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妃是住在内廷北边儿的红鸾宫的,红玉听了定婕妤的话一溜儿小跑的往红鸾宫里去回了话,便被菀妃打发着人送了出来,她在宫里的时候不敢随处乱看,只是记得临走的时候她抬起头往上头瞧了一眼,菀妃的那个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呢。
红玉才被人送出了红鸾宫,菀妃就口气不善的叫了大丫头云香近前,沉着脸冷着声音呵斥她:“前头是你说慕言那个蹄子成不了事儿的!如今你又要怎么说!”
云香也是心中一颤,她怎么知道那个看起来天真烂漫的小公主会说出这般话语来,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恃宠生娇吗?也不顾皇上怪罪她,估摸着是算准了皇上喜欢她,不会责罚她。她不管怎么着都不打紧,可是何苦把这样的话传到外面来,这回可好了,惹恼了自家主子这么个太岁,倒霉的却还是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
“娘娘你别生气啊,”她缩缩脖子上前了一步劝着菀妃,心里头却很是底气不足,生怕一句话说的不合菀妃心意,自己这条小命就要这么交代了,“她恃宠生娇,才是娘娘您的机会来了呢。”
菀妃面色仍旧不太好看,看也不看云香一句,冷哼一声:“这话又是怎么说?你这个蹄子,黑的白的都是你说,今儿个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本宫定然不轻饶了你。”
云香更是因此在心中更把慕言痛骂了一番,她顿了一顿,干脆就跪身在地,又拖着膝盖往前行了两步,跪在菀妃的脚边儿,把小脸儿一抬看着菀妃:“她恃宠生娇,等回头时间长了,皇上心里必定是要厌烦的。您想啊,皇上最不待见的就是仗着宠爱拿架子的人,何况她是奔月送来的公主,处事儿要是每个分寸,皇上大约也不会容得下她,”她战战兢兢的还要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说完了这一番话抬头看看菀妃,果然瞧见她的脸色略微好看了那么些许,心里才稍稍的松一口气,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可不正是您表一表贤良淑德的时候?您瞧瞧这内宫,同您平起平坐的也不过就是言妃和康妃两个,如今康妃已经是不中用了,等到言妃也遭到皇上厌弃,这后位,您还怕皇上许给别人去不成?”
菀妃这才恍然大悟,是啊,她这是生的哪门子的气呢。慕言她恃宠生娇才好呢,等回头惹得皇上看她不顺眼,最好一怒之下发落了她,连带着太后主子都不待见她,这才最好呢。云香的话一点儿也不错,这内宫之中若是没了言妃,凭着康妃那个懦弱的性儿难不成还能一步登天吗?到了那个时候,除了自己以外,又还有谁能担当得起皇后之位呢?
她想到了这里倏尔在脸上打上个笑,一低头去扶着云香起身,一边儿还同她说道:“好丫头,本宫差点冤枉了你,叫你受委屈了。”
云香一边儿摇头一边儿说不敢,丝毫不敢把自己心里的苦表露出来半分。菀妃思前想后的终于是打发了云香上小厨房去吩咐人熬上一锅梅蕊杏仁儿粥,自个儿吩咐人铺开笔墨,净手之后竟然是在案前抄写上了一本《法华经》。她才将这一番动作都安排好了,又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打发了身边儿一个二等丫头上内务府去取回些彩线来,至于是要做什么,却只字不提。
大约到了这天将近晚膳的时候,菀妃将《法华经》抄录了一两章的内容,小厨房那边儿的杏仁儿粥也已经熬好,她叫云香取了个红檀净面儿的八宝锦盒,一层放粥一层发手抄书本,带着丫头们就往勤政殿去了。
冥月痕有个规矩,晚膳之前在勤政殿处理政事儿的时候是不许人前来打扰的,可是今儿个菀妃争宠心切,竟然把这个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等她领着人到了勤政殿门口的时候,总管太监上前了几步把她拦在外头,行过礼之后就赔着笑对她说:“好娘娘,万岁爷的规矩您不是不知道,您这会子来,可不是为难奴才吗?这可叫奴才怎么进去回话呢。”
菀妃乘兴而来却不想叫人当头一棒打下来,登时整个人都愣了愣,她竟然把这个事儿给忘记了,这会子要是敢在勤政殿外闹起来,什么贤良淑德她可都表不成了!想到了这里,菀妃狠了狠心,把手里的锦盒交给了总管太监:“大总管不必怕,皇上的规矩本宫哪里敢忘,就是惦记着皇上龙体是否安康,恐怕他操心政务顾不上进些东西,特意熬了粥送来,这盒子里还有本本宫手抄的《法华经》,搁在皇上身边儿,权当是本宫一点儿心意,求佛祖更加庇佑。您把东西送进去就是了,替本宫给皇上请个安,本宫就不进去了。”
总管太监一口一个是的应承下来,悄悄地把鬓边冒出来的冷汗擦了一把,伸手接过云香手里的那个锦盒。菀妃见如此,便领着人转身离开了。
照着菀妃心中所想,这天晚膳时候即便冥月痕不是到她这里进膳,也是该点她侍寝的。男人嘛,谁也挡不住温柔贤惠的女人献殷勤。可是她想错了,这天夜里不光是晚膳时候冥月痕没有出现在红鸾宫,就连侍寝都点的不是她,这样的情形叫菀妃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挫败,却又觉得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次不成就来两次,早晚冥月痕会为自己感动。
故而一连好些天,菀妃每天变着花样的给勤政殿送东西过去,可是这天她再来的时候,总管太监却愣了愣神儿,没去接她手里的锦盒,反倒是嗡哝着声音说了句:“娘娘还是别这个时候来了,昨儿个万岁爷已经不大高兴了,说娘娘每天这个时辰往勤政殿送东西,实在是不合规矩。”
菀妃心中一愣,已经恨得咬牙切齿,却还不能在面儿上表露出来,只是笑了笑有没同总管太监说话,提着锦盒就回宫去了。
她刚回到红鸾宫,云香便已经觉得今儿又要不好过,抢在菀妃前头开口说了话:“娘娘也不必不开心,前些时日送过去的东西,皇上不也没有给挡回来吗?”看着菀妃没有温度的眼神打量在自己的身上,云香突然有些害怕起来,赶紧把头垂了下去才敢继续说,“皇上既然说这个时辰过去不合规矩,那明儿个娘娘换个时辰过去,也就是了。一般皇上午睡后都是要在太极殿中练练字儿赏赏花的,您那个时候去太极殿,还怕皇上他不见您吗?”
云香嘟囔着为菀妃出谋划策,却不知道菀妃的心中已经是另有算计了,她当即吩咐云香道:“你去太医院,找院判胡大人,就说本宫跟他要写迷情的药物来,不许登记在册,也不许让外人知道。这点儿小事儿他如果办不好的话,这个院判他就不用做了。”
云香心中一惊,娘娘这是要对皇上下迷情药不成!菀妃看着她眸子里的震惊,拍一拍她肩头,不屑的笑了一声儿:“用不着怕成这个样子,本宫都不怕,你怕什么,还不快去。”
知道菀妃这是打定了主意,自己是多说无用,这才一点头往太医院去了。
等到了第二天午膳后,菀妃亲自上小厨房又熬上了一盅梨花粥来,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粥就熬好了,她又掐算着时间,也不带丫头,自己个儿提上食盒就往太极殿去了。
果然如云香所说,冥月痕身在太极殿中,听了小太监回禀菀妃娘娘求见的时候,也没好再拒绝她,便打发人迎着她入了内。冥月痕一见菀妃来,开口的时候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问了句:“你来做什么。”
菀妃略微愣了愣,将手中的食盒往桌案上一放,才行了个礼道:“皇上说臣妾去勤政殿不合规矩,可是臣妾又实在担心皇上龙体,只好这个时候到太极殿来求见皇上一面儿了,”说着又自顾自的起了身,上前几步打开食盒,将小碗取了出来往冥月痕跟前一放,“臣妾亲自煮的粥,皇上好歹给臣妾个脸面,尝一尝味道好不好。”
冥月痕并不疑有他,将手中的狼毫搁置一旁,取过银匙吃了几口,又心不在焉的夸了几句,便没有了后话。而菀妃就一直站在旁边儿也不退开,冥月痕一愣才要打发她退出去,却猛地觉得浑身燥热起来,菀妃一看这是药劲儿上来了,当下便把整个身子朝着冥月痕贴了过去,软声细语的在他耳边儿呵着气。
冥月痕此刻已经知道这事儿不对,可奈何药劲上来的实在是十分厉害,怀里的菀妃又是身软腰细的美人儿,自己不是柳下惠,当即就将菀妃打横抱了起来,一路往后头内室走去,自然是在软榻之上一番云雨。
而另一边,云香见菀妃没有从太极殿中出来,便知道这事儿是成了,一刻也不敢耽搁,依着菀妃临走前的吩咐一路往慕言的住处而去,及至门口的时候仍旧是被那个守门的小太监拦在了外头,她叫人往里头传了话,不多时那太监便又出来要她进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