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来一个女孩子,语带惊喜:“你醒了?”她的日语发音不是很准确,非常生涩。
龙马怎么都觉得她很眼熟,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你是?”
女孩子倒不觉得奇怪,回答道:“我叫阡陌。”
龙马恍然:“就是那个中日交换学生?”
阡陌十分讶异:“你记得我?”她还以为如同他一样的少年,是怎么都不会记住她这样一个沉默的女孩子的名字的。
龙马下意识想要压低帽檐,忽然发现没有帽子,只好作罢:“因为名字比较特别,所以我记住了。”
阡陌点点头,表示明白,她伸手探了探他额间的温度,动作自然流畅:“好像还有一点温度。还是先休息一下吧。”不容分说按下他略略起来的身子,阡陌的眼神温柔而宁静,像是午后淡淡的奶茶一样的美好。
待他躺好之后,拉起被角,在脖颈的地方捻进去一点,龙马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你自己选择的呀!”阡陌淡淡道:“昨天我问你去哪里,你说回家,我说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你就说来我家。”
龙马一下子被噎住,昨天他好像真的是这么说的来着。
阡陌温柔笑道:“如果你想回家,我打电话给你的家人,叫她们接你回去。”
龙马道:“我家没人。”看着阡陌露出某种惊异的神色,他只好再度解释道:“我爸妈都在美国,要过两天才能回来,我表姐旅游去了。”
阡陌不由笑了出来:“好在昨天没有带你回家,不然你就惨了。”她歪了歪头:“想吃些什么么?”
“随便。”即使是生病还保持着他臭屁到极点的语气,让阡陌不由笑了出来。
她微笑道:“我是中国人,不会做日式的菜式,你就勉强吃一点吧。”
龙马应了一声,将视线落在了她的琴上。阡陌解释道:“我平常都是一个人在家,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就只好在家弹弹琴。”
“为什么?”龙马随口问道。
“因为我日语不是很好,在日本就人生地不熟的,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阡陌简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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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马用琥珀色的眼眸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孩子不同于日本的女孩,带着中国的特色,说不出来与日本女孩不同在哪里,但是他就是感觉到了不同,好像是中国古老的女子,带着温婉宁静的神色。
阡陌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偏了偏头,龙马收回视线,转而问道:“那是什么琴?”
“古琴。”阡陌指了指墙上:“还有一把琵琶和一支笛子。怎么,你有兴趣?”
龙马摇了摇头。
阡陌噗哧一笑:“想必你只是对网球有兴趣吧!”
越前“嗯”了一声,就沉默了下去,阡陌也没有再说话,对于越前这样的同学来说,对她这样的女孩子,说了这么多话,已经很难得了吧!毕竟他们不熟的。
阡陌走到梳妆镜面前,用一根银色的,很精致的簪子把一头如水的头发绾了起来,然后找出了一张CD,放了起来。
越前龙马虽然处于生病期,但是依然把手枕在了脑后,耳边传来音乐声,是一个女子淡淡的,极为温柔的声音。他听不懂歌词的意思,但是感觉调子极为温柔和多情。
外头好似还在下雨,哗啦啦的雨声。
当阡陌端着一碗羹走出来的时候,龙马忽然开口问道:“呐!那句歌词是什么意思?”
阡陌微微一愣,倾耳听了听,不由微笑道:“是一句很让人感动的歌词。越前或许应该记住,它翻译成日文就是,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龙马一怔,显然他这个年纪还是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直觉告诉他,是一句很美丽的诺言。
阡陌忽然望了望那个出神的少年,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小坂田和龙崎会那样喜欢他。干净,俊美,还有一点点拽拽和嚣张。但是他其实是臭屁到极点,也单纯到极点的孩子,只是单纯的追求他的梦想。
“吃东西吧!”阡陌微微俯下身子,藏起眼中的感动:“吃完之后再吃药,然后再睡一会儿。”
龙马选择保持沉默。
阡陌也不去勉强,走开了。
她站在落地窗面前,外头种了大量的芭蕉,她忽然想到了一句话: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
龙马看着那个自顾自念诗的女子,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望着她,看她一身白裙及地,头发高高挽起,神色宁静,手中捧了一杯茶,笑意清浅,淡淡的光线却衬得她恍若仙子。
他就那样目不转睛看着她,忽然觉得心平气和,睡意袭来,慢慢又睡了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似乎已经是黄昏了,光线有些暗,可以看得见四周,但是却又不刺眼,他看着逆光的阡陌双手各执一支毛笔,在宣纸上写字,
看到他醒了,阡陌唇瓣弯起,笑得很好看:“醒了?”她依然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似乎已经退烧了。”
“嗯。”这次他应了一声,直起身子,发现身子有些粘腻,想来是因为下午出了一身汗,所以退烧了。
阡陌好似知道他的想法,指了指浴室:“不介意的话,请用。”
“ありガとう(谢谢)。”他琥珀色的眼眸明亮异常,似乎整个天地的光彩都汇聚到了他的眸子里。阡陌微微呆了呆,找出一件对她而言最大的衣服:“我的衣服,你凑合着先穿,可能有点小。”
龙马点点头,又见阡陌拿出干净的毛巾递给他。他不由再次道:“这次真的谢谢你。”
“不必客气。”阡陌笑得云清风淡,但是自己却很清楚,她绝对是一时神经错乱,所以才会帮助他的,绝对是如此。
浴室里是很干净的,只有一些常用的东西,镜子,浴池,和,女式的……,脸微微一红,立刻转开视线。
外头的阡陌似乎即刻想到了什么,华丽丽囧了。她的东西,好像,貌似,可能,真的,还放在里面。
他没有看见,他没有看见,他没有看见。阡陌自我催眠一下,他真的没有看见。
至于某人出来的时候白玉般的脸庞上的淡淡的红晕,就被认为是水汽太热了之类的问题。
吃饭的时候,沉默。
越前龙马是因为和她不熟,所以懒得开口,而阡陌是因为喜欢沉默,和内向没有关系,她发飙的时候就比较撼人。而且她日语不是很好,所以尽量避免开口。
放着音乐,还是中文的歌,某人听了半晌,只好再次开口求助:“歌词什么意思?”
阡陌只好再次解释:“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的爬在沙滩上数着浪花一朵朵
你不要害怕你不会寂寞我会一直陪在你的左右让你乐悠悠日子一天一天过我们会慢慢长大我不管你懂不懂我在唱什么我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爱上我因为我觉得我真的很不错时光匆匆匆匆流走也也也不会回头美女变成老太婆哎呀那那那个时候我我我我也也已经是个糟老头我们一起手牵手。”
龙马想了半天,冒出来一句:“和那句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是不是差不多?”
阡陌咬了咬筷子,点点头:“差不多吧!其实,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变老,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龙马想到自己家的臭老头,慢慢变老,么?
他又快速沉默了下去。阡陌想了想,还是换了一张CD,放了一首钢琴曲。
“梦中的婚礼?”龙马抬起头有些惊愕。
“是。”阡陌侧侧头,很娇俏的样子:“是不是很浪漫?”
龙马答道:“MADAMADADANE。”阡陌笑了起来:“你才MADAMADAD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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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似乎又猛烈了起来。阡陌站在窗前出神:“雨很大啊。”尾音带着淡淡的叹息,回过头,却看到龙马坐在那里出神。
阡陌忽然很好奇某个出名人物的感情生活,有句话说得好,八卦是女人的天性,纵使安静如她,有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好奇一些事情。但是想了一下,她还是决定保持沉默,和某只不熟,还是不要贸贸然问人家这一类的问题好了。
然后又是静谧。
阡陌有些好笑,似乎她和某个人之间已经朝夕相对了一整天,但是说的话没有几句。龙马反着一本有着中文和日文的诗词书,看得很入神,叫阡陌十分惊讶。
她坐到他面前,对他说道:“这里翻译的不是很好,中国古代诗词的魅力都被掩盖了。”
龙马抬了抬他明亮的眸子,语气依然拽的要死:“那么,你教我中文吧?”
阡陌有些惊愕:“教你中文?”
龙马答道:“是,作为报答,我教你日文吧,你的日文实在是MADAMADADANE。”
阡陌想了想,点了点头。
教中文,那就先从拼音教起,结果阡陌证实了某一点,有的人,真的就是上帝的宠儿,网球的天赋惊人就算了,偏偏智商也是相当高。
没过多久,某人就会用拼音念字了。
当然代价就是阡陌无意间看到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00了。
她在心里哀叹了一声:“龙马,你该吃药睡觉了。”语气温柔,而且称呼不知不觉从越前变为了龙马。
龙马伸了伸懒腰,半搭着一只眸子,睡意袭来,看来是药发挥作用了,他迷迷糊糊睡着前对阡陌说:“明天天气应该会放晴,记得早上10:00之前叫我,有比赛。”
阡陌有些诧异,不由暗自庆幸,好在她是带他去了医院,不然恐怕会误了比赛。
虽然烧已经退去,但是要防止反弹,所以龙马晚上吃的药还是加了一些安眠的药物在。他睡得很深,只觉得被褥很软,也比平时暖和,还有,卡鲁宾什么时候变得有些奇怪。他不由收紧了手臂,喃喃道:“卡鲁宾,不要动。”然后怀里的人就瞬间温顺了下来,安安静静靠在了他的胸口。
“龙马。”梦境里似乎有人在叫他。“龙马。”又重复了一遍。他还是没有理会。
“越前龙马!”声音提高了一点,他终于不情愿睁开了眼睛。却看到眼前有一双很漂亮的黑色眼睛,带着无奈的笑容。
“嗯?”他终于清醒了一点。
“现在是9:30。”阡陌对着他很无奈的笑:“你不是说要比赛么?”
“啊!”某人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却看到阡陌因为他过于用力,半个身子落了空,龙马一伸手将她捞了回来。阡陌支着身子,揉了揉被弄痛了的手臂,不由抱怨道:“越前龙马,你对卡鲁宾爱得过头了吧?”
龙马这才有些反应过来:“难道说,昨天我抱的是你?”反应过来才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
阡陌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无奈的笑了:“不要紧。”你抱了抱了,难道让你负责不成?
“快点去梳洗吧!不是还有比赛么?”阡陌起身探了探他的额头,阳光从窗户里撒进来,他和她的衣袂逆着光,宁静而美好。
龙马拿起网球袋,看着准备收拾的阡陌忽然问道:“去看比赛么?”
阡陌微微一愣,有些心动,但随即便苦笑道:“我不认识路,怕去了回来麻烦,而且,我和你们网球部的人不熟,贸然去会不好。”
龙马嘴角微挑,勾出一抹笑容:“我会送你回来,还有,你认识我,不就够了?”虽然语气还是很拽很嚣张,但是阡陌一下子被感动了,她点点头,说:“好。”
大石在门口来回走动:“越前又迟到了。”桃城打趣道:“怎么,他这次是不是送孕妇去医院呐?”堀尾忽然叫道:“来了。”
果然是他,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清丽的女孩子,短到齐膝的短袖旗袍,绣了美丽的花朵,带了帽子,穿了一双精致非常的凉鞋,就这样匆匆而来。
龙马还转头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阡陌有些无奈白了他一眼:“没事。”
手冢冷冷道:“越前,你又迟到了。”
龙马压了压帽檐,低声道:“抱歉。”
大石打圆场道:“快进去,马上要比赛了。”
绿色的铁栏,明媚的阳光,阡陌伸手挡了挡刺眼的光,口中喃喃道:“看来出来一次的决定是正确的。”
龙马在她身侧,显然是听到她的自语,不由笑道:“你应该常常出来。”
阡陌冲他嫣然而笑:“你说得对。”
“喂,你是谁?”朋香拉着樱乃气冲冲过来了。
阡陌先是一愣,然后微微一笑,如同透明的涟漪在水波上缓缓荡漾开:“龙崎,小坂田。”
龙崎樱乃微微一怔,然后就有些不确定的问:“你是,阡陌么?”
阡陌微微颔首,秀发从肩上一点一点滑了下来,落在了胸前:“我很高兴,你能够记得我的名字。”
樱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其实,她记住了阡陌的名字,纯属是因为阡陌的沉默,她是内向腼腆的女孩子,很少大声说话,对于同样沉默的阡陌,自然就多了一份关注,但也仅仅是记住了她的名字而已。
阡陌沉默的笑了一下,她不是内向的女孩子,在中国也有一些比较要好的朋友。她是属于和龙马同一种类型的人,不了解她的人会以为她孤僻,从而不愿意和她相处,但是真正和她相处久了的人会发现,阡陌是一个很温柔很睿智的人,但是她经常性的沉默,所以让人感到有些难以亲近。而如今她孤身一人来到日本,日语不好,人生地不熟,而且不想卷入任何是非之中,所以就整个人苍白了起来,让人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朋香经过樱乃的提醒也想了起来,不由口吻缓和了很多:“是你啊。你是中国人么?”阡陌点点头,没有说话,内心复杂,她原本是想和这两个女孩子成为好友的,但是她有一种奇异的预感,如果她们成为了好朋友,终有一天,她会伤害到她们,同时让自己也痛苦。所以,她宁可放弃。
她回过头来去看正要比赛的第二双打:不二和河村。龙马站到她的身侧,对她说道:“不二前辈和河村前辈。”他指着场中人对着她微笑。
阡陌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她知道他是在给她介绍网球部的人,看来她方才出门时的话让他记在了心上,不由有些感动。
桃城忽然蹿了出来,满面微笑:“越前,刚才就想问你了。这个女孩子是谁?而且你还为她迟到了。”语气打趣,却让龙马身子微微一僵,难道说要让他说他被某人因为生病而被救回家里去了么?这么糗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他正准备压低帽子来一句MADAMADADANE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了一抹笑意隐隐瞥向了他,微微转头就看到阡陌对桃城颔首微笑:“我叫阡陌。”
阡陌看比赛的时候很认真,但是龙马怎么都觉得她似乎料定了结局,像是运筹帷幄的样子。真是奇怪!正在走神,却听到手冢对他说道:“越前,你该去热身了。”
龙马应了一声,拿起球拍转身离去。
阡陌抬眼略略看了一眼手冢,也随龙马离开了。
龙马在那里热身,阡陌就站在一边看着,也不说话,但是感觉格外宁静。偶尔有一只飞鸟从苍穹飞过,留下一道痕迹,天地间似乎只听得见网球击到墙壁的声音。
忽然听到了网球破空的声音,一个网球以极快的速度朝阡陌飞了过来,龙马一惊,想要去挡已经来不及了。他惊异的看到阡陌眸中闪过一抹亮色,居然不避开,那个网球生生擦着她的发过去了,碰掉了她的遮阳帽。
她也不去管它,冷冷看着一个走过来的少年,身体健壮,肌肉的线条优雅而富有弹性,皮肤略黑,一双玩世不恭的眸子,唇边是淡淡的笑意,无论如何,都是让人觉得很普通的少年。
“野兽。”阡陌却冷冷吐出了两个字,让对方不由一愣,面容还是玩世不恭的模样,而眼底却收敛了笑意,变得寒冷如冰,冷冷朝阡陌望去,带着狠色。阡陌却在一瞬间收敛了自己的目光,变得平和,她想去捡掉了的帽子,却看到龙马正走了过来,连忙拉住他的手,温柔笑道:“我们回去吧。”
龙马漂亮的眸子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立刻转身将她的帽子捡了起来,为她戴上,然后低声道:“走吧。”
阡陌和他并肩走着,沉默了很久,阡陌才淡淡道:“当心受伤。他是野兽。”
龙马看着她的眼睛,坚定道:“我会赢的。”
阡陌歪了歪头,放开了一直拉着他的手,笑道:“我知道你会赢的,但是,你可能会带伤赢得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