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曾被称为左右甲午之战的日本著名间谍名叫石川伍一。
石川伍一又名义仓告,1866年出生在日本秋田县,先入私塾学习,后来进入兴亚学校专攻中文,打下了一定的中文基础。石川伍一18岁来到中国,先在海军大尉曾根俊虎手下干事。他聪明伶俐,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
那时在中国许多地方都出现了日本的乐善堂,这是由日本人岸田吟香于1878年在上海设立并发展起来的。岸田吟香是个日本商人,但乐善堂并不什么慈善机构,他们惯用的伎俩就是打起“精奇眼药水”的幌子,以卖书籍药品等为名,暗地里干搜集情报的勾当,同时收留那些日本浪人以为其用。
1886年,日本陆军部派中尉荒尾精秘密来中国建立间谍组织,荒尾精先去上海拜访了岸田吟香。岸田吟香老谋深算,建议说最好的办法是开店经商,这样既不引起中国人的怀疑,又赚了钱,白手起家筹集经费,达到以商养谍的目的。在岸田吟香的大力支持下,荒尾精很快在汉口建立起秘密特务机构乐善堂,招募人马,石川伍一闻讯,随即加入其中,并成为骨干之一,正式开始了他的间谍生涯。
乐善堂初具规模后,荒尾精就迫不及待地拟定了一个庞大的间谍计划,美其名为“四百余州探险”,派出大量的间谍深入中国山区乡村各地,搜集地理人文环境等情报。石川伍一为实际负责人,而花田达朗当时参与其中。
这些日本间谍大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很能吃苦,挑着货郎担,或是骑着毛驴,一路叫卖药品书籍,既有了钱,又搜集了情报。货卖完,就装扮成算命先生,无业游民甚至是乞丐等一路返回,遇到盘查,就说是从福建广东等地过来的,蒙混过关。
石川伍一和他同伴的足迹遍布云贵川,远达西藏地区。有一次,石川伍一跑到川西高原地区活动,他们的可疑行迹引起当地人的怀疑,被官府抓起来关进大牢。面对审讯,石川伍一沉着冷静,他一再为自己辩护,说自己只是普通的商人,就是想来收购一些药材皮货等土特产。石川伍一凭着自己的机智奸猾和一口流利的汉语终于蒙混过关,关了不久就被释放回来。
石川伍一在四川活动了很长一段时间,基本摸清了西南地区的情况,绘制了精确的地图,并写下厚厚一大叠探险调查报告,成为日军部的至宝,得到了日本方面的高度赞扬。1893年,石川伍一出色地完成了在西南地区的考查任务,被汉口乐善堂派往天津,开始了他另外一个罪恶。
在天津石川伍一成为日本驻华武官、海军大尉关文炳的助手,跟随关文炳游历各处刺探,不放过一丝细节。他到过山东、沈阳等地,又坐船查看各处岛屿及旅顺炮台,甚至到过朝鲜的大同江和平壤等地。
回到天津后,石川伍一表面上在一家洋行里做事,实则继续他的刺探。1894年,石川伍一结识了天津军械局的刘芬,经常请他去日本妓院,并拿钱给他,刘芬则向他提供了天津各军营机械弹药的详细单,和军械局每天的弹药量生产和库存量。石川伍一简直是如获至宝,高升号事件就是获得这些情报的“杰作”。
1894年朝鲜东学党起义,清政府应朝鲜国王请求出兵镇压,日本也趁机出兵朝鲜,烧了王宫,劫持国王。这时日本不但不撤军,反而不断增兵,大有吞并朝鲜之势。清政府也不得不暗中增兵朝鲜。为了掩人耳目,清政府租用英国商船高升号运兵,并悬挂英国国旗,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日军舰突袭击沉,震惊世界。
这一情报是如何泄漏的?据当时受雇于日本洋行的一个德国人透露:“有一倭人久住塘沽,此倭人才具甚大,华英德法言语俱能精通……爱仁、飞鲸、高升船载若干兵、若干饷、何人护送、赴何口岸,该倭人无不了彻于心……”这个倭人不是别人,正是由此引发了一场甲午战争的石川伍一。
1894年8月1日,中日两国正式宣战,甲午战争爆发,石川伍一和另一个日本间谍钟崎三郎潜伏下来继续间谍活动。战争爆发几个小时后,日本外交官及侨民乘英籍重庆号船撤离,船停靠在天津港。一个叫贾长瑞的人因哥哥在高升号事件中牺牲,对日本人恨之入骨,他带着一群人穿上清军军服冲上船去把日本人抓出来一阵痛打。混乱中,一封日本密函失落,由此暴露出潜藏下来的石川伍一的行迹。
三天后的8月4日,石川伍一在天津的刘芬家中同刘芬同时被捕。石川伍一无法抵赖,供出了做间谍的事实,调查人员并在刘芬家中搜查到记录有高升号运兵数量和军官姓名及所带物资的信函,揭开了高升号被袭的真相。
由于国人松懈,清政府当时对于刺探军情之类的间谍活动并不怎么重视。直到8月13日,石川伍一一案才引起清政府的重视,光绪震惊之余,下旨严办,并搜寻各处日谍。
9月20日,石川伍一和刘芬在天津被处决,石川伍一按欧美惯例以洋枪队执行枪毙,石川伍一也成为中国第一个享受枪毙待遇的外国间谍。
而花田达朗在和石川伍一分手之后,继续受间谍头子荒尾精指派,和另一个日本间谍纪唐永山撘档,在上海从事潜伏任务。
1937年8月13日,中日淞沪会战打响,日军迅速拿下上海的战略计划遭到中国军队浴血抗击,日军计划在杭州湾北岸登陆包抄中国军队后路,很快,日军派出间谍侦察登陆场。花田达朗和纪唐永山都在其中。
奉命潜入金山卫一带刺探军事情报的花田达朗和纪唐永山穿着便衣出发了,随身带着许多当地人喜欢的小礼物,糖果、烟卷、电筒、胶靴,还有为数可观的‘法币’,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两人走遍了平湖、乍浦、全塘、黄姑等地。
其实在一般人心目中神妙莫测甚至充满风险的间谍活动在这一段进行的十分轻松,花田达朗挑着他的馄饨担,纪唐永山等则假冒成商人,一到达金山卫就利用随身所带的糖果、烟卷、电筒、胶靴等小礼物送给当地居民,并且以略高于市场的价格买进当地人售出的物品(尽管这些物品日本间谍并不需要),从而博得了当地人的好感,认为和这些出手阔绰大方的商人交往有利可图。
当然时间长了不免有露出破绽的时候,花田达朗和纪唐永山当时寄住在一户陆姓人家,一次两人在交谈时不慎被主人的儿子听到了日语,遗憾的是不知是被两人的花言巧语骗过还是经不住金钱的诱惑,陆家儿子非但没有向当地政府或军警报告,反而为两人充当了向导,报酬是一天十元“法币”,而在当时国军一个普通飞行员一个月的月薪也不到三十元。
陆家儿子万分珍惜这项“工作”,不顾寒冷地跳进海水中为间谍们测量海水水深、水流等等登陆需要的数据,尽管他根本不知道派什么用场。
就这样,花田达朗们以微小的近乎不计的代价获得了价值连城的军事情报,发现“金山卫海面辽阔,地形开阔,很方便大部队的集散、运动,但是水比较浅”,大型军舰可停在一公里外的深水区,“士兵们划着小艇需20分钟左右才能到达海岸,在这段时间里,守卫部队完全能够组织起一种有效的阻击。即使上了岸后还未脱离危险,这里有大片的滩涂,泥沼可以陷没你的足膝”,如果考虑到士兵身上还几十斤装备,“情况就更糟了,守卫部队要做的事就是用准星对准目标”。但“庆幸的是,中国军队没有在这里布防,金山卫就像敞开了胸怀”。
这时,防守乍浦至浦东的中国军队在司令官张发奎的督令下,动员民夫修筑沿海一线的野战工事,当然,这一切丝毫不落地被花田达朗和纪唐永山等日本间谍所掌握。
这些经验丰富的鬼子间谍很快就总结出价值巨大的军事情报:一、金山卫适宜于大兵团登陆;二、中国军队防守力量较为薄弱;三、陆上还有通往上海的三条公路,并有通往杭州的水陆交通,到达枫泾铁路站点有便捷通道,以及穿越苏、皖边境通向芜湖、南京的便利通道。这其中,中国军队在金山卫一带防守力量薄弱无疑是决定性因素。
就这样,日本军部在获得花田达朗等人的密报后,最终批准了第十军在金山卫登陆的计划。
日军在金山卫成功登陆后,淞沪地区的中国守军陷入腹背受敌之势、四面被围的危急境地。11月8日,中国军队全线撤退。11日晚,退出上海南市,接着,昆山、嘉兴、常熟、苏州、无锡、吴兴等地相继陷于敌手。12月2日江阴要塞陷落,淞沪会战最终以中国战败而结束。
花田达朗和纪唐永山等日本间谍以巨大的功绩受到大本营隆重表彰,花田达朗随日军进占嘉兴,南京汪伪政权建立后,花田达朗担任了日本国驻嘉兴领事馆领事,而纪唐永山则一直在上海继续从事谍报工作,直到抗战胜利后被民国政府以战犯身份执行死刑,这是后话。
却说花田达朗自从担当驻嘉兴领事之后,居然形象性情脱胎换骨,原先土里土气风尘仆仆的“馄饨老杨”,变得衣冠楚楚文质彬彬,脸庞上胡子整天刮得干干净净,一身洁净的黑白花纹和服,配上一付玳瑁边框眼镜,真有几份教授的风度。
叶伯民带着徐朴诚走进领事馆的时候,花田达朗正背对着他们在打电话,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