,开口道“对了,不知姑娘何以沦落到这荒山野岭?”
“我…我被贼人虏劫,趁雨夜自己逃了出来,不知如何来到此处。”盈月说道。
谷梁正心中顿时豁然,这些年东胜神州妖邪作乱,凡间也不太平,想来盈月姑娘定是刚刚逃出魔爪,惊神未定,便问道:“姑娘家住何处?我明日可先送姑娘回去,再去赶路。”
“很远…”盈月悠悠道。
谷梁正一拍脑袋,暗道自己怎么这么傻:名节之事自古为女儿家所珍重,自己若是送人家回去,定会损人家清名,慌忙说道:“这木屋虽陋,但还可遮风挡雨,床头那边有些针线布料,竹筐之中还有些面食,姑娘可住上几日;下山之后沿着官道一直向西走便是饶安城,姑娘可去城中寻路。”
“多谢恩公,不知恩公将要行往何处?”
“永泰城。”
“永泰城,永泰城…”盈月开口道:“盈月也正要去永泰城,路途凶险,还望恩公不弃。”
“姑娘也要去永泰城?哦,我知道了”心中恍悟道盈月或许家住永泰城,谷梁正憨笑道:“到了永泰城我们便分开走。”
“多谢恩公。”
“盈月姑娘不用如此拘礼,叫我谷梁正便可,”谷梁正挠了挠头:“我在山下卖面,他们都叫我面郎,你若是喜欢,也可以这么叫。”
却见那昏暗之中的盈月摇了摇头。
谷梁正这会已将那扁担弄破之处堵好,开口道:“明日便要赶路,今日早点休息吧。”
“嗯。”
木屋之中灯火暗去,雨夜雷声不断,风声依旧,唯独山野间点缀着一丝祥和。
……
天微微亮谷梁正便醒来,伸个懒腰只觉浑身酸痛,看来这一夜睡的不是很舒服;睁眼望去,床上被褥整洁,空空如也,哪有她人?心中不禁疑惑道,莫非昨夜只是一场梦?
“恩公醒了?”门口传来女声。
谷梁正侧身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身着一人,螓首蛾眉,凤目樱唇,生的是面若桃花,粉黛天成,此刻挽着发髻,虽然身着粗布衣,但难掩风华仙姿,谷梁正不禁一呆,回想起昨夜过往,开口问道:“你是盈月姑娘?”
原来昨夜昏暗,谷梁正并未看清盈月容貌,今日见此女倾城容颜,心中难以置信。
“才几个时辰,恩公就不认得了。”盈月轻啐道。
谷梁正心中暗道:生的如此容颜,难怪会被贼子掳劫,只怕这永泰城一路也不太平了,心中却是暗中叫苦。
盈月见谷梁正面露难色,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带着面纱的斗笠戴在头上,说道:“恩公还能认出我吗?”
谷梁正笑道:“还是盈月姑娘想的周道。”心中道,看来这盈月姑娘也知道自己生得一副祸水容颜。
盈月摘下斗笠,揖礼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恩公以后叫我盈月便是。”说着,对谷梁正粲然一笑。
谷梁正只觉心中血气上涌,竟有些心神不宁,慌忙清了清脑,心中默念师傅传授的不知名的心法,这才冷静下来,细看之下,才发现盈月此刻面色苍白,全无血色,仿佛大病初愈一般。
“盈月,”谷梁正顿口道:“此行前往永泰城要走月余,旅途跋涉很是辛苦,我看你面色苍白,身体未必熬得住,想来你是刚刚逃出来,不如在此休息,你可写封书信,我帮你带到永泰城,好让家人前来接你。”
盈月螓首微摇,作揖道:“愿恩公不弃,携盈月一同前往。”
见盈月面色坚毅,谷梁正只得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快些准备出发吧。”
片刻之后,两人从山上木屋走出,自此一路西行而去。
……
太玄山上,一厢房之中不时传来交谈之声。
“宵小之辈这几日依旧在山上潜伏,看来并非冲着正儿而来。”
“山门之上,知道正儿异象就几人,看来太虚殿一事,另有其人。”
“不知师叔如何安排的师弟?”
“我已差他前去圣哲门,谷青衣见到无字符后便会安顿他。”
“就师弟一人?”
“嗯,”只见一八字胡道士负手说道:“多一人,便多一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