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小婢替你宽衣罢。”
所有事安排妥当,公子镜并没急着歇息,而是捧一卷书有一页没一页地翻,侍婢岚隐悄悄儿过来提醒他歇下,神情俏皮。
“今儿个还歇不了……”
“公子还有事?”
“是有人还有事。”
“那,小婢先行退下。”
岚隐见公子心中有事,便收起了准备戏谑公子的俏皮,小心地退出去了。
在东宫,每个女孩儿都可以跟公子这样玩儿,只要公子没什要紧之事,都会跟她们闹,不会因为她们的身份而疏离她们。
只是,公子不喜欢她们对他有其他的想法,谁都知道,公子心里有一个她。没遇见她之前,她是他心上的轮廓,遇见她之后,她已经是他的全部。
未来,她要他做什么人,他便是什么人。
只可惜,她并没给他定向。
他只是她无助时的想起!
他只是她回眸时的愧疚!
她们都小心地悄悄地替公子疗伤,但愿有她们,他不会过于寂寥。
“镜儿,回来也不来看看姨母?”
“是姨母来了?知道姨母挑剔,镜儿梳洗了才敢过去呢。”
“姨母更在意你回来就能想到姨母……”
说话间,明妃慕容圆已经款款来到跟前。慕容圆正是继王后慕容悦的嫡妹,慕容圆因有几分与元王后(追封的那位)肖似,近几年深得成王爱重。
亦因此,继王后与她早已渐渐疏离,甚至怨恨嫡妹抢她风头。偏偏这个嫡妹还满不在乎的要与她演绎姐妹情深,而慕容悦也得维护自己的形象,故此,二人的关系在外人眼里却是十分融洽的。
姐妹俩未曾共侍一夫时感情的确是相当融洽的,是有一次入宫与继王后相聚被成王误看成元王后的替身,这便提出了要纳她为妃。
继王后纵有万般不肯,亦亲自持办妹妹入宫事仪。慕容圆入宫后便得到成王独宠,三年间旦下王子公主各一,成王大喜过望差点把继后的宝座都奉上给她。慕容圆早有觊觎王后宝座之意,可惜她与继王后是嫡亲姐妹,加上长公子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她不敢冒险,也就忍下了没跟成王吹枕边风。
“听闻姨母与元王后肖似,今日镜儿仔细一看,果然风姿超卓,难怪父王会一直盛宠姨母。”
“你这孩子,戏谑姨母的话你也要跟着学?”
慕容圆显然有些许不安,纵然别人都悄悄议论,但长公子从没跟她提过,今日提起必有其因。
“姨母今日来是……”
“听闻你与姐姐闹翻了,还口出狂言,可有此事?”
既然已经了然,长公子扶慕容圆坐好,自己也在旁陪坐着,神情清淡。
“你这孩子,姐姐就你这么个孩子了,你这样儿闹,让她在这深宫里怎么活?”
明妃见长公子不语,淡淡的神态,并未打算要说点什么的意思,便接着道。
“这深宫中也就姨母会关心我母后了,有姨母做倚仗,镜儿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长公子终于微微抬眸,他深远得近乎神秘的眸子里闪过几点耀眼的光,好比漆黑夜幕下忽然就亮起了几颗璨亮的星。就好似,明妃的话点亮了他无限的希望。
“这孩子说的那里话?你母后是姨母嫡亲的姐,姨母怎么会不惦念着的?要说倚仗,倒是姨母一直在倚仗着姐姐呢。”
明妃就这样,无论在哪,她都能一口一个姐姐的诠释着她们的姐妹情深。长公子似乎很满意她的周到与温情,长眉下眸子里的光辉更显得广袤深远。
“姨母真的让镜儿自觉汗颜,比起父王,估计姨母也一定更会偏爱我母后多些,毕竟姨母与母后乃是嫡亲的一母同胎。”
长公子不动声色地看着明妃的脸,看她听见这话又会作何感想。有的人就像是雾里的花,炫美中让人生出无限想象,却终是钟情的痴人才会如此执迷这种炫美。
他虽也是雾里看花人,而他看的花不是她,在她面前他自不是那老眼昏花之人了。
“镜儿,几年不见,你变了……。”
明妃心中有鬼,自感觉得出话中的突兀,身处这深宫多年,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中谁还记得有血浓于水的亲情,纵然至亲,亦已逃不开利弊的权衡之争。
长公子看似温文尔雅毫无心机,实则他的整人手腕早在未出走之前就已让人闻之不寒而栗。但愿一切只是错觉,他不会精明到连她都要怀疑,而且一念中的这等神奇。
“姨母,父王的病是被人动了手脚的,姨母可知?姨母这几年侍奉父王身侧,可有觉着哪里不对了?”
明妃心里的小九九已经转了九曲十三弯,而长公子还是只淡淡地盯着手中的茶,眼内的光芒浓了又淡,淡了又浓,好像所有的变动都与这茶有关,与明妃无尤。
“姨母算是听出来了,长公子,你是怀疑本宫?”
明妃得宠这几年,早已习惯了宫中女主的威仪,这便忘了她如今是站在长公子的东宫,而不是随便哪个妃子跟前。她站起身的气势凛凛逼人,笔直的腰板孔武有力,像极了已有王后的气势在撑着她那腰板。犀利的凤眸对上长公子淡淡的瞳眸,好比锋利的刀子直插进他的瞳仁,要剜掉他的眼珠子。
“姨母这又是哪一出?镜儿是长公子,父王出事镜儿不应该过问么?姨母这反应会让人误会哪!”
长公子依旧淡淡的,淡淡的抬眼略过窗外的绿树花影,他院中的花开得总让人感觉得到一度度惊喜,没有任何规律,谁也想不出,这一株过后,下一株会开在哪一蓬绿荫之中,又会以什么姿态出现。
就像他,谁又懂得,一个如此傻痴的翩翩公子爷,竟也有翻覆朝野把弄风云的手腕?
“你……你……,就认定是本宫了么?本宫要见大王,让本宫见大王。这些年来,本宫白疼你了……”
明妃感觉得到,长公子淡淡的眼幕底下,已有杀机渐现。他要杀她,易如反掌,她得回宫。
“姨母,来不及了。那个祸根,镜儿已经帮你除掉了。”
外面,走进来一个跟眼前这个长公子如出一辙的白衣男子,应该说,这个才是真正的大成国长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