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儿,这柄木剑你拿着,我家孩子就要行走江湖了,没有个趁手兵器怎么行,虽然家里没有穷酸到连把铁剑都买不起,但是这木剑就是希望你能明白,到了江湖上,有太多比你更锋利的剑,时刻藏匿自己的锋芒才不至于被他们割破。”
“知道了,母亲,等谁也割不破孩儿的时候,孩儿就回来。”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笑吟吟的看着这对母子走上前去,摸了摸少年的头道:“男子汉嘛,总归是要出去闯荡一番的,只是溪儿,父亲想要问你一个问题。”
“父亲大人请讲。”
“等你真正成了真正的侠客,回来告诉父亲,到底什么才是侠?”
“仗剑天涯,行侠仗义,难道还不是侠客吗?”
中年男子摇摇头,一副笑吟吟的面孔。
……
一段幼时记忆冲进纪溪脑海,他看着面前老父,想起那个自己无数次思考过的问题,何为侠?
夜半已三更,这时纪溪的母亲走了进来,一把揪住老人的耳朵。
“你个死鬼,大半夜的不睡觉,过来打扰孩子休息,欠揍了是吧?”
纪溪本想劝劝,想起母亲那蛮横性格生生忍了下来,心中替父亲默默烧香拜佛。
父亲就这样被母亲揪着耳朵拽走了,空荡的夜里又只剩下纪溪一人。
何为侠?
纪溪盘膝而坐,将过河剑横与膝上,便如老僧入定一般又开始思考起这个缠绕他无数时光的问题。
只是没有片刻光景,异象突生,纪溪只感到自己腹中撕裂般疼痛,睁开眼时,一青面獠牙凶兽正从自己腹中撕扯而出。
纪溪曾在无数的夜晚都有做过这样的噩梦,但是却没有一次如此真实。他大惊失色,正要拿起过河斩断凶兽,又是一阵神情恍惚,自己在乞仙宗金莲池中的记忆冲进脑海。
“这一切都是幻觉?”
纪溪惊觉。
再睁眼时,哪里还有青面凶兽和白发老父母,只剩下一池璀璨金莲,还有刚刚没过胸膛金莲池水。
天上有两轮月,岸上有几百只眼睛,神色不同的看着纪溪。
纪溪缓缓走到岸边,秋子赶忙抓住纪溪的胳膊上下摇晃道:“我就知道大哥不是常人,连第二轮什么幻想月都挺了过来。”
“一轮痛之身,二轮苦其心。你可有什么收获。”项阳云走到纪溪身边满意问道。
纪溪摇摇头,心中暗想,哪里有什么收获,要不是那青面凶兽惊吓自己,恐怕自己到现在也还没有回过神来。又想起方才父母情形,心中庆幸还好只是幻觉。
还好父母没有白头,还好自己还有大好的时光,还好过河仍没有残破,还好没有凶兽真正穿破了自己腹部,不然那得是一副什么糟糕景象,纪溪想想就会感觉毛骨悚然。
项阳云蕴含深意的点点头又面向众人道:“今天大家辛苦了,而剩下不足二百人的你们便是通过了今年仙测的最终人选,即将成为我乞仙宗弟子的准入门弟子,恭喜你们,等明日择峰仪式一过,你们也将正式成为乞仙弟子,现在外面已经后半夜,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准备明日正午的择峰仪式,切莫迟到。”
仙测大典历经一天半夜匆匆结束,留给纪溪的却是记忆深刻,本以为只是来凑凑热闹,陪着秋子来参加,看看仙人小轩的场面好能长长见识,没想到竟然就真的让自己成为了规模浩大的选拔仪式中成功的一个,说不欣喜怎么能够。
众人纷纷离开,临走时有陆羽的道贺,也有南荣姑娘的致歉,纪溪只感觉飘飘然然,仿佛梦境。
惜福带着两人站在疾驰的鲲鹏背上,星河悬挂,月上仿若有人,细细看来,离家的少年郎又在思念谁。
“秋子,你跟了我这么久,有没有什么梦想。”
秋子面有难色想了想道:“从大哥救了我那天起,我就希望能够成为大哥一样行侠仗义的名侠客。”
月光映在秋子肥嘟嘟的脸上,却映出他此时的表情格外坚毅。
“那秋子,大哥问你,你心中的侠究竟是什么样子。”
“嘿,那还不简单,碰上需要帮助的人就给他一口肉,劫富济贫才对。”
纪溪哈哈一笑道:“你这么说咱俩可算是白活了这几年,别说是劫富济贫,就连自己都穷的吃不上饭嘞,好生磕碜。”
秋子也不作答,也跟着嘿嘿傻笑,心思纯净的直叫纪溪羡慕。
而纪溪的侠究竟是什么,他看了一眼横挂的星河,只感觉头晕目眩,仿佛要从硕大的鹏鸟身上跌落。
“对了,宗主说明日经过择峰仪式才能算是正式的乞仙弟子,惜福小兄弟可知道择峰如何?”
惜福含笑说道:“乞仙有七峰,除了中天锋以外,弟子可以选择在其余六峰中修行,而乞仙修行多是靠自愿选择,自然便有择峰一说。”
“原来是这样,那你看我和秋子适合去哪里修行?”
“这个惜福不敢说,各峰都有自己的优势,还要等明日仪式上二位了解清楚在慎重选择,至于我也没有经历过择峰,我幼时被师父所救,就一直在大衍峰生活修行,也没有什么经验。”
说话间,鲲鹏幼崽已至大衍峰,此时已是后半夜,纪溪也感到身体困乏的不行,三人便各自回房休息。
不久秋子房中就传来了鼾声如雷,而纪溪本是困乏,可在床上一闭上眼睛久能看到刚才幻觉中出现的情景,父母音容,残破过河,还有青面凶兽。
纪溪下床来,而过河躺在圆桌上,纪溪拿起那把简朴至极的木剑,三年时间,木剑已经褪去木色,显现出来的更多是黝黑和赭黄。
纪溪不禁想起那些母亲的嘱托,这个江湖有太多比你锋利的剑,只有时刻藏匿自己的锋芒才不会被别人的锋芒割破,而纪溪却一直并不明白,若是真正将自己的锋芒藏住,又如何能成为名满天下的侠客。
纪溪将木剑揽入怀中,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这一夜真的很短,可是纪溪的梦却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