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利用木雕再加上心理暗示,便会让自己成为木雕上的英雄?”那多想起木雕有正反两面,看着远去的端木烟道,“他这次是要化身鬼王,无敌的钟馗吗,那我们倒真不用怕了,赶紧抱端木大腿吧!”
“要聊天回家再聊!”影先生已经朝后门跑去,边跑边招呼那多林翡绯过去。
“等等。”林翡绯敲打着那多的手臂道,“放我下来。”
“你能走了?”那多关切的问道。
“可以了,放我下来。”
那多照做,将林翡绯放下,却见林翡绯若有所思,双脚刚接触到地面,便自顾自往楼梯口走去。
“喂,你也中邪了!”眼见林翡绯走远,那多大叫道,林翡绯并没有回头。
“别管她,我们走。”影先生朝着那多招手。
那多看看影先生,又望望林翡绯的背影,一边是对逃出升天的渴望,一边却是不能舍弃的同学情谊,他“唉”了一声痛苦地抓抓脑袋,然后追赶林翡绯而去。
“这两个小子!”影先生一拍大腿,也朝着那多追了上去。三人一路来到楼梯口的房门外,见林翡绯要推门进去,影先生一把抓住她手问道:“你要干什么!”
“那人或许不是端木烟。”林翡绯说道,然后甩开影先生的手,推开了房门。
三人进入房间,腐臭味再度冲进那多的鼻腔,简直要在鼻腔神经上堆积成固体,粘满嗅觉中枢。
“翡绯,没事咱们还是快点走吧……”那多捏起鼻子,门外猛然又轰隆一声响,好似是墙边的箱子又因为打斗倒塌了下来。
“再不走就真没机会了,你真以为端木烟能打得赢藏象?”影先生说道。
林翡绯置若罔闻,从那多那儿拿过打火机,让那多离自己近一些,然后壮了壮胆来到尸体旁点着打火机。火光亮起,林翡绯又从拎包中拿出一块手绢,拿在手上仔细地看着尸体。尽管有那多在旁边,仍看得她汗毛竖起,要是在平时就算给她再多好处她也不会那么干。
但此时,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弄清事实的真相。
林翡绯静静地看着尸体,尸身向左侧躺着,衣裤上打满补丁,他的头部已然变形,右臂奇特地弯曲着,血液早就凝结发黑。整具尸体腐烂严重,眼口鼻中有绿色分泌物,凝结成块,脑壳上裂缝丛生,顶部的位置破了一个拇指般的大洞,像是生前受到硬物击打一般。
“还记得女人是怎么说端木的么,右手废了连东西都举不起来。”林翡绯忽然说道,“但是刚才那个人却能很有力地用右手抓住我的小腿,倒是这具尸体,你们看……”林翡绯指指尸体那弯曲变形的右臂。
“这……他才是端木烟!”那多恍然大悟道,“那刚才那个人……”
“是他的跟班王六。”影先生也踱步到尸身前,半蹲着看着尸体道。
“嗯。”林翡绯吐出口气,镇定了一下精神,把手绢垫在手掌上,颤抖地、微微托起尸体的头部,众人惊奇的发现,死者后脑勺上也有着两个黑黑的窟窿,令人发指。
“生病而死脑袋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洞,分明就是他杀。”林翡绯胃里已然翻江倒海,她不忍再看,将尸体的脑袋重新平放在地上,把手绢盖在了尸体的面部。
“是谁杀了他?”那多看着尸体问道。
“还能有谁,只可能是王六。”林翡绯说。
“为什么呢?”那多不解道。
“当然是为了那个木雕。”影先生说。
“不不不,那女人是认识端木和王六的,她总不可能认错人吧?”那多摇头道。“别忘了女人说端木烟是留着胡子的,而王六是个干干净净的小白脸,很好分辨。”
林翡绯推测道:“很简单。王六在这间房间里杀了端木烟,替尸体剃去胡子,再换上端木烟的衣服,随后霸占端木烟的房间。在这一两个月里,他只需学端木烟蓄起胡子,这幢楼光线昏暗,女人根据胡子和衣服也就轻易地判断王六是端木烟了。”
“很有可能。”影先生表示赞同。
“所以藏象一开始来,应该是想打算用钱与王六做木雕的交易,但是王六误以为杀人的事情败露,所以慌张逃窜。”林翡绯笑道,“现在咱们走吧,出去就报警,这是一件凶杀案。”
“翡绯你就为了搞明白真相回来?”那多诧异了,“简直要害死人了。”
“我看没有机会报警了。”影先生忽然摇摇头,“有人要进来了。”
一声巨大的撞门声,一个男人在奔跑途中用肉身撞开了房间门,因为没有减速摔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脸上满是瘀伤,额头肿的老大,明显被揍得不轻,正是先前拿走木雕的王六。
房间里竟然没有人。
王六连滚带爬来到尸体身边,忽然如鱼得水般快活地笑了起来,躲在柜子里的林翡绯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没有什么事情比三个人挤在一个发霉的破衣柜还惨,而且三人中还有一个是胖子,衣橱门能关上已经是奇迹。林翡绯被挤在当中,感觉整个人似乎要陷入到那多肥厚的肉里。但是与死相比,这显然是能够容忍的。
衣柜上满是窟窿,众人从窟窿向外面看去,王六笑得更为夸张了,像是回到自己主场般自信满满。
“跑跑跑,以为自己是飞人刘翔?”
忽然有人高声说道,是牛塘。紧接着藏象三人大步进入房间,来势汹汹,为首的男人就是藏象成员口中的马湖老大,他盘着手臂,一副得罪他就完蛋的模样。他身边那微胖的男人牛塘从背后抽出一根遍体发黑的警棍,拍在手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对着马湖露出顺从恭敬的微笑。风海则是黑着脸,手抄一把发黑火钳,不知是从何得来。
“砰”地一声房门关紧,大战一触即发。
看来不用等警察来抓他,王六也是死路一条了。那多忖道,也为自己的处境担心起来,王六之后,自己会不会就是藏象下一个目标,希望藏象拿了木雕赶紧走。
“干掉他,抢英雄雕像!”马湖发话道,牛塘得令,如鹰犬般冲了出去。
“你们是找死!”
王六开口了,但是这声音遥远而诡异,阴阳难辨,仿佛来自地狱一般,根本不像是人应该发出的,倒像某种电子发生器模拟出的一样。
牛塘诧异地停下脚步。那多也被这奇特的声音吓得不轻,却见王六翻转着手中的木雕,将钟馗一面正对着自己。有徐徐阴风伴随着木雕翻转,在房间上空积聚,连衣橱里的重任也感受到了阴风的凌冽,更重要的是,这间房间根本没有窗户,房门也已合上,阴风却是哪里来的呢?
阴风越来越大,吹得那尸体左右摇晃,盖在死尸面部的手绢起伏不定。不,是尸体在吸收这阵阴风,它的体型也比之前扩张了一倍,就好像在水中泡过浮肿一样,脓水从腐败的肌肉间滑落。
明明在室内,那多却看到电闪雷鸣。尸体的毛发犹如活物,向上拉直如琴弦,就像有透明人在抽拔一般,整根整根地从体内拔出,带着根部的血肉残余物在天花板下汇拢。
“啵、啵、啵”的拔毛声此起彼伏,听得人肠胃翻滚,只几分钟之后那尸体便没人样,浑身遍布拔毛后的小孔,密密麻麻如皮肤上嵌入芝麻一般,看的人面皮发麻。
“啊!”牛塘手一松,警棍掉落在地,随即他也瘫倒在地上。
那多已然看呆,那人不再是王六,而是一个身着古装,手执龙渊剑吹胡瞪眼的大胡子,不是钟馗是谁。
钟馗双腿盘坐,漂浮在空中冲着微胖男子忽近忽远,吓得牛塘屎尿齐流,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瞪大眼向为首的男人求救。
马湖依然交互着双手,然而早已是白色发白、腿脚发软。那多、林翡绯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连影先生也是浑身发抖,手中的罗盘指针不听话地剧烈、不规则摆动起来。
难道影先生所说的不干净的事物,真的存在吗!那多忖道,他看到从尸体中拔出的毛发形成旋风,如龙卷漩涡一般围绕在尸体周围,眨眼功夫那尸体居然浮空直立,脸上的手绢也已滑落。
马湖终于不能支持,大叫一声倒在地上。
在尸体脸上手绢滑落的瞬间,那多居然发现尸体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
钟馗大喝一声,将那尸体一口吞下,那多竟感同身受,甚至感到整个身子扭曲破裂,就像被推入到绞肉机中一样痛不欲身。再看看那为首男子,终于口吐秽物,靠墙昏死过去。
那多浑身像被冰封住一样无法动弹,旁边的林翡绯早被吓得休克过去。影先生此时竟出奇冷静,伸手摸着衣橱后侧的木板,然后从林翡绯包中找出了电击器,“哒”的一声,有东西掉落在衣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